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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01 08:55:30瀏覽148|回應1|推薦17 | |
你告訴我一個故事,一個關於你家的故事。你父母在你三歲時就離婚了,是你母親主動的要求,她對你沒有太多的留戀,選擇一身亮麗的俗氣,她離開你和你父親,去追逐無知而年輕的泡影。你父親選擇了你,他是一位軍人,一個喜歡流浪的男人,他也帶著你一起流浪,流浪在城市黑夜的車窗內,同看窗外的星空邁向清晨;在無數停止的紅燈,綠燈前進的閃爍間,有多少次徘徊於十字路口,在轉彎的剎那躊躇,你們尋找著安身的避風港,卻在嘗試裡不斷重演著錯誤,如同你父親筆尖飽滿的一縷新墨,存在著無限的可能,無限可能的變數。一千多個不知不覺的日子,漂泊的帆停泊了港灣,他娶了你繼母,將你留在她的懷抱,她的懷中充溢著陽光,沐浴你在春天的花下,你父親卻不願沈醉於花香,只把晴空的白雲揣入衣袖,他就走了,輕輕地流浪了,他是片刻的細沙,始終預備飛揚;他是一位軍人,一個喜歡流浪的男人。 留下你們,一對陌生的母子,帶著陌生的距離,陌生的過去,住在一幢生著菩提樹的園內,她愛這株菩提樹,愛菩提樹下慈悲的智慧;她也愛你,用慈悲的愛,愛一個非親非故的孩子,拭去原屬冰河的疆界,抹盡隆冬最寒冷的飛雪,彼此近得像一片連枝的葉,葉上滴溜著未乾的玉露,已是黎明了,新的一天即將開始,你的生活又是一頁-或許你以為她會是魔鏡前的皇后,因為童話書裡的後母都善虐待,虐待前妻的孩子,樂見他們哭泣,但這實在是你懵懂孩提少有的良知,自以為聰明的愚昧,只因她心上展開有兩翼天使的翅膀,無時無刻不散播屬天的流光,流過你仍需澆灌的歲月洪荒,因著她無微的呵護,於夢中恍惚你曾靜臥在她的肚裡,真的,曾在她的肚裡偷偷地沈睡過。 雨中一個奔馳的身影,臉上掛著淚、滴著雨,那是稚幼的你,踏著短小而無助的步伐,沒命地朝著回家的方向,忽然見到她騎著機車來到你的身旁-「啊!媽媽!」你破涕微笑的樣子,活像一個落水的小丑。「妳不是在上班嗎?」「媽媽擔心你獨自在家,抽空回來看一下。」-「媽媽,我還想聽昨晚妳講得那個故事。」「好,媽媽再說一遍。」「我還想聽那個故事。」「好,媽媽再說一遍。」「我還想再聽。」「好,我再說一遍。」「再說一遍。」「再說一遍你想聽的故事。」她的臉上都是笑容,都是笑容,沒有厭倦,沒有,只有耐心,耐心,仍是耐心,像萬暗中的一盞燈,天不明,燈不滅;她不是你生母,不是,她不是,是一位無端的過路人,偶然遇見你,照顧你,待你如同她的小孩,親生的孩子-菩提樹的綠葉,扶蘇得像一座亭,夏日裡結實著清涼,當南風吹起的時候,低訴著留心的記憶,好多、好多的記憶,它們都在說,都在唱,好多、好多,滿樹都是,都在一串串駝鈴的搖曳裡微笑,曾幾何時,將流星自夜空的陡坡說到了谷底;曾幾何時,駕著雲的太陽已是冉冉升起,隔絕的地平線,遠在海的那邊,再不隔絕,再不想起,想起曾經最生疏的思緒,僅只親蜜的牽連,深植於埋根的土裡。 她生了一個妹妹和弟弟陪你作伴,家中不再是先前一般寂寞的對白,而是飄梭著五色的氣球,迴旋在繽紛的花叢,散落遍地繽紛的影蹤,嫵媚是無盡纖細的風情萬種,巧織著孩子們珍珠般的夢,一顆顆七彩的泡沫,讓幻想飛翔信鴿的羽翼迎向陽光,迎向世界之外,世界外的方向,雖然未必化作一彎甜美的彩虹,卻叫雨過的天空忘記憂傷,是因歡笑,是因溫馨的氣流,張開一對對稚真的眼眸,喚醒你那長眠已久的悸動,共同攜手的木馬旋轉在遊戲的進行式,這裡是座希望之國,永恆的星芒耀漾著金線的流蘇。你父親也不再漂泊,他要享受停留的溫柔,在破曉的園中親吻第一道曙光的灑落,以清泉問候綠蔭的濃情;他用一雙澄澈的手,撫慰滿園蓬勃的生命,呼吸芬多精如縷的四溢;要不,就矗立於西風的話裡,在垂目的老樹下,欣賞離別凋零,他喜歡離別,離別是他的心彷彿一灘不甘沈寂的死水,總期盼奮起的大江東去,在千堆雪裡訴說著一遍又一遍不平凡的自己,於是你父親幻化為黑夜中一束偶然擎天的烽火,追隨武陵人的足跡,走過了石級,來到一處亂紅的天地。桃花,盛開著桃花,滿滿都是,都是桃花,都是,一朵朵、一朵朵地,散弄著誘惑的香氣,誘惑著人們心底最沈淪的罪性,他放肆著風流,風流於落英飛舞的桃林裡,但叫春帷後的容顏,只把時間等到了白髮,淚水枯乾了綠草,錯誤依舊,馬蹄聲又是近了、遠了。 不知從哪一年的日記本上,你的筆書寫著七月的風雨,風雨是你踏入家門的時候,聆聽一曲高、低音的生死相搏,一陣陣撕裂的節奏,他們將旋律扭曲成一把刀,劃碎你的心紛亂成片,自森然如霜的刀鋒墜下。有似失落的楓紅,以鮮血祭奠冬季的葬禮。你唯有垂淚,淚眼是不爭氣的控訴,可恨齊力的雙掌,推不開暴徒般濃濃密密濃濃的陰雲;你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只因你聽見太多的聲音,你的靈在顫抖,顫抖是那微弱的泛音,由角落裡隱隱約約隱隱傳來的啜泣,依從著八度、五度的運行,任憑兩翅拍起孤雁單飛的影,往哪裡去?往哪裡去?一輪平湖的映月。何方的瀾波搖曳它模糊不清;往哪裡去?往哪裡去?誰的大能足以叫失喪的靈魂得享安息。。 低音沈默了,或許他永遠不再言語,也許片刻就要響起,然所有盡皆多餘,多的是讓刀口更覺犀利;高音仍不停地唱著,不停地唱著,唱著悲傷的詠歎曲,詠歎的悲傷是愛與恨,似乎春光裡但聞秋神的歌音,千瘡的心,向宇宙拋擲不住下墜的天際,絕跡於無岸的黑河,囚禁瓷瓶漾蜜的過去;泛音從微弱變作冷漠,以冷漠掩飾內心的脆弱,樹立起自卑的自傲,他們的童年是灰色的晨曦,是西陸的蟬鳴,是汪洋中的島。而你呢?你是一個用距離當作良藥的人,總在最危險的時刻,躲在最安全的地方,但逃避是沒有盡頭的海峽,不該面對的法場,雖然明知那是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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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