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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9/08 07:12:00瀏覽468｜回應0｜推薦5 | |
| 第七章 溫馨的序曲
我吃驚地注視著他，他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實在有點冒失。 進誠似乎明白我的感受，放鬆地笑了笑：「帆帆妳別誤會，我不是想窺探伯母的隱私，我只是有種直覺，覺得裡面或許可以發現一些陳叔叔離去的線索。」 「其實我也有相同的感覺，只是……」眼睛看向那封被我們努力遺棄一旁的留信：「你還記得叔叔在信裡寫的那些話嗎？」我想我們同一時間記起了那些字句。 「日記中寫著她所有過去，要我看完後把它扔了，千萬不要讓妳看見裡面的事情；小帆！妳不要怪妳媽咪，不要瞧不起她，她很愛妳，她是偉大的母親，妳如果瞧不起她，她會很傷心……」我喃喃唸著，唸著所能想起的片段：「媽咪似乎不希望我曉得日記的內容，甚至交待叔叔將它毀去。」我的聲調因莫名襲上的害怕有些戰慄。 他用一種支持的眼光看著我：「帆帆。」他說：「妳覺得伯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嗎？」 「沒有，我覺得沒有。」我回憶道：「媽咪什麼事都不會瞞我，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思考著如何措詞。 「所以當妳知道她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祕密，而且沒有告訴妳，妳感到有些害怕是不是？」進誠柔和接口道。我點點頭，驚訝於他竟如此敏銳地覺察我倏忽的感受。 「事實上，我覺得這可能不是重點。」他意味深長說：「重點是假如妳知道了另一個妳所不認識的母親，這樣的認識會帶給妳極大措愕，妳真的會像陳叔叔擔心的那樣，瞧不起伯母嗎？」 「不會！絕不會！」我毫不猶豫脫口道：「我壓根兒沒想過瞧不起媽咪這種可能，雖然讀叔叔那封信時，我的確有點害怕什麼，但那也與瞧不起媽咪無關，那是面對未知的一種自然反應。」 「那就對了。」進誠認真地說：「所以即使妳看了日記內容，知道了些什麼，也不會影響伯母在妳心裡的形象。」他頓了頓，又道：「我曉得妳一直很聽伯母的話，只要是伯母的要求妳都不想違背她的意思。這樣好了，妳閉上眼睛，我來讀伯母的日記，妳用聽的就不算違背她的意思了。」 我想了想：「好，那就這樣。」說著閉上眼睛，將背緊靠著沙發，努力放鬆自己，因為我即將面對一個可能的發現，關於媽咪，也許，還有叔叔。到底我也真想知道媽咪日記裡究竟寫些什麼，倘若毫無這樣的意圖，我是不會允許進誠打開它的。 我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響，停住了，一段難耐的靜寂，進誠還沒開始唸，緊張的感覺使我禁不住偷眼瞟他，那張聚精會神的側臉；從他的臉上應該能讀出裡面的敘述究竟是快樂還是憂傷。他從面無表情漸漸滑開些許和緩的線條，露出一絲繃緊到放鬆的微笑。 他沒有抬頭看我，說道：「這本日記很久了，它是伯母小學四年級就有的東西。」我維持著安靜沒有搭腔，只重新閉上雙眼；他似乎也沒有等我回答的意思，自顧自開始唸道： ○年○月○日 天氣有太陽 我是一個小學四年級的學生，我第一次寫日記，媽媽送給我的日記本，她說我可以把高興或不高興的事寫在裡面，我現在不知道要寫什麼，但我很喜歡媽媽送我的禮物，希望我明天會知道要寫什麼。 ○年○月○日 天氣好熱 我有一個幸福的家，家裡只有我一個小孩，爸爸媽媽都很愛我，我沒有哥哥姊姊，沒有弟弟妹妹，但有一隻小花可以陪我玩，牠是我在路上撿到的小狗狗，有著黑色白色的毛，爸爸媽媽也喜歡牠。爸爸是公司老闆，媽媽在家裡沒有上班，我喜歡吃媽媽的菜，喜歡聽媽媽說故事，我喜歡媽媽，也喜歡爸爸，我希望爸爸每天能回家吃飯，我跟媽媽都很想他。 「沒想到外公外婆對媽咪那麼好，怎麼以前都沒聽媽咪提過他們？」我心想，擔憂的情緒逐漸開朗：「叔叔也真是的，說得那麼嚴重，害我緊張了老半天。」聆聽媽咪的日記，彷彿聽著孩子口唱快樂的歌，感到一種純粹的天真喜悅。小四的她並非每天寫日記，有時兩天寫一次，有時三天，甚至一個禮拜，不過無論多久寫一次，一字一句都閃爍孩子最真實的心聲，愛太豐盛的心聲：媽媽說的一個好聽故事；第一回親手幫小花洗澡；爸爸送的生日禮物；全家的出遊；小雨中的漫步……，配上進誠頑皮故裝兒語的話音，我幾乎真能清楚接觸媽咪筆下一串串蹦跳活潑的字句，在我眼前輕踏著狄士尼舞步，字形如是天使翅膀劃開的弧度，於空中點亮流線晶光，恍惚我以為日記中的我是我，我是媽咪，寫的其實是自己心情的故事；然則當日記翻過幾個月，應該有一年吧！也許更久，在感覺上僅是幾秒的事…… ○年○月○日 天氣多雲 最近家裡怪怪的，媽媽的笑容不見了，爸爸也是，他更少回家了，每次回家都是我睡著以後，媽媽告訴我的，我吵著要找爸爸，媽媽說爸爸回來就叫我起床，但她每次都騙人，今天晚上，我起來上廁所，聽見爸爸的聲音，他跟媽媽在客廳講話，聲音好大，我只聽見說什麼很多錢、債主什麼的，我高興的跑下樓抱住爸爸，他把我用力推開，生氣說我這麼晚怎麼不去睡覺，我哭了，是媽媽抱我上樓的，為什麼爸爸變得那麼兇？ ○年○月○日 天氣多雲 今天我問媽媽為什麼爸爸變得那麼兇，媽媽抱著我、安慰我，媽媽說爸爸工作很累，不喜歡有人吵他，我問媽媽什麼是債主，媽媽好像有點生氣，說小孩子別管那麼多，只要用功讀書就好，為什麼問債主媽媽要生氣呢？爸爸你能不能早點回家？我幫你搥搥背，你就不會那麼累了。 ○年○月○日 天氣下雨 天氣變涼了，這幾天都在下雨，上學時到處都溼溼的，覺得很不舒服，媽媽又開始載我上學，連放學也要來載我，記得我上三年級後，他們就讓我自己走路了啊！怎麼又開始載我了？今天晚上睡前覺得身體很不舒服，媽媽說我發燒了，給我喝鹽巴加水，但我還是覺得好熱睡不著，媽媽就在床邊唱歌給我聽，她也要我和她一起唱，她說唱唱歌就會舒服點，後來我真的睡著了，媽媽唱歌最好聽。 ○年○月○日 天氣出太陽 家裡最近常有奇怪的電話，都是找爸爸的，他們都很兇，但是爸爸不在家，我已經快一個星期沒看見他了，不知道他在哪？媽媽總是很緊張的把電話搶過去，要我上樓到自己的房間，媽媽跟他們講電話的時候，感覺很害怕，一直在說對不起，這是我在樓梯上偷聽到的，電話裡的人是誰？媽媽幹麼一直跟他們說對不起？每次我問她，她就會生氣，又會說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好想吃餅乾喔！媽媽好久沒買餅乾，我要媽媽買餅乾，她就會罵我不懂事，吃什麼餅乾，但以前她都會答應我。 ○年○月○日 天氣陰天 我終於知道什麼是債主，因為老師在國語課說的故事，老師說古時候有戶人家，爸爸是個賭鬼，賭到欠了一屁股債，到處躲債主，後來甚至把女兒賣到青樓賺錢還債，老師還特別解釋什麼叫做青樓，她說是女生出賣肉體的地方，老師說這些話時為什麼會臉紅呢？班上男生都在奇怪的笑著。故事中的爸爸還是不斷的賭，他的太太和小兒子幾乎天天都餓肚子，有一天小兒子出去找食物，他在樹上摘到五顆桃子，隨手撿了路旁的破瓦盆來裝桃子帶回家，但他實在餓壞了，就先從瓦盆拿了顆小桃子來吃，當他吃完拿起瓦盆繼續走回家，突然發現瓦盆中仍有五顆桃子，他不相信又拿起一顆，結果盆中竟然也冒出一顆，仍然是五顆，他才知道自己撿到寶貝，好像是傳說中的聚寶盆，他一高興不小心將盆子踢翻，桃子滾了出來，他緊張的把盆子拿起來，結果發現裡面空空的，地上只有五顆桃子，他明白只要把盆裡的東西倒出來，就會是原來數量。小兒子高興的回家告訴媽媽這個好消息，他們找出家裡唯一的銅錢放到裡面，就不斷可以從裡面拿出好多銅錢，正在高興，被回來的爸爸發現了這個祕密，爸爸想要搶瓦盆，不小心被椅子絆倒，正悄坐進瓦盆裡，小兒子想把爸爸拉起來，結果拉不動，兩人合力一拉，竟然拉出十個疊在一起的爸爸，小兒子把瓦盆倒過來，十一個爸爸就在房子裡跑來跑去找錢，嘴裡喊著：「我有錢可以賭啦！」最後傷心的媽媽將瓦盆打破，結果就剩下一個賭鬼爸爸，但他們什麼也沒有了。老師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賭博是不好的事，要我們以後不可以賭博、迷大家樂，我好像明白家裡發生什麼事了，但我相信爸爸一定不會是賭鬼，但為什麼會有債主呢？ ○年○月○日 天氣好涼 我還是忍不住去問媽媽，將我猜到的說出來，媽媽好像被我知道的嚇到了，她忽然開始哭，我也哭了，因為媽媽在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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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