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米米去中正紀念堂報到，參加五天四夜的甲蟲營時，米米興奮到連早餐的吐司都沒吃完，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離開我們或阿公阿嬤的羽翼，獨自外宿。

跟老婆的小小擔心比起來，我幾乎等於無感，本來連下車都懶，想叫他自己去報到的。當然，不行，因為要家長簽名才算完成報到，主辦單位給了一張條子，是他未來四晚的飯店房號，以及每晚電話連絡的號碼。

沒想到，第一晚就怪怪的：我如常去接米弟，也記得不需要去接米米，然後回家煮飯。米弟雖然少了互動的對象，一個人玩起來還是很嘈雜，不過卻覺得有點冷清，也許是我戴著耳機聽音樂的關係。米弟突然旋風般地闖進廚房，我趕緊把耳機拿下來，問他有什麼事？「我也要跟哥哥一起去甲蟲營！」哎，不成，你還太小，而且現在也來不及了。不然圖個清淨有何不可？……我覺得自己好像並不真心地這麼想。

到了可以打電話的時間，老婆撥了半個小時，打不進去，去哄米弟睡覺，我接著撥，等了二十分鐘左右，終於接上，「爸爸，你太晚打來了吧？」米米說，聲音很愉快。

由於也沒什麼要說的，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好不好玩，跟夏令營的同學混熟了沒有，然後代為轉達媽媽和弟弟很想他之類的事，沒多久便掛了電話。

第二晚，打了快一個小時的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老婆不放心，改打帶隊老師的手機，也沒接通，便留了話。那晚，我隱約記得他們應該去夜觀螢火蟲，也覺得不太可能有什麼事，卻還是有些忐忑。

第三晚，米米一整個high，說：「難怪你們打不通，他們昨晚去夜遊啊！」老婆問：「你沒去嗎？」「有啊。」「那就該說『我們』，不是他們。」「喔。」接著，米弟搶過去接，講了有點久；然後是我，一樣寥寥幾句打發掉。

「米米很高興耶。」老婆說。是啊，我也很高興。

第四晚，電話很快就接通，我想應該很多家長都不打電話了吧。畢竟，隔天就回來了。

米米照例跟老婆和米弟聊很久，我在廚房洗碗，雙手沾滿泡沫，並不想接聽，但老婆說，米米有話跟我說。

「爸爸，你這幾天忙不忙？」米米問。

其實不很忙，我卻說：「忙死了，比平常更忙了。」

「所以米弟乖不乖？」

「當然不乖，『盧』到最高點，所以才忙啊。」

米米笑了，很「長兄如父」的笑法，溫柔地說：「沒關係，我明天就回來了。」

雖然理性告訴我，他回來也幫不了什麼忙，卻因為他這樣的溫暖和體貼，我的心洋溢著暖暖的甜。

嗯，這件事還有後續。掛完電話，米弟問我說什麼。我說：「我跟哥哥說你很壞，搞得我忙死了。」

米弟自然不依（其實真的是事實），跟老婆說：「媽咪幫我再打電話給哥哥，我要告爸爸的狀！」

「不行，要睡覺了，哥哥在那邊也要睡覺了。」

嘟著嘴，不高興的米弟，還是跑來抱著我：「爸爸你陪我睡吧，我去把電風扇跟捕蚊燈都打開。」

ㄟ，米米，少了你，好像沒什麼不一樣，卻又好像都不太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