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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26 01:13:04瀏覽142|回應0|推薦3 | |
那天,聽著蕭煌奇的「拖」及「阿母的情歌」這兩首台語歌,突然鼻頭一酸、眼睛一熱,但那時候正準備要進辦公室,社會化的訓練讓我知道,這樣就落淚很不恰當,於是我忍住了,不過表情八成很扭曲。 其實,我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兩首歌,也不是第一次注意到歌詞,但在那一刻,難掩的情緒突然就這麼漫淹開來。 我想到過世二十幾年的媽媽了。 雖然兩首歌歌詞裡描繪的母親形象,與我的媽媽幾乎全然無涉。歌詞裡的母親,不但「驚你沒吃,驚你畏寒,驚你歹搖晟…;甲你唱歌,甲你寫名,甲你相帶去看山…」還是「阿母講的叮嚀教示一直安慰著我,一支草就有一點露,天公有塊看;快樂的人比任何人卡好額,富貴甲榮華只是夢一般…」但我的媽媽生養了六個孩子,她的照顧是粗枝大葉的,沒有這麼細緻的陪伴與擔憂。我的媽媽面對孩子時很沉默(我小時候常疑惑她外出串門子的時候,都跟鄰居講些什麼,怎麼都可以聊那麼久),同時帶有一點畏縮,根本不會講出這些「微言大義」。 直到媽媽過世後這麼多年,我才發現,其實我一點也不認識媽媽。小時候,我嫌棄媽媽離「偉大的慈恩」標準太遠,寫作文時都得加油添醋一番,才寫得出「文情並茂」的佳作(我其實是很得意的,因為老師似乎沒看出來我在編故事)。進入青少年,我由書籍中建立的世界日漸寬廣,更不打算深入了解媽媽的家常瑣屑。 於是,就這麼錯過了。 說實話,沒有什麼遺憾或追悔的感覺,這麼多年來都是如此。直到在某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聽到這兩首歌,突然想起了兩件塵封已久的小事: 小學四年級春假,我感冒,燒到39度,裹得緊緊地躺在床上,睡得很淺(或是根本睡不著),滿身是汗。半夜,媽媽過來幫我拉低被子、解開兩個扣子、擦汗。我在媽媽走後,又把棉被拉上去、扣子扣上去,我很清楚地記得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因為相信要逼出汗才能快速退燒痊癒,而媽媽的作法是完全缺乏常識的,我得「自救」才行。那一晚,這樣的扣扣子解扣子循環,重複了好幾次。 大學聯考前一天中午,很熱,我為了適應隔天如考爐般的考場,只開了窗子,沒開電風扇。念著念著,突然發現客廳一點聲音也沒有(媽媽不是在看午間連續劇嗎?),我走出房間,看到媽媽果然在看電視,只是把聲音關掉了。「不用這樣啦,」我有點粗暴地跟媽媽說,同時動手開了聲音,「一點差也沒有。」我沒有感動,我很記得當時的情緒,只有煩躁,或許還加上一點點沒來由的生氣。 對尊長而言,我向來是個很差勁的晚輩,我知道,我不聽話、意見多,而且表達起來毫不客氣,幾乎所有禮貌都不顧。 年輕的我相信,真理比禮貌重要多了。 當時不知道,世界除了黑白之外,有那麼多灰色地帶;當了父親之後,也才知道,對孩子付出的愛,其實很容易受到孩子無心的傷害。 我不是沉默的人,我會直接跟孩子說,請他們修正這無心的殘忍。 但我的媽媽口既吐不出任何「微言大義」,自然只能吞進肚子裡。 所以,對不起,媽媽,同時,謝謝妳為我做的一切。 …書寫完畢之後,我覺得舒坦多了。於是,我再度聽起這兩首歌,同時,放心地流下眼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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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