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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13 02:52:02瀏覽286|回應0|推薦0 | |
一定有人騙了我們、你們、他們。 這段文藝腔濃厚到怪異的句子,是我還是文藝「少年」時,在某篇以抒情軟調包裝的「反共復國」散文中看到的。彼時,受制於戒嚴時期的教育體系下,不曾意識到歷史原來也有他種解讀,因而很自然地心頭一熱,頗受震動。 但我很快就不迷戀這種看似憂國感時的文章,開始追逐解嚴後彷彿透出的一線天光,再也不甘於做個簡單的文藝「青年」,因而想像著自己該實際地投入某種學運與社運,親臨調製自己的歷史。高三那年,我寫了一篇〈心事〉,卻複製那樣的花間派軟性筆法,訴說我們該如何關心本土、關心社會,而不是關心遙遠的、只存在於地理課本的、1949年以前的中國。 這等「遐想」,在上大學後漸次破滅:我發現自己格格不入,現場也缺乏說服我的東西。在缺乏情熱下,理性因而高舉,加上身處文學院的閒散與舒緩,我放棄任何革命的衝動,並告訴自己:不過就是這樣,是的,一定有人騙了我們、你們、他們。 此後,我遇到諸般無以解釋與理解的狀況時,就會想起這段文字。 退伍後,懷抱著對社會真相的追求,我很自然地進入新聞傳播業,也一路走到現在。但第一年在電視台工作時,這個夢就出現裂痕:原來新聞貼近的不只是時勢脈動,也是行事曆與節氣。在突發新聞之外,有更多行禮如儀的報導,例如,春節端午中秋與大甲鎮瀾宮的媽祖;又如,金馬金鐘金曲與奧斯卡金像獎;或如,區運亞運奧運與世界盃足球賽…… 然後我轉去報社,編輯主任不管我的夸夸之言,硬是把我丟去財經中心,而且是編店頭市場版,偶爾會去支援房地產版或影劇版;半年後,又被丟去地方中心,從桃竹苗編到基宜花。於是,我見識到無時效性的稿子,居然可以藏個半年再發出。 幸好我發現自己從來不是個理想性高的人,即使在離開報業,進入廣播電台、網路媒體、雜誌社的這一路上,幾乎限縮在財經管理偶爾有點科技的範疇中,我也沒有因為無法實踐馬克思的革命理想國,而困在怪罪這個資本主義魔獸的流沙中。 張系國在書寫保釣運動的《昨日之怒》後記中,有這麼一句喟嘆:「我畢竟是懦夫,不是革命者。」在十幾歲初次看到時,完全不解其意,但歷經學運及職場這些微薄的經歷後,我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小說裡,將帶給我政治初蒙的夥伴「賜死」,我避免看見現實中理應活得好好的他,原來可以這樣氣壯地棄絕些什麼,一如我躲不開得不斷正視的自己。 於是,在約四分之一世紀之後回想起來,是的,一定有人騙了我們、你們、他們。然而,都已經「老翅幾回寒暑」了,我清楚那是追究不完,也不堪追究的。 因而,我狡獪地笑了笑,將這篇缺乏自省,甚至揉昨日之怒於模糊之中的文字,匆促地告一段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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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