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某個角度看來，我們應該是熟稔的：自從在FB互加為好友後，你看得到我在上頭絮叨的瑣事，我看得到你轉貼的訊息。因此，你在轉換工作的第一天，就在線上告知我，也是極自然的事。由於各自的公司變得很近，我很自然地提出要聚一聚，也很快就在線上敲定了。

只不過，一個簡單的計算題，讓我發現彼此可能不算太熟：我們在2001年開始共事，也在2001年結束共事。「那一晚喝完酒之後，我們好像就沒見過面了吧？」你問。我點點頭，算起來，我們有十年不見了。這十年來，在FB之前，聯絡的次數幾近於零。

我們沒有多問彼此這十年的細節變化，約略有些一言難盡吧。儘管我們居住在同一個城市、做著相類的工作，又身處這幾乎無所遁形的網路時代，但並沒有因此變得沒有距離。我這麼說，並不意味著彼此生份了，只是覺得我們熟稔的彼此，彷彿停留在十年前，於是我也只能重回十年前憤怒青年的扮相，但那又深埋在心裡太久了，找起來似乎有點吃力。

幸好（請原諒我用這個詞），我們不知為何找了一間座位週轉率很高的小吃店，食物很好吃，但不適合聊天。我們很快地吃完，迅速地離開現場。然後，我陪你走了一小段路，你問我：「你現在不抽菸了吧？」我笑了，「沒關係，給我一根吧。」

菸或許拉近了一點距離（也或許沒有），在某種熟悉的溫度與煙霧瀰漫在胸臆與口鼻之間，我開始有些饒舌地批評自己的公司，但又有點無以為繼。幸好（請再度原諒我用這個詞），這段路不太遠，菸也燃燒得很快，我們就此別過。

回到辦公室，一整個下午，我的左手食指與中指，都留著好久不見的菸味，我放在鼻前聞著，十年前煙霧瀰漫與觥籌交錯的那一晚總算歷歷在目，那是我們在那家雜誌社工作的最後一天，因為被裁員的極度憤懣，我們喝了一杯又一杯，菸抽了一包又一包，還換了兩家店喝酒吃肉。然後，我發現那是自己截至目前為止最後一次大醉，這十年來，我不曾再這麼情緒波動過了。

接下來，我看見你在線上相約，還要再正式地聚一次。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一件很能表現你冷調幽默的往事。那時候，每星期截稿日的夜半時分，我常常會載你回家，上橋的時候，半夜攔檢的警察會問：「有沒有喝酒？」當然我說沒有。然後，你補了一句：「正要去喝。」

嘿，我們竟然沒有真的就跑去喝了。現在回想起來，我們也許在十年前，就沒有自己想像得那般狂野了。但這不會有確定答案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