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真實的實況

這真是件神奇的事！原本完全沒個影兒的房子，竟然趕在2010的歲末之際，迅速成形，而且顯得如此水到渠成，彷彿它老早就在那裡守候著，等待我們去發現。

由於實在太神奇了，我無法跟上妻溢於言表的興奮。當晚，在七手八腳地忙著搞定米弟要看的DVD，與檢查米米缺漏有點多的作業時，她打電話回家說：「屋主同意我們的報價，現在我要去簽約了。」我漠然地隨口應答，然後掛上電話，用平板的語調跟米米說：「買到房子，我們要搬家了。」

看來只有我的反應不尋常，因為米米也很開心：「耶！是哪一間啊？是你說很棒的那間嗎？就是我的房間在樓上的那間嗎？……」連珠炮式的絮語，感染了其實完全不甚了解實況的米弟，也跟著說「耶」，我問他：「你也很高興嗎？你以後就有自己的房間囉！」米弟點點頭，又「耶」了一聲。

妻簽完約回家時，兩兄弟洗完澡，準備要去睡了。隨後，她跟我小聊了一下之後的執行細節，以及相關的時程與規劃，直到這些具體的東西聊開了，我終於有了一點真實感，也才真的笑了一下。

但當晚睡下時，浮現腦海的念頭果然還是：終於又要背房貸了。

暴虎馮河的衝動

第一次決定買房，是在28歲那年，那時候猜想自己日後應該會結婚，但完全沒描摹過有孩子會是什麼景況，看到那房子有個房間採玻璃隔間，陽光會從四面八方透進來，便開始幻想自己端坐在那裡寫作的模樣，於是就下定了。

後來沒買成，因為沒有自備款，在報社的資歷又不到一年，信貸也下不來，只好放棄，認賠了十萬元的簽約金。

6年後，米米即將上幼稚園時，第二次買房，這次成了，儘管還是沒有自備款，但貸到了信貸。我們只簡單地裝潢了一下，但幫米米的小房間弄得色彩繽紛，還有滿天星斗的窗簾與天花板。

3年後，米弟出生，房子不夠住了，我們決定趁著台北房價亂漲之際賣掉這間「起家厝」，期間因幫我們賣房的房仲亂搞，被我連同店長叫來家裡訓斥一番，最後解約，沒想到也很快找到買家，順利賣出，還拿到一筆為數不算少的錢。我們高興地想，接下來買房不愁沒自備款了。

從咫尺到天涯

我們開始在市區賃居，我很舒服，因為是自小居住的區域，充滿熟悉的市井風味。只不過房租不菲，停車位有段距離且貴，孩子又正好是花錢花得凶的時候，很自然地，很不節省的我們存不了錢，而那筆賣房的錢，幾乎全數斷送在金融海嘯中。

又歸零了。那段時間我常想，如果要用財富盈虧來計算，我的人生至今真是虧損得很厲害呀！

但我很喜歡這樣「近」的感覺，米米米弟離學校近，我們離上班的地點也不遠，夜市就在附近，咫尺的距離就有好幾間風格獨具的咖啡館，就算幾乎沒去過，路過欣賞著也覺得很快樂。

但這一切就要結束了，我們要搬到市郊的山上了，兄弟倆的學校、我們夫妻倆的公司、夜市與咖啡館，所有的距離都將拉遠。市井風情，藏著我童年、少年、青年、成年的諸多記憶，從此只能遙遙思念。

這樣的情緒太氾濫嗎？我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