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8日在台灣上映的奧地利法語電影,廣告打的不大,但因為有2013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得獎的光環,票房還算不錯。
善意提醒,雖然廣告上會寫xx媒體雜誌大力推薦「今年最好看的電影」,但如果你是喜歡商業片(熱血、煽情、暴力、催淚等類型),那麼這部片可以保證是「今年最好睡的電影」。
不過,如果你到了一個年紀,生活面漸漸接觸到老人失智、中風、半身不遂等居家照護問題,或許可以透過這部電影預先感受到幸福之後面對疾病的沉重。
這不是一部讓人快樂的電影,但它提供了不少的討論與思考空間,而且影片本身所呈現的質感很好,演員緩慢而內斂的演出,讓這故事顯得更加深刻。
以下,慣例,請先看預告:
預告完之後就要劇透了,想把這電影當推理片看的民眾請先轉台,以免不小心踩到地雷。
故事從警察闖進他們家開始。
那是一間很有氣質的屋子,木質地板上舖著厚重的大地毯,書房還放著一架鋼琴,傢俱幾乎都使用木製,很有書香世家的感覺,但空氣中卻飄著惡臭,闖入的警察們摀著口鼻撬開臥室的門,裡面有一張乾淨的床,上面躺著一具穿戴整齊的屍體,還穿著鞋,好像是要去參加一場音樂會。
當然,屍體是不可能出門了。
接著故事開始倒敘,一對八十幾歲的老夫妻,聽完鋼琴演奏會以後,心滿意足的搭公車回家,才剛到家就發現門鎖被破壞了。
老太太安妮問丈夫:「要不要報警?或通知大樓管理員?」
丈夫喬治說:「明天再處理吧,我不想讓這事壞了妳的興致。」隨後又說,「今天的妳特別漂亮。」
演奏會上的鋼琴師是安妮的學生,所以這個夜晚有些特別,丈夫還貼心的幫太太脫下外套,掛在玄關的衣架上。
(觀眾朋友,請不要看到這裡就急著睡覺,人生演成一場劇,平凡自有其珍貴,後面就會明白)
電影前段主要是表現這對夫妻的恩愛與相敬如賓,他們的對話中常有「謝謝」、「對不起」等禮貌詞彙,就算偶有爭執或小脾氣,也很快就圓潤的道歉,不造成太大衝突。
一會後,畫面突然變黑,時間還持續的滿久的,讓人以為是不是影片壞了?等畫面再亮回來時,這對夫妻正在吃早餐。
吃著吃著,丈夫到廚櫃那邊拿了鹽回來調味,這時發現老婆突然變成木頭人一樣,不管怎麼叫她都沒反應。
人像被定格一樣,一動也不動,僅兩眼無神的呆坐在椅子上。
這變化太突然,喬治嚇到了,我也嚇到了,人怎麼忽然間就這樣「壞掉」?
之後越病越嚴重,醫生也治不好,還開刀失敗把安妮變成右半身癱瘓,行動失去自由,生活中很多事都需要依懶丈夫協助。某天喬治去參加完朋友的喪禮,提早回到家中,發現半身癱瘓的安妮坐在窗邊的地板上,他傻了一下,我也呆了一下,心想,沒事坐窗邊的地板上做什麼?
再仔細想想,他們住的地方大概有六、七層樓高,而且安妮一看到丈夫回來劈頭就先問:「你怎麼這麼早回來!」表情有些失措。
這時,才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她打算...........
這部影片的時間滿長的,片長大約兩小時又七分鐘,安妮從最前面的十分鐘就開始發病,再逐漸惡化,半身癱瘓後又變成失智及二度中風,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隨時間演進,一幕幕畫面讓人越來越感到沉重。
就好像之前看日本節目《恐怖家庭醫學》一樣,看人表演一些疾病的發病過程跟痛苦,就覺得很難再看下去,一些會讓人喪失自身能力的疾病,正常人根本就不想要試著去體會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不過《愛慕》裡也有一些美好的感覺,就是丈夫對妻子的愛與耐心,還有他們相處的模式。
妻子失智前仍能自己讀讀書報雜誌,陪喬治聊聊天,就算行動有些不方便,但一些精神上的交流還是可以讓彼此在生活中感到慰藉。
妻子失智後,狀況就時好時壞了。
狀況好的時候,安妮雖然說話及表達能力有困難,但還能伸出手,溫暖一下喬治的心靈,而喬治也一直耐著心在給安妮說話或唱歌。
狀況壞的時候就讓人覺得照護病人是一場可怕的惡夢,可能有人會認為像母親照顧嬰兒那樣發揮愛心就行了,畢竟對方是自己深愛過的人。但嬰兒會長大,未來有個希望,而且嬰兒很輕,換尿布什麼的,並不困難。但電影裡每次看到年邁的喬治扶安妮起身或彎下腰半摟著她挪動身子時,就很怕喬治會閃到腰,老人照護老人,光畫面看起來就很辛苦。
片中有一段對話滿有意思的。
當老夫妻的女兒來訪時,她對喬治說:「我小時候喜歡偷聽你們做愛,這讓我知道你們深愛彼此,我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
那時候我想,年輕男女激情的愛戀彼此肉體,老了,不能做的時候,還有愛嗎?
之前有部小說改編電影,片名《陪妳到最後》,講的是一個對性方面特別飢渴的男人,在妻子生病罹患乳癌之前,他就習慣性外遇。而妻子化療失敗重病在床的時候,他變本加厲的更想跟別的女人上床,實際上也這麼做了。
但這外遇男在書裡仍不斷的寫說他是多麼深愛妻子,只是沒辦法控制自己想在外面尋求慰藉的衝動,他害怕面對妻子的疾病,渴望能有一個讓他身心放鬆的女人陪伴在床,盡情的做愛享受歡愉。
而他的妻子雖然生氣,但仍感謝他不離不棄的每次外遇後都還會回家照顧及陪伴她。說老公沒一走了之,她已經很感激了(其實小說中,老公幫她洗澡及清理大小便的描述,我覺得還挺感人的)。
小說的最後這名妻子因為病的實在太嚴重,生活也不能自理,大小便還有洗澡都要別人代勞,所以自己選擇了「安樂死」的方式,簽好文件後叫醫生來家裡打一針,結束一生。
從此這個人稱《外遇到最後》的男子,應該就過著性福快樂的生活,雖然會有點悲傷,但小說及電影的版稅收入應該能讓他開心不少,聽說還打算寫續集。
而《愛慕》這部電影裡的男主角就沒這麼好命,每天做牛做馬的照顧老婆,不只自己很累,還要常常面對老婆的情緒,比方說餵她喝東西她就賭氣不喝,想渴死自己。
喬治這時候就真的生氣了,甩了安妮一巴賞,然後悲憤的說:「我快沒耐心了!」
硬是掰開安妮的嘴,把水灌進去。
這樣的事情累積多了,就好像精神的某個瓶栓爆開了,看護人的行為開始變得不是那麼理智。
最後終於......
台灣2010年有一個真實的案例,城邦部落格的某格主釘妻命案。下手殺妻的王老先生當時八十幾歲了,他的妻子罹患帕金森氏症,詳細病況我不曉得,也沒特別關注。大概是因為照顧的太累了或能力不及,所以用鐵鎚將螺絲起子釘入妻子的腦中致死,之後主動向警方投案。法院判他九年有期徒刑。
這事件曾引起社會嘩然,有罵他的,也有同情他的,如今王老先生已經不在(2011年12月病逝台北看守所),但他的部落格到去年為止還是有人特地跑去留言罵老王八蛋-.-”(這罵給鬼聽嗎?)
另外,2012年台灣嘉義曾發生過一起「孝子殺母」案,母親八十一歲,有行動困難及失智的情形,原本被送進安養院了,但孝子卻突然將母親接回家裡,並親自照顧,過沒多久,母親被孝順的兒子用電線勒死,事後他主動向警方投案自首。
孝子向他的姊姊表示:「對不起,我撐不下去了。」
把這兩起案件跟電影的結尾做一個對照,得到的關鍵字眼就是「我累了」、「我撐不下去了」、「我沒耐心了」,最後理智斷了線,原本怎麼也不可能去做的事,突然之間就草率的施行,雖然人們大多會表示驚訝,可是心裡或許會有那麼點覺得,這不是早晚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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