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只為她練習的悲傷樂曲

如果，愛情只因為一首曲子而注定要宣判結束，他是不是還有力氣為她彈奏那首美麗卻又悲傷的曲子；如果，兩個人到最後不免要離別，他是不是還願意為她練習那首她最愛的曲，只是為了要換取她眼中感動但又不捨的淚水。書民並不知道，可恨的老天啊！祂聽了這樣的曲，是不是也會開始哭泣，也會自甘的放開那雙抓著芷柔的手，而她的另一隻手上被緊握著的，正是他抓的牢牢卻又怎麼也放不開的另一顆心。書民只是不知道，他這雙顫抖的手還能為她彈完整首曲子而不心碎嗎？今夜，芷柔穿著一襲白色的洋裝飄然而來，他們一起走過校園的大操場，慢慢來到禮堂旁的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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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民第二次的比賽又被美麗的系花學姊三振之後，芷柔整整三個禮拜沒有理他，其實是書民一直躲著她，深怕會被她毒打一頓。而後的某一天，他在上著昏昏欲睡的無聊的歷史課時，突然，一張熟悉的紙條從外面慢慢傳近了他的手上，那是一張畫著可愛小白兔造型的紙條，裡面寫著這樣的內容：

「小民，下一節課別上了，兩點三十分學校側門見，我們去義美買霜淇淋吃。你最好不要給我遲到！否則，看我怎麼修理你……，你別忘了被美麗學姊三振的處罰還沒執行……」

看到這樣的一張紙條，突然，書民的頭腦就完全清醒了。

「下一節課是 張 老師的讀書指導課耶！那傢伙怎麼老是選這一節課要我跟她去買霜淇淋吃，學期都快過了一半了，我連一節讀書指導課都沒去上，唉！只怪我一直沒跟她說，這一節課就算所有學生全部到齊也只有六個人而已。」

書民在心裡雖然暗自咒罵著，但最後還是選擇翹課，因為他知道如果沒去赴約，下場一定比翹課還要更慘。

在義美買了霜淇淋之後，他們邊走邊吃邊聊天，最後在水果攤前的情人椅坐了下來，他們的背後是吵雜的和平東路，前面是吵雜的水果攤，只有坐著他們倆這組情人椅的四周圍充滿著安靜與幸福。

「哇！小民，你看那個富士蘋果，好大好紅喔！看起來一定很好吃……」

聽了芷柔說的話語之後，他起身到水果攤前詢問老闆價錢，但是馬上又回到椅子上坐下來。

「好貴喔！一顆要四百塊耶！錢不夠！」

看著她略顯遺憾的表情，書民的心裡突然一陣不捨起來……

「這樣吧！晚上我們去看電影，然後再去逛通化街（註一）夜市，你不是想去買五十元五金大賣場買組合衣櫃，總需要我這個超級壯丁吧！」

芷柔的頭突然急急的轉了過來，眼神先是迷惑不解，然後遂奸詐的笑了出來。

「江書民，你忘了今晚是新生音樂發表會的日子啊！我要鋼琴表演耶！你不會沒有要來看我的表演吧？如果是這樣那你就死定了。還有，音樂發表會完我要回宿舍看『101次求婚』（註二）今天是最後一集了，我一定要看到，不然，我一定會想『星野先生』想到發瘋，而不是你『書民先生』喔！」

聽了她的這一番話之後，書民的心裡開始暗自生氣，生氣那個可惡的「星野達郎」，竟然這樣就輕鬆的把芷柔的心給搶走了，而不是他這個愛了她七八年的江書民，唉！誰叫那時候的日劇這麼紅，日劇裡的愛情又是這麼的美！可他卻從來沒能完整的看完任何一部愛情。他的心裡雖有滿滿的忌妒，但卻又有一絲絲的微笑自心底油然升起……

晚上的音樂發表會很是成功，書民送了芷柔好大一束粉紅的玫瑰，雖然芷柔因為他的遲到而卻顯一點小小的生氣，但是整體而言，今晚的她算是開心與幸福的。日劇撥映完畢之後，他約她到禮堂旁邊的小琴房間面。她穿著一襲白色的洋裝翩然而來，手上拿著一顆又大又紅的蘋果。

「你偷偷跑去買蘋果啊！都沒跟人家說，害我打開信箱時大聲的尖叫，附近的人都嚇了一大跳，但我還是好開心好開心喔！被學姊三振的錯，就不處罰你了……好晚了耶，你約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啊？小民」

看著芷柔開心微笑的表情，他的心裡不由得輕快了起來。嘴裡緩緩的吐出了想跟她說的話。

「新生音樂發表會我沒實力去參加，但是我好想好想為你彈一首曲子，這首曲子並不難，也是你很喜歡的曲子，雖然我對鋼琴並不在行，但還好鍵盤樂都有按時去上，苦練了三個禮拜也總算有所成就了，剛剛你在鋼琴表演前，我還在這裡又偷練了兩個多小時，相信功力一定又更高了呢！」

看著芷柔的驚訝與微笑，他在鋼琴前坐了下來，十隻手指頭做好演奏前的準備動作。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我不知道，但是你愛看的日劇101次求婚裡，星野先生曾彈這首曲給阿薰聽，看了那一集之後，那一晚你曾說，如果有人彈這首曲子給妳聽，妳一定會感動一輩子的……」

芷柔的微笑因這段話而停了下來，接著是雙眼的茫然與淚水的緩然滴落。音樂在手指的彈奏間開始美麗了起來，傾瀉在只有芷柔跟他的小琴房裡，而芷柔，也因為這首美麗曲子的逐漸開展而讓微笑又跑了出來，只是，伴著的依然是涔流不止的淚水。而窗外，正小雨紛飛……

時間，又停在清晨五點三十八分，書民在鋼琴的音樂聲裡慢慢醒來。他從架上拿起鋼琴樂譜，翻到自己熟悉的那一頁，就開始彈起鋼琴，而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旋律，卻讓他的淚水又不停的跑來了……，而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麼芷柔會在聽了當時我彈的曲子時，又開始有了笑容。因為她已經知道，即使兩個人最後不免要「離別」，也該握緊現在所擁有的美麗與浪漫，因為他們的兩顆心，早就不會因可能會離別而有所動搖。即使，到最後她還是被老天爺給奪走。

書民邊彈琴邊看著她的照片，眼淚雖仍不停的流著，但他的笑容終於也跟著來了。因為，書民知道芷柔現在一定站在我的身邊聽著他彈琴，就像那一天的夜裡，她的笑容，永遠都印在他的心裡一樣……，而書民，現在也是笑著的，即使他不停的彈著的是，那一夜之前他所不知道的，悲傷的，蕭邦「離別曲」（註三）……（待續）

（註一）通化街夜市：位於台北市敦化南路旁，是一個以小吃聞名的夜市。

（註二）一零一次求婚：九零年代有名的日本偶像劇。

（註三）離別曲：這首曲子其實是蕭邦練習作品10當中的第3首，原先是沒有標題的，〝L'adieux〞所以"離別"是後人附加上去的，蕭邦離別曲的由來:其來有自，它有一則小故事，當年才１９歲的蕭邦，愛上了一位華沙音樂學院的女同學葛拉柯芙絲卡，蕭邦生性害羞始終不敢向她表達愛慕之意，當他決定離開祖國波蘭前往巴黎時，在葛拉柯芙絲卡的面前，彈奏了這首纏綿幽怨的鋼琴曲，向這位夢中情人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