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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家宴》之年菜一:滷乳鴿
2015/07/17 18:24:20瀏覽370|回應0|推薦0

年菜一:滷乳鴿。

71歲的蔣銘三已過了古稀之年,他好靜,因此蔣家宅院在一般日子裡,靜得只聽得見蟲鳴鳥叫,但今兒不同,今兒是除夕!

蔣家上下都知道,蔣銘三平日進食極為養生,他只有在大年夜會百無禁忌的與昔日同袍開懷暢飲,今年,蔣銘三親擬的請柬特別多,屈指算算連同老部下共四桌有餘。

蔣銘三宴客是府邸大事,副官和家僕們打從一個月多前就開始準備食材,他們更為今晚設宴而忙得焦頭爛額。

夕陽西下之時,蔣家為迎接貴客而難得的敞開了雙扇紅色鐵門,門外駐守的侍衛朝前來的黑頭車敬禮後放行,一輛輛直驅而入的黑頭車裡坐著來頭不小的人物:國民黨八大金剛之一的何應欽、顧祝同、錢大均,陸軍一級上將白崇禧、參謀總長劉安祺,以及京劇名伶孟小冬等…軍事界與藝文界齊聚一堂。

站在廊下迎賓的除了蔣銘三夫婦外,還有三兒子蔣振聲,蔣振聲怕蔣銘三久站而體力透支,俯身至他耳邊藉口說:「爹爹,賓客都差不多到齊了,要不您先進屋,這兒有我就行?」,三娘吳氏一旁聞言,便順勢牽著蔣銘三走入屋內。

當年老部屬們對長官的尊崇可真是實實的發自於內心,即便飯桌上都擺著每位賓客的名牌,但幾位高階將領未入席前,老部屬們仍各個挺直著腰桿立正恭迎。蔣銘三進屋後,操著濃濃的江浙鄉音對部屬們說:「不打仗了,我也不是長官了,別拘束,大夥兒坐、坐。」,老部屬們這才敢陸續入席。

四張16人座的大圓桌轉盤上,均立著蔣家年菜的菜單,除了幾盤涼菜外,還有:滷鴿子、西施豆腐、火腿蒸雞、蛤礪嵌肉、腌篤鮮、蟹粉豆腐、炒腸肝、路路通、如意菜、筍乾燒肉、百頁結燒肉、金針火腿大蒜鴨、西湖醋魚、酥炸鯉魚、清蒸甲魚、沙鍋蒸三鮮,外加甜點錦糰及杏仁豆腐…。

蔣家年菜不只這18道,它們只不過是其中的一部份,雖然有些名菜在坊間也吃得到,但烹飪手法卻有所迥異。若要說到蔣家菜,讓人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春天,春天是清新的季節,適合清鮮嫩脆爽的菜餚,講求以「烹食」保留其原味,其次則為鹹中帶甜。蔣家菜鮮少放調味料,多半用火腿和臘肉提味,而蔣家所採用的火腿和臘肉,則是自家醃製風乾而成。

此時蔣家廚房裡的幾台大電風扇正呼嚕呼嚕的來回吹著!但站在爐灶邊的蘭芝和郭副官仍汗流浹背。

蘭芝在未過門之前,就已走入蔣家廚房學習蔣家菜,因為「下得了廚房」是蔣家媳婦必備的條件。但,才25歲初初嫁入蔣家不到兩個月的蘭芝,如今卻得與郭副官一同為這麼多顯赫的人物掌廚,她面對這艱鉅的任務竟亂了陣腳,不知所措!她焦慮的不斷掀開灶上的圓平底鍋蓋,擔心其中的滷鴿子過了火候,郭副官看出蘭芝的不安,開口說:「三少奶奶,火候差不多了,可以起鍋了。您別慌,放膽做,要做壞了就賴我頭上,我替您扛!」,蘭芝穩住情緒後,將乳鴿一一取出…。

蔣家的滷乳鴿講求的是保留乳鴿本身肉質的香甜,因此在滷製過程中拒加八角或其他辛香料,食材很簡單,只有:乳鴿6隻、酒、醬油、冰糖、少許雞精。

烹調過程是:

1. 將乳鴿(6隻)清洗乾淨,並將乳鴿面朝下排列在圓平底鍋中。

2. 注入1:1的醬油和料酒(不加水),需淹蓋過乳鴿,再加入適量的冰糖及少許雞精粉。在此強調:一般人都用老抽上色,但其實若事前先用少許油將冰糖炒融化,再加入醬油使其融合後,注入平底鍋中和乳鴿悶燒,其色澤會非常晶透好看。

3. 開大火,大火燒開後轉中火悶燒,直至醬汁完全收乾為止。

4. 取出乳鴿置於蒸板上放涼,將鴿頭和脖子切掉,再將鴿身對半、再對半切成四塊後,整齊排放上備好的大圓盤上,而鴿頭和脖子則可放在圓盤中間。

5. 上菜。

蘭芝在排列滷鴿子時,腦海突然閃過她那可憐的母親喬英。

喬英一生坎坷,從未有口福享受過這等精緻佳餚,她心想,初二回娘家時一定要為母親再下一次廚。

蘭芝本不姓章,是母親改嫁後才隨了繼父章逸的姓。喬英在第一段婚姻裡生了三個女兒,老大蘭芝、老二雁芝,和老三奉芝。國共內戰,喬英那身為共產黨員的前夫,在逃亡中寄給她一封休書後渺無音訊。但,喬英仍受前夫牽連而鋃鐺入獄,坐牢時懷裡還抱著剛出生的老三奉芝。冷冽的寒冬季節,六歲的蘭芝和四歲的雁芝被迫住進孤兒院,當時蘭芝極為惶恐,她怕從此再也見不到母親!然而面對年幼的雁芝,蘭芝卻得藏起內心的驚恐且學習獨立,她在寒風中打著哆嗦洗衣裳,她把飯菜留給心愛的妹妹吃,雁芝因尿褲子而沾溼了球鞋,她則用雙手將濕了的鞋帶捋乾…。姐妹倆相互依偎取暖,等待啊等待,終於等到喬英出獄。喬英出獄後前途茫茫,她因軍餉能養活三個女兒而加入國民黨,她長得標緻,有黑玫瑰的封號,不少軍官前來提親,但喬英堅持一定要帶著孩子改嫁,然而戰亂時期誰願意多養三個拖油瓶?眾人紛紛打了退堂鼓,唯獨身為營長的章逸答應了喬英的條件。蘭芝心裡清楚,母親為了她們姐妹仨,毅然拒絕了自己心儀的男人,她也清楚母親和章逸之間沒有愛情、只有恩情,所幸章逸待她們視如己出。爾後,章逸又與喬英生下兩個兒子。蘭芝深愛母親,她為減輕母親的負擔,擔起了照顧弟妹的責任,更絕口不提生父往事。

章逸和喬英隨國民黨撤台後雙雙辦理退休,並遷居於台南眷村,雖說倆人都領退俸和補給,但要養活一家五口仍嫌不足,因此喬英苦讀後通過教甄,成了一名國小導師。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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