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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1/27 05:47:40瀏覽999|回應4|推薦76 | |
收藏與失去
很多年前,朋友曾送我一件玉雕觀音墜子,才知道收藏並不是容易的事,可花掉了她三分之一打工的薪水。這件白玉翡翠,常有人稱讚玉質溫潤、刻工細緻,之後經常跑到故宮、史博館參觀書畫玉石,才逐漸懂得如何賞玩的眉目。 我會有收藏物都因巧合使然 有一件小金片,2.6×1.8公分見方,是在清水祖師爺大拜拜夜巡的那晚拾到,街道上鋪滿了鞭炮碎片,竟然會碰巧踩著,我還是個大近視眼呢。回家在燈下仔細一瞧,上面用細針筆刻劃出一艘龍頭戰船圖,古樸有神氣,鑼鼓正喧天,彷彿在衝上去奪旗的那瞬間被定格了下來,估計是清末民初的刻工。 在古代,工匠們虔信著龍的傳奇,加上學徒制傳承下來的紮實功夫,讓百年寺廟的龍柱身姿得以活靈活現,而現代所刻鑿出來的龍不太俐落,頭重腳輕攀不穩,要飛上青天想必是很費勁。 還有一件清代的銀鎖片,咳,也是一腳踩到的運氣。有個冬季雨夜裡,它躺在馬路反射著銀白街燈,拾起,上面浮雕著﹝長命富貴﹞四個飽潤秀美的楷體。 其實並沒有想過要擁有什麼歷史古物,那樣子覺得像是偷了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歲月。曾買來的少數古物當中,有一枚鎏金的銀戒指,初見是被戒環上四隻動物的造型所驚艷──螺貝、螃蟹、青蛙、金魚,活脫正在吐氣,即將要爬要跳要甩尾,太惹人喜愛了。老闆娘告訴我,鎏金時,燃燒的水銀會產生毒氣,在古代是由死囚來執行這差事。沒想到美麗和死亡竟如此貼近。 齊白石老先生也擅於畫小動物,最喜歡他畫的游蝦(嗯,看了不禁垂涎三尺,不自覺就會聯想到新鮮的醉蝦);然而坊間的蝦畫模樣,常常像是實驗室的標本。 在此想要向古代無名的偉大工匠們致敬,君不見,故宮裡典藏的鏤空象牙球層環相扣、胡桃殼微雕成的小船,連窗櫺、乘客的表情都唯妙唯肖,我受其勞心巧手的感動,不會輸給親見蘇軾、王羲之等大家墨跡時的怦然。 歷史的光影讓我回到現塲 因為想看懂書法之美,曾去社大跟老書法家上了一學期的橫豎捺撇勾,書寫的過程磨人,然而又很迷人,自認是遲來的〝懲罰〞;怎說呢?小學的書法課裡,同學們乖乖花兩堂課,重寫了又重寫才繳出一張作業,我花十分鐘鬼畫符就搞定,剩下來的便是看故事書的快樂時光,使得現在寫字字跡仍很潦草,想來只能懺悔。 學書法時,找過許多書店甚至故宮的紀念品店,都沒見到《蘭亭序》,前陣子,在書店發現新出了兩種版本,興奮莫名,突然間,卻又決定不買了,朋友覺得奇怪,我心頭倒很篤定。 同意里爾克的想法,他認為美術館典藏的名畫,應該由少數真正懂得欣賞的人擁有,精品一旦公開展示,便已失去它的意義(神秘性)。詩人這個念頭很美,但里爾克應沒料到近一個世紀之後,名畫精品是被有閒情逸致的人當作投資物所壟斷,他們並非創作者(至少實質上的字義),那些歷經苦思,琢磨出成果,才是恆久和創作物內在的每一方巧藝與靈魂、及每一寸力與美交融的人。 現在,收藏者變成了佔有者,佔有,就會耽心失去,如同秦始皇想尋長生靈葯、打造兵馬俑,以護衛江山萬世,總是惘然,徒生惋惜。 想起歌德所言:一切離我們近的事物,都將離我們遠去…。 他指的是──晚霞。 真正的藝術家並不在意自己作品的收藏價值,她(他)們只是用心創造──屬於自己的完美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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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