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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1 21:31:45瀏覽499|回應1|推薦3 | |
※※※ 1. 3 ※※※ 晚上加班的休息時間,突然想打電話回台灣給以前的鄰居跟他的小女兒,閒聊之餘,他提到小女兒以前曾離家出走。 「我也不知道確實的理由,就是有一天下班後發現人不見了,直到問到巷口賣麵的阿婆看到她揹著大包包才知道她,她還跟阿婆說自己要離家出走。」 「然後呢?」 「後來她回來了,說同學家的棉被臭臭的,床也太軟,所以她決定先回來睡覺。」 鄰居的小女兒從小常到我家一起吃點心,還嚷嚷要我一起畫畫看、玩撲克牌,因為認識的時間很長,所以我以為自己很了解她,或者自以為是她年長的好朋友,至少以為她有什麼問題應該都會毫無保留地跟我討論。
對於跟她的這份情感,就像一棵樹喜悅自己身上住著一隻唱歌的小鳥。很像一家人,就好比這樹因著看見小鳥兒的飛翔,也分享到有翅膀的喜悅,好像自己因此有了小小得以飛往天空的翅膀。 本來以為樹與鳥兒的關係會毫不改變地保持下去,忘了曾有那麼一句「即使是相愛的人,不對話也會遠離。」 也許因為把這小女孩視為一家人,所以忽略了平日對人應有的尊重與關愛。從我第一份工作開始,她來家裡找我聊天玩遊戲的時候,我大多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讓她常常氣得哭著跑回家。我本來想說「一家人一家人啊,我們又那麼要好,等我忙完去找她,一切還是會跟本來一樣吧。」
事情卻常常不如人們所想像的那麼美好。
日子一天天過去,工作一件件來,因著上司的要求讓新來的我手忙腳亂,等到步入軌道又因為對自己的期許又更加埋頭苦幹,不知不覺兩三年過去,卻沒注意到我跟這個小女孩之間的感情已經變淡了,我們到底有多久沒好好地對話呢?我也沒注意到她生活的週遭有了什麼變化,然而這種種的體會,竟可悲地在我到歐洲的第三個月才發現,卻已經事隔多年。 當時是冬天,一月的德國很冷,我跟一位俄國人教師分租了個房間,我對俄國歷史與文化不太感到興趣,只打算先習慣異國生活,之後想到跟鄰居的小女兒聯絡,雖然沒特別重要的事,只想問她最近好嗎,卻怎樣也聯絡不上,有時鄰居說她在廁所,或她剛回來很累已經在睡覺,就這樣斷斷續續過了好幾個月,遲鈍的我到後來才發覺,她其實是不想跟我說話,然後又過了好一段日子。 今天下定決心一定要跟她講到電話,所以打了好幾通電話,終於讓鄰 「喂喂,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哇,難不成妳記仇我一個人走沒帶妳一起來嗎?」我這麼胡亂說,不過想找個輕鬆無關緊要的話題閒聊。 鄰居的小女兒默默不語。我不知道她是因為覺得這個玩笑很無聊不屑理會,或真的在記仇。不管哪一種理由,都別因為是我們太久沒說話,而讓她氣到不想記得我是誰。
「不要不說話哇。」我心裡大叫。
「要我說什麼。」她一字一字地吐。 「說什麼都好,聊聊你學校同學啊,或者今天發生什麼事啊?」我感覺有種中年父親找不到話題跟孩子找不到話題的尷尬情緒。 「沒什麼好說的。」她冷淡地回答。
我開始回想,我年少時曾這麼回答過父親嗎?我十分害怕自己也曾犯過這樣的錯誤,如果我真的這麼做過,可能是當時覺得無所謂或心裡十分不悅吧。
對如此安靜的對話我感到心痛,我問自己這樣的對話該要繼續嗎?既然如此痛,是不是這樣停止就好? 但有一股力量阻擋這軟弱的念頭,那是股不願讓過去的美好消滅殆盡的力量。我腦海裡不斷浮現出,過去我們一起有過的快樂時光,因著跟她一起玩耍,彌補了我童年缺乏遊戲朋友的缺憾。
我嘆了一口氣,確知這樣的心痛是值得的,我不願就此鬆手。 「我不是說妳要好好唸書,等我回來之後就可以看到變聰明、變漂亮的妳嗎?」我真心地說。
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看見她成為美麗又善良的女子,挽著天所祝福的結婚伴侶的手臂來跟我說嗨。發現到了歐洲的我,真的成了中年男子。 「誰叫你丟下我自己走掉,哼,我也走給你看!」鄰居的小女兒絕情地說。 我無言了。 我又再度想起起好多次,我曾答應等她考完,要帶她去海邊釣魚,後來卻因工作太忙而爽約。每次她來找我,我都是對著電腦螢幕傷腦筋,甚至不知道她哪時來、哪時走。後來她也漸漸少來我家,有時我們在大樓門口遇見,她也只是點點頭表示打招呼,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那時我以為,這表示她長大了,不再需要我了。對於不再被需要的事,我並沒有太大好惡,若要特別地想一下,可以說真的有一點點感傷。
她說完那句話,就把電話交給她的爸爸,而我也忘了自己後來是隔了多久才放下電話。下班後回到家,也忘了在怎樣的情況下睡著。常忘記怎麼睡著不是個好習慣,嚴格來說,這不算是種睡眠,可能只是昏迷,是種身體與心智在某種程度的疲累下進入休憩狀態。幸好昏迷不太久,一夜之後我仍像正常人一樣醒來,只是沒法去釐清、思考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早上醒來後到廚房打開快缺糧的冰箱,喝了一些果汁當作早餐,機械式走到樓下信箱,打開後看見一張超大尺寸的明信片。
大地: 嗨,今天是冬天以來難得一見的大晴天,所以雖然正在趕著工作,卻還是忍不住想寫信給你,雖然不確定我會不會有機會將這封信寄給你。 旅行的這些日子,我習慣在你那邊的四點, 蹲在床頭與你一起禱告, 就好像一起為同樣的事情努力一樣。你總是會為世界上很多的事情禱告, 然後才將自己的希望放在最後, 我總是笑:「當然是要自己先挑最大的蘋果吃啊!」但又很高興你的善良。 有時候我會做一些真正的白日夢:料理了好吃的東西,不自覺想放上一附碗筷跟你一起吃,看到美麗的日出和滿天的星星,就很想轉頭過去告訴你, 儘管當時你都不在身旁。知道我常常做白日夢的朋友, 總笑我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真的是這樣啊, 我的世界裡, 有 神, 有天使, 現在還有你。
海洋 楓
我直覺認為這張明信片的主人,應該是上一個房客,聽宿舍管理員說,上個房客匆促地決定離開,他擁有的不少家具就放在門口任人拾取,在德國也有拾荒族,他們會撿走看似能修理或變賣的家具、電器。在這連麵包師傅都需要執照的地方,拾荒應是少數不需考照的行業,每個人都可以揀走別人不需要的大型家具,想丟棄家俱的人也能把傢俱停放在家門數天,但如果沒人要,就必須請專門的垃圾車帶走。 「那個房客只在這裡住了一個月就退租,根據契約,剩下兩個月的房租不會退還。如果你要搬家,一定要記得在三個月以前通知我。」管理員十分強調她的做法完全根據契約,是的,現在早過了口頭承諾與人格信用的年代。 既然收信人已經離開,我該讓郵差先生把這信退回給寄件人,但我前後翻閱,就是沒看到寄件人的地址。 「也罷,查無此人也不是沒發生過。」我隨手把這張明信片擱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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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