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任音樂雜誌編輯約從1990年開始。當時CD正紅,市場熱到不行,音樂類雜誌競爭也很劇烈。沒有網路的時代,信息要勝過其他媒體,沒有別的捷徑,就是大量藏書和唱片。我對本土音樂和中國音樂向來很有興趣,從十八歲開始收集兩岸音樂資料。九○年藉工作之便,經常在香港和大陸尋訪音樂書籍和唱片,收藏品在台灣應該是最多的。
當時台灣公家機關、學術單位不會收藏大陸音樂,也很少人做這方面研究,基本上沒有資料。九○年兩岸表演藝術開放,我手上的資料往往成為台灣媒體界的獨家。至於古典音樂唱片,雜誌社大概每個月都有一百多張新片進來試聽,在大量流失外借的情況下,仍然壓滿了兩個房間。
三十年像夢一樣過去,Google上沒有查不到的資料,Youtube上沒有看、聽不到的音樂(真有查不到的,也表示冷僻到乏人問津了)。誠然,這是一個資料垂手可得的時代,問題重點反而是在如何讓人們產生興趣和動機(免費會使物品失去價值感)。無論如何,這些當年賴以維持生計的寶貝,只有咬牙斷捨離一途。有人問我,為什麼一定得與這些老朋友告別呢?答案如前所述,後資料時期,維持腦子的清明、機動、條理、效率是更重要的。那就從「成」與「住」,走向「壞」與「空」吧。
(楊忠衡202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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