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佩服汪精衛

張佩服汪是因為刺攝政王，《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張對唐德剛講《我佩服汪精衛，我非常佩服汪精衛這個人》連講兩次。當然這個佩服是汪落水之前。做了漢奸，國仇家很，誰還佩服呢。

汪和黃復生被捕后，攝政王載灃驚怒未定，堅持要處斬，肅親王善耆卻苦勸載灃，大局為重，要刀下留人，善耆勸住了載澧，然后去大牢里看汪，說：你寫的文章（民報）我都看了，也很敬佩，你們要滅我們大清，但國事有太多你們不知道的困難，你們就算取代了大清，不見得做的好……，

政治上死對頭，彼此妖魔化（vilify）是通例。汪革命革命革了那么多年，百聞不如一見，從沒有想到面對面是這樣一位對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頭。物換星移汪作了新貴，而肅親王卻孤寂地埋在大連，1919 孫段張結成《反直三角同盟》，孫先后派孫德昇、汪精衛和李石曾作駐奉（瀋陽）代表，張於是有機會見到汪，張問汪：報紙上報導你去大連弔肅親王？汪則坦承，對肅親王十分敬佩，不止是不殺之恩。[*１]

我對此不無同感：優秀的敵人往往比烏龍的同志更令人敬佩。（同營而令人不屑，有時還不止烏龍！）

梁肅戎因反滿抗日地下抗暴事洩被捕，審判長是他在長春法政的日籍老師大川，大川開審前先埋首宣讀減刑獎勵規定，保證梁若積極合作供出同黨，審判庭將惠予減刑云云，待梁厲聲拒絕后，大川竟說：作人理當如此，剛才所言，乃奉令轉達上級訓令，僅供被告參考。

大川的話翻譯起來很有趣：你如果無恥，上級要我發獎金；你如果是條漢子，贏得我的尊敬，我得判你死刑。

如果梁出賣同志，大川就輕易達成上級使命，那時他得給孬種發獎金。

但梁選擇盡忠報國，贏得大川的敬重，於是說話算話，判梁死刑。

梁因抗戰勝利，撿回一命，斗轉星移，如同汪弔祭肅親王，梁也會弔祭大川。

[*１]. 張口述歷史里引述汪自陳，誤記為慶親王。另肅親王 1922 死在旅順，歸葬北京，《大連之說》恐亦張記憶之誤。

牢里對談的兩造: 汪精衛２８	善耆（肅親王）４５
時年２８，何等陽光燦爛！	善耆確實是個人物，他把汪身上搜出來的文章三篇《革命之趨勢》，《革命之決心》與《告別同志書》細細讀完，來大獄探汪。即武則天欣賞駱賓王，胸襟亦不過乃爾。 武昌起義后，他勸清帝遜位，卻義不食周粟，遠走旅順。(按：日俄戰爭停戰後，依據Portsmouth條約，旅大由日本統治，當時日本稱關東州） 此公毛筆字寫得比汪還好。面相甚善，很難想像生女蛇蝎如川島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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