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會想，作父母是否也需要相當的熱情，才能對孩子於成人眼光中看來無意義甚至是搗蛋的行為，作出責備之外的回應。

幾個星期前，兒子曾大力推著一塊方型的玩具，推到聽在我耳裡是股氣急敗壞的磨擦噪音，原本的直覺是，任誰一看都會覺得他又在使性子搞破壞了，但當時念頭一轉，忍著氣一問，「把拔～為什麼方型不會滾動，一定要圓的才會？」，原來兒子是在實驗形狀與滾動的關係。

而最近一兩個星期，兒子對「東西為什麼會倒」有興趣，像昨日就拿一個玩具飛機頻頻試圖撞倒放在桌上的口香糖罐，口香糖罐是數十粒裝的矮胖塑膠罐，底面積大的很，再加上兒子顧忌著我，不敢使上太大力，於是屢撞不倒，只讓口香糖罐一直被推動著發出咔啦咔啦的響聲，當下心情好，沒以為他又在搞怪，一問，「為什麼口香糖罐那麼輕還推不倒？」，原來如此啊。

「我教過你啊，東西不會倒是因為沒有失去什麼？」。

「平衡…」,兒子手沒停的還在試。

「對啊，所以口香糖罐沒有倒是因為你的力氣不夠大到讓它失去平衡…」。

「你是說我要再大力一點嗎？」，兒子的口氣有點興奮了，因為他感到似乎被允許使力去拿一個東西撞另一個東西，而這通常是被制止的行為。

「你大力一點試試看…」，知悉原委後，我鼓勵他。

「被撞倒了吔！」，兒子露出一股「終於成功了」的開心。

有時我就是在這麼些在成人眼裡看來極無聊、甚至是搗蛋的事，找到陪著兒子探索世界，甚至是傳遞知識的機會，不過在偶爾的自省時，也曾自覺如此的領悟，其實極像是種作爸爸的自我期許。

因為坦白說，對兒子自三歳半後開始即似無盡止的「為什麼？」，有時也會無力招架，甚至失去耐心、一心只想搪塞個解釋，常最後只是出於因為害怕兒子被大人的搪塞失去了求知的興趣及慾望，才為兒子盡力作週全的解釋；而有時是，在按耐住性子看著兒子東摸西摸一付分心樣時仍盡力為兒子解答的當中，最後在為了解釋答案中他所不懂的詞彙而仍偏離了原本的主題時，我也常失去小心呵護的耐心。

但每每在兒子下一回合「為什麼？」的同時，在慶幸自己仍未讓兒子失去學習興趣之餘，我又不禁告戒自己：是我所學有限、我耐性不足、我未盡全力，才會無法滿足一個四歳孩子的求知慾。

但如此的悔悟，也不時會在無言的嘆息中，熄了…。

像是昨晚，當老婆忘了毛巾在浴室高喚「老公」、而兒子緊接著搶應著「幹嘛」後，那幡悔悟，立即隨著我那滿腔作人多年老公仍能偷到點情趣的興緻，一同熄了。

更別提，幾天前自徐匯區的超市買完菜走出來時正值午飯時間，於是在返家的出租車上千叮萬囑常將我話當耳邊風的兒子，要吃完飯後才能看DVD後，四歳三個月的兒子最後頗不以為然的回應我「為什麼？可是小孩子也是有自己不想作的事情啊！」時，那種吃憋的無言心情有多令我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