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筠的婚事 - 往事並不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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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筠的婚事

2016/04/24 08:26:59瀏覽113｜回應0｜推薦2

（一）

香筠已經二十九歲了，早已過了適婚年齡。她整日埋首書堆，幾乎沒有社交圈子。母親從前還直誇香筠乖巧、聽話，不像隔壁丁家的老二，十七歲就交男朋友，十九歲就做媽媽了。

香筠聽從母親教誨，矢志讀書，終於在二十六歲那年，獲得台大中文碩士。她立志還要讀上去，非摘下博士學位不可。去年母親就為她的終身大事著急。香筠倒是老神在在，勸母親說，婚姻講求緣分，她的婚姻觀就是一切隨緣，即使終身與婚姻無緣也無所謂，所謂「強摘的瓜兒不甜」。母親可不這麼認為。她的傳統思想是：女兒應該出嫁，找個好歸宿，終身才能幸福。所謂「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於是她積極為女兒物色對象，去年一年就相了四次親，沒有一次成功，不是嫌人家學歷不高，就是人家嫌她太古板。

今年開春，香筠參加學校外系的郊遊活動，到墾丁一遊。活動團體中居然遇到小學同學朱哲明。他和香筠同校，機械研究所二年級。他是先服兵役再回學校唸碩士班，所以比香筠晚了兩年。香筠想起以前哲明矮矮矬矬的樣子和現在高大帥氣的模樣，判若兩人，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你真是變了好多。」香筠望向大海，貓鼻頭的海風吹得她秀髮飛揚。
「妳也一樣。………念到博士班，志向遠大，令人佩服。」哲明由衷地說。
「得了吧！我是平凡人卻有不平凡的夢，這是自討苦吃。」香筠自我調侃。
「總比『不平凡的人有最平凡的夢』要來得好。」
「怎麼說起繞口令來了？！」

（二）

和哲明重逢，香筠變得愛打扮起來。經常攬鏡自照，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不過她稍嫌擁腫的身材和臉頰、額頭上的痘子，給她亮麗的五官打了折扣。她常光顧百貨公司化妝品櫃檯，尋找著屬於她自認為最莊重的打扮。

有一次，她約哲明到海邊玩。赴約前，她用紫色寬邊網狀髮帶將頭髮高高豎起，再穿上一襲粉紅色的套裝，顯得雍容華貴。哲明將他的TOYOTA ALTIS 180開上濱海公路。收音機裡正撥放一首蔡琴唱的老歌——藍色的夢。香筠坐在駕駛座旁，蔡琴渾厚多情的嗓音使她全身的細胞high起來。她不自覺的哼唱著。天空展開孔雀尾羽絢麗的暮色，汽車繼續向前駛著，遠方地平線上點點燈火，右邊海中輕緩的波浪反襯著月光閃爍，整個畫面給人一種迷濛的醉意。
「妳的歌喉不錯。……嗓音渾厚，有幾分白光的味道。」
「你對老歌好像很在行？」
「我愛聽老歌，尤其是老老歌。像周璇、白光。可能從小受我外婆的影響。……外婆就像我的親娘一樣。」哲明說到後來竟有些哽咽。
「妳母親呢？」
「我出生時她就過世了。……難產！」
「哦，真對不起，說到你的傷心處。」
「無所謂。談談妳吧！」
「我平凡得很。一家四口，父母之外，還有個不成材的弟弟。」
「弟弟多大了？」
「二十一。成天愛玩，大學考了三次，現在在當兵。」
「磨練磨練也好。當兵會使男生身心更趨成熟，等當完兵他就知道將來自己該怎麼走。」
「哦，那你打算怎麼走？」
「當然先唸完碩士班，再找份像樣的工作，好好奉養我外婆。」
「你父親呢？」
「有繼母照顧，不需我操心。……妳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唸完博士班是最大的心願。再來就是最好有份教書的工作，能學以致用。」
「以妳的聰明才智，絕對沒問題。還記得小學的時候，考試常常妳是第一，我是第二。幾次想超越妳，就是不成。」
「別給我戴高帽子了。你從大學、當兵，到念研究所，這些年來有沒有要好的女朋友？」
「有一個。大學三年級起，熱戀了兩年。後來我當兵，就發生兵變。」
「她怎麼負了你的？」
「受不了寂寞吧！再加上她外型出眾，不乏有追求者。後來她投入一位富家公子的懷抱。……很俗氣的愛情故事。」
「你恨她嗎？」
「起初會。但是後來想想，何必呢！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法律上的約束，她有權選擇條件比較好的。……其實，我現在內心只是祝福她有個好歸宿。」
「你們男生愛一個人，就想保護她。愛，有時與犧牲連在一起，化做春泥更護花的愛是崇高的。」
「其實，愛情並不能看作是生命的全部。」
「可是，愛情可使生命更完美。」
「有時覺得，沒有結果的戀愛，是在浪費時間。」
「『結果』真的那麼重要？有時過程比結果重要。有句廣告詞不是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妳說得也對。那兩年的熱戀，的確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最值得懷念的一段日子。」
「想要再迎接一段新的戀情嗎？」
「好累。目前只想讓時間去填補感情上的創傷，然後讓消沉的意志回覆過來，重新在事業上打拼。」
「莫非你對她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或許吧！」哲明許多說不出的委屈，這時都決堤而瀉。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香筠眼見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竟也難過得像個孩子似的，不禁為他的癡同聲一嘆！

（三）

香筠和哲明的重逢，本來使香筠的紅鸞心動。她不顧女性應有的矜持，主動邀約哲明出遊。想不到這段談話，使香筠原本心中對愛情泛起的陣陣連漪又復歸一片沉寂。她想，這就是所謂的有緣無份吧！當然，她會把對這麼一個癡情男子的愛慕，埋藏在心底。夜深人靜時，再拿出來反芻一番。

人生的際遇是捉摸不定的。香筠雖然尋不到她真正的愛情，不過她對人生並不失望。當然她也不刻意去強求，一切順其自然來發展。哲明說得對，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愛情以外還有廣大的天地。

（2007.10.10.更生日報）

( 創作｜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