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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2/06 18:42:49瀏覽3211|回應0|推薦16 | |
看得見與看不見 婁燁的作品《推拿》,讓我想起兩部作品,一個是電影《盲流感》(Blindness),世界流行一種傳染病,得到的人都會失明,女主角本身因體質特殊,所以她依舊保有正常人的視覺。但為了融入社會,她選擇隱藏自己「正常」,但不合群的能力,直到和一些值得信賴,不以利用她為目的的朋友相遇,以及面對部份企圖剝奪他人權益,滿足私利的失明者迫害,她才對少部份人坦承自己的特殊性。 另一部作品是則日本作家的短篇小說,內容描述一位橄欖球選手受傷住院,但因為一些醫院方面的問題,他和一群弱智住在同個病房。有天夜裡,他發現護士會幫這些弱智者打手槍,將之是為工作的一部分。橄欖球選手鼓舞這些弱智者,要他們活得更有尊嚴,拒絕護士幫自己手淫。後來弱智者們響應他的理念,直到有天橄欖球選手出院,他們失去了意見領袖,意志日漸軟弱。慢慢地,一切又恢復往常,幾個夜裡,護士會幫這些弱智者打手槍。
自由的辯證 在《推拿》中,婁燁描述的,正是一群被剝奪者。 盲人,有些是先天失去視力,有些是後天造成。無論先天或後天,相較正常人,他們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權力的被剝奪者。多數人都能看得到,看得到是正常,失去權力,等於失去正常。失去正常,意味著失去人的本質,變得不像人,變成一種獨特的存在。但這種獨特不是令人稱羨的,而是在這個「正常人」充斥的社會,活得綁手綁腳。 部份的自由被剝奪,有時比完整的自由被剝奪更讓人痛苦,就像介於生與死之間,就像貧窮的程度接近可以領取低收入戶補助,卻還差那麼一點悲哀,以至於活在不上不下的灰色地帶中,最接近下線的區塊。那是最痛苦的區塊,而部份盲人就活在這個區塊。在盲人推拿院中,沙復明等人都有謀生能力,可能日子還活得比某些幹保潔的民工強,但他們的失明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就像都紅的美是一個永遠無法被看見,只能在沙復明腦海中的模糊想像;就像愛情對於金嫣,婚姻對於泰和;就像挑動小馬情慾的嫂子;就像王大夫在家中,做為一位身有殘疾卻深黯事理,挺身照顧全家,幫軟弱的父母照顧游手好閒的弟弟,微弱而不公的親情。那些東西都隨著眼前的黑暗,成為摸不著也看不見的東西。
失去,還是交換 有些東西失去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的人佔了少數,自己正巧屬於少數。盲人用觸覺去感受一個人的輪廓,用聽覺去理解一個人的話語。通過話語我們試著理解一個人,但在觸覺與聽覺之外,埋藏在黑暗中的人心是那麼的不可解,而最可怕的就在於有時我們理解了一個人,看見了那個人的缺陷,我們卻無法與之分別。當有人抗議伙食費被阿姨坑了,多數人選擇沉默,這一個事實,早就是按摩院大夥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實。這是一種選擇,選擇用部份的黑暗換取光明——用部份的退讓,換取在生活上能得到正常人的照顧。 已經失去的不可能回得來,無論是不是盲人,我們在生活中通過進行各種交換,好得到當下我們最需要的事物。這使得「失去」可以變成一種「獲得」的途徑,「被剝奪」能夠轉化為一種「交換」,取得選擇的正當性。這個正當性,被某些人視為人性的一部分,性交易的合法與否,同樣也是一個「交換」的倫理議題:贊成性交易合法的人,認為用肉體「交換」金錢符合人性;反對性交易合法的人,認為「犧牲」肉體獲得金錢是一種人性的墮落。 但即使是最反對出賣靈肉的人,在面對必非為了名牌包和富裕生活,而是真的因為生活困頓,沒有其它選擇的性公工作者,也不得不給予其投身賣淫的同情。當反對者只能給予同情,卻無法給予解決之道,反倒使得其反對的立場在生存面前失去正當性。 反過頭,盲人怎麼看待自己的盲?至少「失去視力」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而在這個事實之上,對於生活中不的不進行的妥協,那是否是他們探問幸福的一種交換?就像張一光看著幾乎快對嫂子犯罪的小馬,帶他去嫖妓,這是幫助小馬找回心靈的平靜,回歸正常生活,還是推其入坑的損友行為? 不盲的人,生活安逸的人,是否有權力因為自己在人數和能力上佔優,而去界定一個標準,用自己的世界觀去規約他者的自由? 畢飛宇通過盲人按摩院的故事,婁燁又通過畢飛宇的故事,他們共同訴說著盲人的生活,指涉著自由的課題。最終我發現無論我們怎麼給自由下定義,都無法用自己的自由觀去批判他人的自由觀。
結語 王大夫和小孔做愛,小孔問他:「我們是幾個人?」王大夫說:「一個。」 有些被剝奪是看不見的,有些是看得見的,若自由是選擇,選擇造成失去與獲得。對某些人來說,他們起初的選擇就比其他人少,他們在更多的失去與獲得之間,選擇通過交換的方式,讓自己即使得不到更多,至少不要有更多的失去。 明眼的小蠻和盲眼的小馬之間的愛情,在充實心靈的交往中,他們跳脫了盲者的失去,在彼此的靈魂看見不足與豐滿,進而相愛。 誰不是這麼活著? 誰真的比王大夫活的自由? 「我們都有部份的盲,且有部份的自己活在黑暗中」,我只知道這麼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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