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明珠（10）丈夫外遇，她尋短自絕＝＝人間樹神綠女娃

兩人睜開眼，饒是並不強烈的夕陽之光，仍刺得眼痛、天旋地轉，兩人趕緊閉上眼。

片刻後兩人舒口氣，緩緩睜眼，善視呢喃道：「這是人間的甚麼時刻？」不免掐指算算：「現在是申時，將近尾端了。」

「申時尾端，是陽間下午快近五點鐘，這是哪裡？」

「先別管哪裡，上岸再說！」

兩人雙手合十，大肚漢礁石已空空無人，兩人在岸上現了蹤。抬頭向大海張望，頭頂上天空微藍，稍遠處有一塊塊礁石，蔚藍海水一波波蕩漾著，善聽伸展一下雙臂，說：「好溫暖的地方，比冷冰陰暗的地獄好太多了！」

善視揉揉刺痛的眼睛說：「看來人間比陰間好太多，只是為何有那麼多人未奉勾帖卻自盡而亡呢？」

  「人心難測，人世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可說得清，做人有做人的難處吧！」善聽說：「咱們暫且別傷無謂的腦筋。善視，這會兒你最想做甚麼？」

  善視回應：「最想四處看看，趁著黑夜來臨前，咱們得好好看看眼前世界。」

  善聽道聲：「好！」

兩人振臂而起，翩翩飄飄飛了起來，過海過山，過綠野平疇。下方是一幢幢密集的房舍，有低有高，一格格由下往上疊起，低則三、五層，次高七、八層，最高則疊疊層層一時數不清，總有十來層以上。看得善聽、善視瞠目結舌，善聽道：「百聞不如一見，人間處處房舍，人滿為患。」

「十八層地獄也鬼滿為患！」

「沒錯，沒有形體的鬼，地獄可無限容身，一鬼亦滿多鬼亦滿，不像人間，須數不盡的房舍容納數不盡的人。」

  二人繼續翱翔，底下車水馬龍，一輛接一輛車子，串成川流不息的車河，走不完也數難竟，善視定睛凝看半晌，狐疑問：「那是甚麼。」

  善聽對腳下流動的各種格子亦感困惑。那些方形格子、長形格子、長長形格子，正排出連緜不盡的隊伍，快速遊動著，後面還噴出灰白、熱熱的霧氣。善聽、善視搧搧鼻子，只覺臭氣沖鼻，臭得要命。

  善視說：「那些方形格子長行形格子，裡面都有人，每個最前面的人手上都抓著圓圓盤子，不知甚麼玩意兒？」

善聽摸摸耳朵，皺皺眉。「那些都是會跑的機器，跑起來聲音很大，像吹著好大狂風，把我耳朵都震聾了！」

  「我也聽到了，吵死了！不知甚麼玩意兒？」

  忽聽身旁有聲：「您二位說甚麼方形格子、長形格子，在人間，這叫汽車，小的叫小汽車、大的叫公共汽車或遊覽車、更大更長的叫貨櫃車！」

  善聽、善視愕然轉頭，身旁飛來一個黑髮黑睛，全身綠毛茸茸的女娃、這娃年約九歲大、正睜著一雙無邪大眼瞪視他倆。

  「你是何方神聖？竟能飛行？」善聽疑惑問。

  善視利眼一看，已見出她原形，說：「全身綠茸茸，原來是樹神！」

「是，」綠衣女娃說：「我是樹神，剛才看二位神仙在天空飛行，一時好奇，忍不住跟上來，二位神仙從何而來？」

  善聽、善視交換一個眼色，詭異一笑，並不答話。

  綠衣女娃說：「天色已黑，這裡不方便說話，二神仙若不嫌棄，請到寒舍坐坐！」二人連聲應好。綠女娃嘴裡說道：「有一段小路程呢，小神來引路。」率先往回程飛翔。

  將暗的夜空，忽然失去綠女娃身影。

  善聽、善視雙手合掌，霎時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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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華燈初上時分，遠遠近近的燈都亮了。這裡是一條不大不小的馬路，不是主幹道，只是支線道，遠近大部份都是住宅區，此時行人、車輛三三兩兩，有些冷清。兩旁的人行道每隔五、六尺就有一棵樹，其中一棵榕樹，枝葉特別繁茂，樹身長了好多長鬚，微微的風吹得枝椏樹葉輕輕顫動。樹下剛好一對男女迎面走來。綠女娃無聲無息現了身，轉頭說話：「到了！」兩男女不覺異狀，行走如常，綠女娃靈巧一閃，閃過兩凡間男女，善聽、善視亦緊隨而至。

綠女娃指著榕樹說：「這就是舍下，請穿樹入屋。」說罷一馬當先，像個透明人，穿樹而入。善聽、善視一合掌也已隱身樹裡。

  頓時出現一座雅致小院落，綠女娃、善聽、善視依序現身，綠女娃作手勢揖讓，說：「二位神仙請！」

  善聽、善視說聲：「打擾了！」便一陣旋風從小院落跨進堂屋。這屋有桌有椅，角落還擺設鮮花、盆景，看來清幽。善聽大訝：「倒是別有洞天！」

  綠女娃笑道：「沒有肉身拖累，小小的靈到哪兒都天寬地闊。二位神仙請坐！」

  善聽、善視也不客氣，大方往椅上一坐。

  綠女娃滿臉訝色，深瞄他倆。在她眼中的二神仙坐姿非常奇怪，後足跪趴椅上，前爪平放，綠女娃暗想：「他倆坐姿為何這般奇特？怎麼看都覺得狗模狗樣！」

  她揉眼仔細再看，二神的坐姿已如常人，沒甚麼特別之處。她滿臉困惑，嘴裡卻說：「二位神仙稍待，小神為二位沏茶。」

  邊走邊回顧，善聽朝善視眨眨眼。

  綠女娃去而復還，用托盤托兩杯茶，說：「這是樹茶，以露水沖泡樹精，甘香甜美。」

  善聽與善視嘗了一口，讚賞道：「果然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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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聽抬頭看綠女娃，見她雙手環抱手臂，似乎非常寒冷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樹神莫非感覺寒冷？」

  綠女娃合掌朝善聽、善視，問：「二位神仙莫非來自地獄？小神感覺一股深濃寒意，又二神仙身上微有腥味，令小神十分奇怪。」

  善聽朝善視笑笑，靦腆道：「看來你這樹神有些修為，不瞞樹神，我二人確實來自地獄，原是地藏王菩薩的坐騎。」

  綠女娃大吃一驚。「原來是二神騎將軍！小神失禮！」立即往地面一跪，說：「二神騎將軍是地獄有名的神犬，小神曾聽土地公講起，二神騎將軍已修煉千年，小神給二神騎將軍磕頭。」果真在地面連磕三個頭。

  「別客氣，快起來！」綠女娃起身，垂手恭敬站好，善聽問道：「你在這裡做樹神多久了？」

  綠女娃眼底閃過一抹黯然。「小神做樹神的時間短，只有四年，做樹鬼的時日長，已有十二年。」

  善視驚奇打量她，忽然瞥見她脖子有一抹紅，又朝她靈台一望，已明白大半，說：「先是樹鬼，後成樹神？」

  善聽亦望了望她靈台說：「我聞得淒厲哭聲，當年之慘，依稀得聞。善視，看來你已看出前因後果？」

  綠女娃聞言垂淚。善視凝目瞧她，說：「樹神當年為情所困，在這棵樹上自縊而亡，我說的相符吧？」

  綠女娃臉色忽紅忽紫，旋又轉為蒼白，靦腆點頭道：「神騎將軍不愧地藏菩薩坐騎，竟能看出我前生，小神想起當年輕生，不禁又羞又愧又懊惱，二神騎將軍請別見笑！」

  「人生本是苦海，憐惜都來不及。」善聽方一說完，善視深看他一眼，心裡暗道：「倒真憐香惜玉啊！」

  善聽右耳一動已將她心語聽入耳裡，忙靦腆一瞧善視，眼裡有抹歉意。善視要笑不笑一瞄他，轉眼看綠女娃問：「你前生如何？為何做鬼十二年？自縊鬼本是最兇之鬼，不容易超生，你又何以轉鬼為神？」

  綠女娃說：「小神前生是個平凡婦女，眼裡只有丈夫和一雙兒女，三十二歲那年，丈夫有外遇，他把女人帶到我面前，要我與那女人共事一夫，我越想越恨，與丈夫爭吵後，一時想不開，趁夜在這棵樹上吊身亡，我死後丈夫深受打擊，因為我的死，丈夫與那女人斷了來往，過著悔恨失志的日子。我知道丈夫深愛我，子女也不能沒有我，但一切都來不及了。」越說越傷心，眼角溢出淚水。

  善聽稍一沉思，說 ：「上吊而亡，原是極厲之鬼，魂魄被地所缚，成了地缚之靈，每逢自盡之時還得重演當日自絕之苦，這成惡性循環，積怨越來越深，無處發洩，常常出來驚嚇人，還有的誤信只要捉到替身，就能早日投胎，你做了十二年樹鬼，有沒有做這些有損陰德之事？」

  綠女娃抹乾淚水，臉色黯然道：「我那一兒一女，正需要母愛，我還有年邁父母，必須奉養，我卻沒盡到責任。我那七十五歲的母親，沒有怨恨我，還為我設想，知道我這樣死法，不得超生，每天清早來到樹下為我誦唸大悲咒，因為愧對母親，也因為每天聽聞大悲咒，我的怨氣漸消，也生出悲憫心，再也不驚嚇路人，遇到有傷心人在附近哭得淒慘，我也會化成人身勸導人，有好幾次，有夫妻為錢爭吵，我還送錢給他們，讓他們度過難關。」

待續……………………..

長篇神異小說「地藏明珠」已由風雲時代出版公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