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千百萬畫素的眼睛看世界,記憶卡換做我的心,感動花苞初綻,驚艷生命迸發、喜悅新生到來,春的色澤,璀璨繽紛。幾枝即將凋零,喪氣無力的花朵,引我駐足,勾動我心。那花兒垂頭,剝落大部分花瓣,露出肥大子房,孕藏無限希望!那是一種蛻變,一種更生,一種生命旅程!
我不為凋零的花朵哀傷,鉛華落盡,走進素樸,原是沉澱後的美感,是對生命不斷咀嚼,蓄著無盡盎然生意。
若說一樣事件,不同際遇,惹生不一樣因緣,我想,「前世今生」四個字,真能為人生百態尋到答案,為苦難的人際,覓得舒緩,而我也寧願相信,一切都是前世今生所命定,不然,幾片不顧一切的墜葉,怎會如此恣意凜然,不偏不倚,不要命地撞向我懷;幾隻久違,不確定是不是樹鵲的樹鵲,又何能縈繞耳翼音波範疇!那漫天的金柳,當她揮別今日霞彩,是「留」住金光,還是不滯留一片雲彩?「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柳還是柳,風依舊是風,幾曾憶起殘月一枚,映照千年?
春的氛圍,萬物浸淫陣陣徐風,引我癡醉,忘卻寒冬訪過。數十隻春燕,高高盤旋空中,不知道一隻燕子,能飛得多高多遠?而田園蒼翠,黃頭鷺成群淡定,那步履,一步一步閒踱,若在無人境;樹鵲聒噪,白頭翁多嘴……有人冷不防地問我,白鷺鷥是一對一對的嗎?我愣住了。
牆根下四株掌葉蘋婆,卸盡葉片,累累的紅咚碩果,禁不住暖陽,一顆顆蹦裂,露出白色齒粒,咧嘴如一只甜蜜幸福的赭紅愛心,我佇立樹下,撿拾一串一串愛的見證,那酒紅木質外殼,正如我此下墜入愛戀的歡愉心緒!
眼前幾百棵黃花風鈴木迎我,停留駐足的遊客如織,各拎一具攝影器械向天,我心中始終盤念,老天爺給的這份美的禮讚,如果是一位畫者,該是油畫、水彩,還是水墨呈現?色彩上,我認為適合油彩,因它過於濃抹燦爛了;艷陽下,又適合水彩,因它的亮美惹眼;而我私心貪袒,論樹形姿態婀娜,寧可水墨帶過,僅僅點染出今日落英,幾點光影。
一位年輕男子,撐起畫架,樹蔭下捕捉綠意,選擇水彩漫染。他的稚孩圍繞休旅車旁,他的妻,晃盪著雙腿,棲身車子後車廂,深情眼眸關注畫者一筆一繪。這畫境屬人間至美。好像是我差一點錯過春天,錯過今年繁花似錦美景。幾隻家燕逗弄我,飛舞著輕盈姿身讓我追,若不是深黯春燕擅飛行,深怕將牠撞上了。
最可笑的是躲貓貓的禽兒,十來隻紅鳩,咕咕咕停歇枝柯上。麻雀群聒噪枯椏間,不可思議的是,雄霸一方的大捲尾,也是傻得可以,竟然成群結隊,藏身小葉欖仁傘骨架子裡,這些笨鳥呦!小葉欖仁的葉子落盡了,唯餘枯枝向蒼穹,一隻、兩隻,數十來隻,我統統可以細數,若是牠們有我的智慧,呵!才不玩這等幼稚的躲貓遊戲呢!
春天擎托木棉花的火炬,候著老詩人一聲槍響,以馬拉松的步伐,從高雄出發,跨過西螺大橋,越過濁水溪,悠悠春水,潺湲涓涓!彰化縣溪州鄉的黃花風鈴木亮燦灑金,如此不節省嗎?接下來,彩虹般繪過天際的,會是哪一顆星?眼下樟樹開滿花,茄冬花滿樹,原生種苦楝樹,正候著等排序!好快的時節呀!該派誰去留意一下,地球是否也忘情,忘情地旋轉太快了? ※
------------2013/3/31 / 泡麵捲 / 金門日報副刊文學
咧嘴露齒的掌葉蘋婆碩果
春天跨過濁水溪,染成黃金風鈴木的金黃
詩人余光中說:春天擎托木棉花火炬,以馬拉松的步伐,從高雄出發
如今,跨過西螺大橋,奔馳過彰化縣東螺溪,接力朝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