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虛中實情長青意】

　　熟悉的白光螫得眼疼，當我好容易睜開眼後，身下卻是一股僵硬之感。我低頭一看，原來自己跌坐在律無幻的身上。我和他面面相覷片晌，如鷹般的瞳眸不再銳利，泛起茫然，我連忙跳了起來，賠笑道：「對不住，我怎麼坐到你身上去了……」

　　「無礙。」

　　律無幻瞟了我一眼，便逕自往前走去。

　　我忙不迭地喊道：「慢著，你想去哪？」

　　他沒有扭過頭來，只是淡道：「離魂殿。」

　　我怔了半刻，才明白過來，原來律無幻是熟識冥界的。我趕忙向前衝去，可是律無幻走的速度異常之快，快到我用跑的也追不上，我苦無法子，只好故技重施。

　　「啊──」我再次彎下腰，捧住肚腹，佯裝疼楚之色。

　　而律無幻總算是停了下來，我立時感到一雙銳利的眸光。為了使律無幻信我，我裝作疼地跌坐在地，硬是擠出冷汗來。

　　他將我攙扶起身，我遞給他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

　　律無幻瞟了我一眼，用力扯著我的雙臂，在一瞬間，他便將我拉到他的背上，我嚇得箍住律無幻的頸子，他提醒道：「娘娘，請您抓穩。」

　　我頓時冷汗涔涔，律無幻比我想像中還要難纏，可眼下又苦無辦法擺脫。到底該怎麼辦？

　　律無幻沒給我應答的時間，在下一個剎那，便又往離魂殿的方向。這傢伙想直接尋父親吧？眼看我的謀劃就要失敗之時，眼角餘光似是瞥見一道黑色的身影，我向右一瞅，一名白髮男子正盯著我們。我連忙拍了拍律無幻的胸口，「你先停下！」

　　「您腹疼又起？」

　　我搖了搖頭。

　　律無幻不解地將我放了下來，我則是對他狡黠一笑，「我是找到曾替我診治的祀醫了。」

　　律無幻緊著眉心，一副滿臉不解的模樣，「在何處？」

　　「就在那。」我指著白髮男子的方向。

　　律無幻的臉顏依舊疑惑著，卻還是問道：「需要屬下替您帶過來嗎？」

　　「不了。」我擺了擺手，「你就在這裡等著，我過去取藥就回來。」

　　律無幻輕點著頭，算是同意我暫時離開他的視線一陣子。我急忙朝那名白髮男子──也就是澟哥哥那裡奔去，背後仍然感受到如鷹般的監視。

　　澟哥哥就佇在長青樹下，臉顏依然是冷冰冰的。我對著他苦笑道：「那傢伙真難纏！」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皺起眉，「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澟哥哥不理會我的反問，將眸光放向我身後的律無幻，「他是神王派來監視你的？」

　　「是！」我用力點著頭，「快幫我支開他。」

　　凜哥哥似是覺得不妥，但看著我哀求的眼神，只好妥協，「你在這裡等著。」他冷冷地看向我，半是命令的口吻。我便動也不動地待在長青樹下，看著澟哥哥朝律無幻走去。

　　我遠遠地望著他們，澟哥哥不曉得對律無幻說了些什麼，竟然讓他往天玄門的方向離開。

　　我呆愕地看著律無幻離開冥界，此時澟哥哥已在我的側旁，一雙冷眸放著寒光，冷涼之意令我不住地顫抖身體。

　　「沒什麼事就快回去吧！」

　　我揪起眉凝著澟哥哥，不明白他為什麼急著把我趕走，「我來這裡當然有事！」

　　「若是夫妻不睦的話，恕我無能為力。」

　　「你如何知曉……？」我瞠起眼，難不成澟哥哥也會讀心術？因為君洛現在的態度我還是摸不明白到底他是否原諒我？

　　澟哥哥倒是掠過一道驚色，「我胡亂說的，沒想到真有其事。」

　　「這不是今日我欲談之事。」我忍不禁脫口而出，反使澟哥哥的表情變得更寒了，我才急著改口道：「不是……你聽我說……這種事同你說也得不到法子解決。」

　　澟哥哥睨了我一眼，怒道：「你想當冒頂夫妻？可神王卻沒這個心思！你，還真是壞心，要親手碎幾顆心才甘休？」

　　「不是的！」我扯開嗓子大聲辯駁，澟哥哥卻一眼也沒正瞧著我，「不是的話，就趕快回神界，好好做你的神后。」

　　眼見著他撇過頭就要離開，我連忙喊住他，「澟哥哥！」

　　他沒有回過頭，仍繼續走著。只是他的步伐不同以往快速，看起來像拖著千鈞重的束縛，有些蹣跚。我急忙朝他衝去，伸手抓住他的袖口，「聽我說完。」

　　「沒什麼好說的。」

　　我不滿地走到他的面前，張開雙臂對他嚷道：「兩個選擇，聽我說完或者是……是……」我想不到一個可以恫嚇他的做法，結巴地說不出一個字。

　　澟哥哥顰著眉望著我的窘態，露出不耐之色，「說吧。」

　　「就是殘心蠱……」

　　我話還未說完話，澟哥哥便搶問道：「你是要問你大哥？」

　　「別打斷我！」我瞪了一眼澟哥哥，指著他的心口道：「你是不是也身中殘心蠱？」

　　澟哥哥的眉結在一塊，「只有你大哥。」

　　「你騙我。」我用力朝澟哥哥的心口一戳，他吃疼地差點把眉給擠了出來，「你在做什麼？」

　　我正色道：「澟哥哥，別騙我了，你也中了殘心蠱。」

　　他沉默了。

　　我們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他才說了句，「無妨。」

　　「什麼無妨？」我再次朝他的心口一戳，澟哥哥的眉心這次倒是舒展開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瞧，我感到一陣羞怯，撇過頭道：「還是得注意不是？如果像大哥一樣該怎麼辦？」

　　「注意？」

　　「是……」

　　澟哥哥將我的臉扳正，我望著他漆黑的眼瞳似燃起火光般灼熱，他苦笑道：「可防不勝防。」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緩和紊亂的心音，「澟哥哥，請你如實以告，殘心蠱開始危害你了嗎？」

　　澟哥哥沒有搖頭亦沒有點頭，我只感到他原本冰冷的雙眸轉為熾烈，像火一樣燥熱，但我刻意不理會，「那麼……要我替你尋你所……愛嗎？」

　　「面前。」

　　「啊？」我一時之間聽不明白他那習慣性的「言簡意賅」。後來意會過來「面前」之意後，又以為我聽錯了。

　　澟哥哥見著我愣了半晌，在表情要變換成不似前時的冷面前，立刻轉過身背對著我。我這時才明白──我便是令澟哥哥身受殘心蠱戕害的禍首？

　　怎麼可能……就算自小同他長大，他怎麼可能會愛我？

　　就在我內心不停地否決這個事實時，一幕幕大哥因著殘心蠱而身心俱疲的模樣拂掠過我的眼底。如果大哥每日見我都還這麼痛苦，更何況澟哥哥並非每日可以見我。而他的性子又不是會直接言明他的痛楚，這樣想的話，澟哥哥的心病絕對比我和陌玉所設想的還要嚴重。

　　我望著澟哥哥的背影，聲音不自覺地起顫了，「這樣說的確是非常狂妄，但我應該幫得上忙吧？」

　　「不需要！」

　　澟哥哥一口回絕我確實符合他的性子，但很顯然的是在逞強。我深吸一口氣，走至他的面前，正色道：「我冒著會讓神王憤怒的風險回到冥界，並不是想聽你這樣直截了當的拒絕。」

　　澟哥哥沒有看向我，只是揚起首望著暗淡的天穹，冷笑道：「你想怎麼做？」

　　怎麼做？

　　我當下是迷茫的。大哥身中殘心蠱時，我能幫上忙的地處，便像塊木頭般任由他索求，可是我的內心備受煎熬，我甚至無法接受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必須早日斷除，那些吻不過是大哥喪心的瘋魔行為。

　　可是，吻，或許有那麼一點作用。在我尚未找到殘心蠱的解法時，我唯一能幫上忙的地方或許只有這個。

　　即使我知曉這個舉動是完全的錯誤、即使這會使自己愧對君洛……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澟哥哥痛苦，如果這種行徑真的有那麼一點效用的話，那我或許會義不容辭……

　　我竟不自覺地攲踮起腳尖，朝澟哥哥那道淡色輕輕一吻。雖然我知道，自己只不過是為了讓他緩解殘心蠱之症罷了……

　　時間不過眨眼，我立刻退靠在長青樹下，扯出一道勉強的笑容，「我幫上你了，先、先告辭！」

　　風突然起了，把澟哥哥的銀白色髮絲吹拂起來，他的黑瞳融雜著冰與火。我想要離開這裡，可是身子卻在此時僵硬不動了。澟哥哥飛快地來到我的面前，銀白的髮縷全都吹往我的面上。我的眸前一陣模糊，突地軟潤覆上我的唇，我瞠著眼瞪著眼前的一雙黑睛。

　　這陣風應是狂傲呼嘯的，可我卻聽不到半點聲響，只有無盡的寧謐。

　　不知過了多久，風漸弱到無，澟哥哥離開我的唇，湊到我耳畔低聲道：「別招惹我，否則你會很慘。」

　　我還沒來得及聽明白他話中之意，澟哥哥就噙住我的口，注入股熱流，我呆愕地發不出一點聲響。他的軟滑輕輕掠過我的齒間，我驚怔地張開口想要求救，他卻趁勢輕輕捲繞，糾纏難捨。

　　我吸不到一絲氣時，澟哥哥才離開。可是他的雙臂卻緊緊環住我的身，低首和我的額際相貼合，溫熱的氣息令我更加赧怯，「再招惹我，你的後果會更慘……明白？」

　　「是……」

　　他拉住我的手，不是朝離魂殿的方向，而是往天玄門。

　　我似乎沒能從澟哥哥方才對我的舉動回復過來，「你……你想去、去哪？」

　　澟哥哥的臉突然湊近，黑眸不帶冷意，卻讓我嚇得半張嘴，「送你回神界。」

　　「可是我……」澟哥哥沒等我把話說完，淡唇似要貼上來，我嚇得連忙別過臉，他笑道：「你怕我了？」

　　我望著澟哥哥千百年難得一見的笑顏，愣了一會子才道：「不是。」他微微扯起唇角，拉著我繼續往天玄門的方向走去。

我一直覺得自己把這篇文章寫得有些淫穢...

2011/6/18 修稿

2013/8/24 修稿 修過之後才覺得女主終於沒那麼討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