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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緬甸 第一章
2012/04/22 23:37:05瀏覽1874|回應0|推薦6

 

自從我們從澳洲回台之後,我在某校兼任,除了兼任之外,我便沒有其他的「雜事」,照理講這本該是旅行的大好時機,但是我兼任又必須每週一次往北部來回,於是所有的時間都被這僅有的一次切割了,再者,從澳洲回台之後,我們的盤纏幾乎也已經用盡,若是要旅行也得經過一番休養生息,畢竟我們在澳洲的兩大圈旅行也耗去了不少的銀兩──儘管我們是以刻苦的方式旅行。

 

一直到六月底,我們最後才有機會再去旅行,本來計畫中的斯里蘭卡則改變為緬甸,這說起來多半還是因為經濟上的考量。六月底的某晚,我們又扛著大小登山背包乘著高鐵出發了,目的地是桃園機場,由於我們買的是便宜時段的機票,Check-In的時間落在早晨的0530時,於是我們決定整晚都在機場內休息,那陣子關於機場的負面消息很多,比如航廈破爛、設備不足、食物昂貴又難吃等等,老實講,以台灣的國力擁有那樣的機場的確是貽笑大方,重點在於不管是哪個政黨執政都將機場建設拋在一邊,甚且以為改個名字就能「證明」什麼的,有趣的是當機場改名之後,我的一些國外朋友反而找不到機場的所在地位置,耗資龐大「證明」,卻又將該進行的建設束之高閣,這可能就是老百姓無法理解的邏輯吧!

 

夜間的機場航廈很冷,也有一些人像是我們這樣的窩在機場等待早班的班機,大約清晨的五點航廈內終於開始有些動靜,一群群的旅客漸次地出現,有些人是要到菲律賓的宿霧,與我們搭乘同班飛機飛往曼谷的也不少,最有趣的是在排隊隊伍中竟有十幾隻的雪瑞納小狗與我們同行,感覺牠們應該是要出國比賽之類的,負責照顧牠們的馴犬師則不斷的安撫籠內的牠們,不過應該是對於機場的環境感到陌生,於是在整個Check-In的過程裡牠們不斷的狂吠,連我都開始感到不忍。

 

大約1030時我們飛抵了曼谷的新機場,這應該是我們第三度光臨曼谷,不過對於新機場卻是頭一次,對照起稍嫌「殘破」的桃園機場,曼谷新機場展現的是一種新興的樣貌,那裡偌大的空間裡卻又有著精緻的設計,尤其是那些象徵著泰國神明的大型雕塑更令人叫絕,泰國曼谷身為亞洲創意之都實際上也並非虛傳,或許比起新加坡的樟宜機場,它仍舊力有未逮,但是比起其他亞洲或是世界各地的一流機場,曼谷的新機場無疑的佔有一席之地,新機場的整體規劃合宜,就更別說新落成的機場捷運,那條捷運將機場與市區串聯起來,於是過去為人詬病的塞車問題也得到了大部分的解決,反觀台灣的發展,就讓人感到一些的洩氣,畢竟連斯里蘭卡都有機場捷運了,我們的機場捷運卻還慢吞吞地尚未落成。

 

走出新機場航廈之後,我們便開始尋找住宿旅館的接駁車,找尋接駁車時一位機場警察可幫了大忙,否則要在那個龐大的空間中找到接送的司機可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旅館是利用網路下訂的,它是一家座落於新機場附近的新旅館,由於它提供接駁服務,加上我們只是在曼谷過境一晚,它的價錢便宜、地點又靠近機場,於是便成為我們落腳的地方。

 

由於我們只是在曼谷過境,因此並沒有太多的想法,那天我們在旅館內補睡到了下午的三點半,三點半之後的我們接著隨意到外頭走走,我們只是隨興地走走,未幾便走到附近的一家佛寺裡,原來那裡也有運河經過,運河裡還有大尾大尾的魚游著,走過了橋,漫步些許便到了那家佛寺,泰國的佛寺都有著瑰麗的風格,那是典型的東南亞風,有趣的是佛寺前的廣場是個夜市,夜市於傍晚時分開始熱鬧起來,那時約莫是五點多左右,在曼谷五點多左右的日頭還算是有著強度的,畢竟曼谷是一座汗水與炙熱肌膚互相交疊的城市,開始熱鬧起來的夜市究竟透露著曼谷的活力,我們之於兩位東方人並不難溶入那個夜市裡,只不過一旦我們以英語開口,純樸的泰國人會笑著發楞。我們在那裡晃上了許久之後遇見了一位老伯,老伯說附近剛好有一處機場捷運站,「現在是試營運期間,你們可以搭免費捷運到市區,然後再搭捷運回到這裡!」那位好心的老伯如是說,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那個捷運站從機場出發算起是首站,從我們下榻的旅館也能看見機場捷運的運行,那高架的設計果然也有著居高臨下的快感。

 

我們於是搭著那免費的捷運到了曼谷市區,捷運的沿線許多市民都趁著免費的期間搭乘嶄新的捷運,於是列車上總有著擁擠的人潮,不過我們也只是為了體驗一下關於新捷運的感覺,所以當列車抵達終站時,我們並沒有走出車站,而是搭著另外一班的列車回到了原來的車站去,不過那終站的喧囂程度超乎我們的想像,許多本地泰國人、白人、背包客、邋遢古怪的日本吉他客、時髦的台灣女子、西裝筆挺的老外等等都在那裡出現了,捷運之旅之後,我們乘著傍晚的夕照又回到了原來的那家佛寺,越過了運河上的木橋,然後選了一家餐廳坐下,就這樣地,我們在那裡吃著睽違已久的泰國菜,一股泰式酸辣又重新衝上了我們的味蕾。

 

一開始的緬甸印象

 

翌日的1030時我們抵達了目的地緬甸仰光。有趣的是當我在曼谷新機場正要轉機前往緬甸時竟然遇見了中國大陸來的詐騙集團,那是我最接近罪犯的一次經驗,那兩位大陸婦女佯稱自己丟了皮包與文件,因此極需要外人的協助,他們講的生動活潑,我卻覺得他們的說詞漏洞百出,例如在清邁丟掉了文件如何搭乘飛機飛到曼谷?丟掉了皮包幾天了,為何是逗留在機場而非請求中共大使館協助?不過更有趣的是,許多大陸人不知道是基於何種理由普遍相信那兩位婦人的說法,甚且有許多大陸人不疑有它的慷慨捐輸,於是我在暗地裡觀察,那兩位婦人竟然在兩個小時內便得手好幾百元人民幣,得手後的那兩個婦人笑得開心,一點都不像是當我拒絕他們時的惱羞成怒,

 

「我為什麼要假裝?你認為我是在行騙嗎?」

「喔!我倒沒有這樣說,而且我不是大陸人也沒有人民幣。」

「沒關係,美金也可以!」

 

我猜想那兩位大陸來的婦人八成是以觀光簽證入境,然後就在曼谷新機場挑定華人行騙,我原以為他們拙劣的技巧不會有太多人相信的,但是我卻一再看見一些大陸人掏出皮夾裡的人民幣,我猜想那可能是一種複雜的心理作用作祟,至於是哪一種作用?我其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研究。大陸的經濟實力開始轉強後,許多地方都是大陸遊客人滿為患,這種現象在東南亞尤其普遍,伴隨著人滿為患而來的便是喧囂、吵雜的旅遊環境,我對於大陸遊客並沒有什麼偏見,但是他們的素質的確有待改進。

 

我從來不知道仰光是一個非常國際化的都市,當然,我知道緬甸的組成民族複雜,根據統計緬甸境內的民族約有四十二支,其中分布於緬北、緬西的少數民族更擁有自己的武力,而且他們長期的與所謂的緬甸中央政府對抗,幾十年來該地區的獨立運動未曾稍歇,換言之,以緬族(Burmese)為主要人口組成的緬甸就國家定義而言只是一個形式上的虛詞。之所以說仰光是個國際化都市是因為仰光有著大批的印度人、巴基斯坦人、華人、來自於北部及西部的少數民族等等,於是,仰光的街頭也有印度人開設的餐廳與華人開設的tea house,不過有趣的是緬甸人嗜喝的是英國奶茶,這與緬甸的殖民歷史直接相關,仰光的街頭也有印度或是巴基斯坦掮客,他們會不厭其煩的問你「嘿!我的匯率很好,比銀行或是exchange的匯率要好多了,跟我換,我還可以給你折扣!」。在抵達緬甸之前,我便聽說緬甸不論官方或是民間都只要美金的新鈔,這是個很詭異的現象,我在仰光機場入境時便曾經看過一位美國人因為使用的是美金的舊鈔,因此核發落地簽的緬甸海關官員一直拒絕他的簽證,緬甸官方所認定的新鈔是那一種完全沒有折損的鈔票,至於理由何在?我想應該是緬甸軍政府的某種偏好吧!一般而言美金大鈔的兌換匯率會比小鈔來得好,但是我從未聽過美金的新舊鈔之間有何差別,現在的緬甸開放了觀光,於是仰光街頭更有了一些白人的蹤跡,有趣的是我卻很少遇見日本人,或許是因為幾年之前的民主示威中有一名日本記者被緬甸軍人射殺身亡,因此緬甸對於日本人而言可能存在著某種陰影。

 

在緬甸旅行的日本人不多,但是大陸人卻不少,理由是中國大陸是緬甸軍政府的後盾,因此大陸商人幾乎在緬甸無往不利,而備受國際社會杯葛與封鎖的緬甸實際上也只有中國共產黨這位好朋友。日本人不多,不過南韓人卻不少,而且韓劇在當地非常受到歡迎,這可能又是緬甸國際化的外一章,只不過看似國際化的仰光實際上在絕大多數的層面裡可是一點也不國際化的,例如某日我到一家飯店詢問緬甸國內交通的相關問題,對方熱心的以電話連絡各個單位,但是,最後他的主管卻向我開口索取「電話費」,「電話費」?這未免也有點匪夷所思,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緬甸的電話並不普及,他們甚至連公共電話也沒有,因此我經常在路邊的樹蔭下看見某個人正守著一部不起眼的電話,那種「私人」電話其實就是緬甸的「公共」電話,之後我到了中部的Inle Lake區域旅行,在那個鄉間區域甚至全村只有一部電話,緬甸的電話十分的不普及,那麼就更別提網路了,在緬甸使用網路基本上是一種奢侈的消費,儘管緬甸也有網咖,也有緬甸的當地人在網咖使用網路,但是網咖的消費者泰半都是外國人,我在緬甸旅行時未曾使用過他們的網路設備,因為我在沿途總聽見外國人抱怨緬甸網路的龜速,我猜想緬甸或許也有類似中國大陸的金盾工程吧!它層層過濾可疑的訊息,它想盡辦法的將鎖國政策奉為最高指導原則。

 

一開始我覺得仰光的光總帶有一種曖昧,因為雨季(monsoon)的關係,我在緬甸從不穿「鞋」的,第一天我並不知道原來仰光的午後都會下著傾盆大雨,而且那種傾盆大雨的規模比之我們這裡的颱風豪雨一點也不遜色,後來我才想起東南亞的monsoon,之前我在寮國的永珍時也曾遇過午後大雨,由於缺乏基礎建設,因此雨中的永珍沒多久便成為水中澤國,市區有些地方的積水甚至溢過了腳踝,相同的情形也發生在仰光,而且情況可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缺乏基本的排水系統,加上道路建設落後,因此仰光每每在大雨裡淪陷,有些區域甚至是泥濘不堪的,也因為如此,於是鞋子也成為一種多餘,我在第二天之後便決定穿著涼鞋出門,穿著涼鞋的原因除了是避雨之外,也因為緬甸的所有佛寺都得脫鞋才能進去參觀,於是方便的涼鞋成為當時唯一的選擇。

 

仰光之於全緬甸的最大城市理應有著較為進步的建設,但是實際狀況卻又未必如此,因此在緬甸旅行的樂趣不在城市,而在於古樸的鄉間,舉例來說,緬甸全國都有電力不足的問題,而這個問題在仰光最為嚴重,一天之內無預警的停電可能多達數次,因此仰光的人行道上總有許多巨大的柴油發電機橫躺著,只要政府的電力出現問題,那些柴油發電機便會即時啟動,當然,柴油發電機的成本是民眾自己買單的,於是在極其炎熱的夏天裡,人們還得忍受發電機所產生的熱量與廢氣的荼毒。赤日炎炎似火燒的夏天裡,仰光的街頭總有許多熱鬧的聲響,這可能也是仰光的某種異國風情,此外,仰光的小販極多,尤其是在入夜之後,昏黃的路燈下總有一些人圍著某個小食攤吃著當地的滷味或是燒烤,有趣的是據說仰光也是緬甸境內目前為止唯一有路燈的城市,其他的城市都是以商家的廣告燈光權充為路燈。

 

仰光還有一個地方十足的異國,那個異國現象同時也反映在緬甸全境,由於緬甸曾經被英國殖民過,因此在緬甸的現代化進程中幾乎所有的典章制度都來自於英國,這當然包含它的交通法則──英國是靠左行駛車輛的國家,緬甸想當然爾的繼承了往左邊走的習慣,但是這個原則後來卻又慢慢的改變了,所以在緬甸的道路上就有兩種不同駕駛座位的車輛並行著──駕駛座在右邊的與駕駛座在左邊的。往哪邊行駛?這是個好問題,現在的緬甸是靠右邊行駛的,我總是好奇於駕駛座在右邊的車輛如何靠右行駛?後來我發現那對於緬甸的駕駛人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差異性,想來應該是習慣成自然的問題吧!關於緬甸的交通還有一項十分異國的地方──緬甸仍保有數量龐大的古董車,而且那些古董車仍舊馳騁在道路上,其實古董車在東南亞並不少見,例如寮國與柬埔寨也有許多令人贊嘆的古董車,但是緬甸的古董車仍舊是交通運輸上的主力,這就叫人感到十足的驚奇,例如仰光的街頭很容易就能看見二戰之後的日本馬自達小貨車,若是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那種小貨車,則那種小貨車生得非常的小巧可愛,我猜它在日本應該早就絕跡了,唯一可能見到它的地方應該是博物館,但是在緬甸它仍舊是許多人家的生財工具,又例如在中部的瓦城(Mandalay曼德勒),當地的「公車」是英國50-60年代所使用的款式,如果是識貨的遊人往往都會沉醉在那種奇異的氛圍裡,畢竟在地球的表面上,已經難以找到這種爺爺級的車輛到處跑的國家了。

 

我猜多半是因為緬甸軍政府採取鎖國的政策,又因為國際社會對於緬甸軍政府的制裁,於是緬甸不得不設法將老舊的裝備維持在堪用的狀態下,基於此,緬甸的「新車」多半是日本於80-90年代所使用的二手車,至於其進口途徑?我猜可能是透過中國大陸的轉介,因此在仰光的街頭一些標誌著「千葉鐵道」「熊野運輸株式會社」「佐賀冷藏」等等日本公司行號的車子大行其道,那多少令人感到詫異,而那也多少道出了仰光的國際化。

 

一開始我對於仰光其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倒不是刻意的敷衍,之於一座緬甸最大的城市,仰光自然有它龐大的一面,之於緬甸過去的首都(緬甸軍政府已經將首都遷往Pyinmana,該地距離仰光大約320公里,緬甸軍政府之所以遷都咸認為是為了避免所謂的外力突入),仰光自然也有它的氣勢,例如它的諸多佛寺便有著浩大的規模,它的湖濱公園也有一種首都的大氣,但是我卻認為仰光其實很難代表緬甸,這可能跟台北很難代表台灣的意思是一樣的,我對於緬甸的印象並非是它的城市光景,而是我在那裡停留的期間總是碰見許多有趣的事物,例如入夜之後的緬甸其實很暗,少數閃著光芒的地方總是佛塔(這種現象連在仰光都是如此的),因此循著光芒的發生地走去總會走到佛塔附近,在那些漆黑的夜裡,仰光並不能提供足夠的光亮,於是,看似佛法無邊的佛塔成了夜裡的燈塔。

 

我在仰光的日子裡,總會晃到夜深人靜時才會回到住處,所以夜裡的佛塔總有著鎮定心情的作用,我並非佛教徒,對於佛法的理解自然也就不多,再者,我也不太同意小乘佛教捐功德興法會的作法,我認為那跟歐洲中世紀的贖罪卷並沒有太大的差異,那樣的境界未免也太過低俗了一些,只是緬甸恰好又是小乘佛教大興之處,因此我對緬甸的佛塔或是佛寺總有一種很怪異的回應,我想緬甸對於我而言該是一種很複雜的心情,例如白晝的燥熱轉成了傾盆大雨,晚間的夜涼如水總帶著漆黑的面貌,這偶爾令我感到無所適從。

 

在仰光的首次暫留

 

我們是在monsoon季節旅行的,於是每個午後我們總得承受著暴雨的襲擊,老實講我從未見過那樣規模的暴雨,儘管我也曾經在許多東南亞國家旅行過,但是那裡的暴雨與緬甸的相比全都成了小巫,其他地區的暴雨不僅法力虛弱,甚至連小巫的名號都不太符合,至於緬甸的暴雨純然就是驚人的魔法。我們其實也沒有什麼計劃,只不過卻也因為暴雨的關係憑白地在仰光多待上了一天。

一如先前我所講到的,我認為緬甸的旅行其重點在於鄉間而非城市,在這種原則之下,我們先將仰光當作是轉運站,畢竟最後我們還是得由仰光返回泰國,於是我們便先將仰光押後,但是即使是如此,我們盤桓在仰光的日子裡也隨興地去了一些地方,其中最有趣的應該是翁山市場(Aung San Market),該市場的命名是為了紀念緬甸獨立建國英雄翁山將軍,翁山將軍即為現在緬甸民主領袖翁山蘇姬的父親,不過當年率領緬甸人民與英國政府周旋的翁山將軍卻在1947年緬甸獨立前兩個月被政敵暗殺身亡,自此緬甸也慢慢地走上了軍人獨裁多舛的不歸路。這裡或許也得提及翁山蘇姬(Aung San Suu Kyi)這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的生平,生於1945年的翁山蘇姬早年隨著母親出使印度,之後在英國牛津及倫敦大學亞非學院完成學業,並且在英國認識其丈夫Michael Aris,她與丈夫在婚後育有兩子翁山蘇姬於1988年為了照顧病重的母親而回到了緬甸,當時的緬甸政情動蕩,執政的軍事政府由於貪腐而在各方面招致強大的壓力,反政府示威也不斷地在緬甸的各地爆發,翁山蘇姬這位緬甸國父之女也就毅然而然的選擇進入反政府的運動裡,並且隨即成為民主運動的領袖,之後她並且創建了「全國民主聯盟」(National League for Democracy)。也是在同年,長期執政的「社會主義綱領黨」領袖吳奈溫(又譯為尼溫)將軍被迫下台,吳奈溫下台之後,緬甸爆發大規模的民主示威遊行,但是很不幸的那些民主活動全都遭到軍政府的血腥鎮壓,吳奈溫下台之後,新的軍政府隨後繼之掌權。

1988年回到祖國的翁山蘇姬正式投身了反抗軍政府的民主運動,她高舉民主的旗幟並且致力於推行民主制度,不過也由於她深得人心並且深孚眾望,隔年,緬甸軍政府便將她軟禁,之後她的英國夫婿罹患癌症,緬甸軍政府故意釋出「善意」允許她前往英國探視她的丈夫,但是翁山蘇姬深知一旦離開了緬甸,她就再也沒有回到故鄉的機會,緬甸軍頭的「善意」即是將她驅逐出境,於是選擇留在祖國奮戰的翁山蘇姬此後再也沒有看過她的丈夫一面,甚至連她的丈夫過世時,她也沒有回到英國奔喪,出殯之日她正在出席公眾集會活動,她並沒有多說什麼,而僅僅別上一朵白玫瑰花,那朵白玫瑰花象徵著她與丈夫之間的默契。

緬甸軍政府軟禁翁山蘇姬的作法引起世界上民主國家的公憤,在巨大的國際壓力之下,軍政府被迫於1990年舉行了全國大選,其結果是翁山蘇姬所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贏得了絕對壓倒性的優勢,「全國民主聯盟」囊括了幾乎九成的選票,儘管「全國民主聯盟」贏得了選舉,但是軍政府卻拒絕交出政權並且不承認其敗選的結果,此舉進一步引發西方世界對於緬甸實施制裁。

堅持以和平手段達成革命目的的翁山蘇姬在選後繼續被緬甸軍政府軟禁,199110月她獲頒諾貝爾和平獎,但是想當然爾緬甸軍政府不可能讓她出國領獎,2010年劉曉波的獲獎與翁山蘇姬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兩位人權鬥士在國際間受人景仰,但是在自己的祖國卻承受著本國政府的迫害,在中國甚至有人不知道劉曉波是誰,緬甸軍政府的極權統治師承中國共產黨良多,次二者皆迷信槍桿子出政權的鐵律,於是囚禁異議人士、血腥鎮壓民主運動便成為他們的家常便飯,在中國有既得利益者為共產黨撐腰,比如我在澳洲便見過無數這樣的中國年輕人,他們在海外即使得知中共曾經鎮壓1989年的64天安門學運,卻還是堅持共產黨無罪,他們早就被洗腦,他們將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的教條背得滾瓜爛熟。在緬甸,軍政府則刻意投下鉅資培養自己的班底,緬甸的軍政府從全國少年中遴選出優秀的學生培養,這些學生被送至軍事院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就學期間軍政府並提供他們及家屬極為豐厚的福利,這些學生便成為緬甸軍政府日後忠貞的幹部,但是他們所效忠的並非是國家而是軍事執政團,緬甸的軍頭藉此一手段鞏固自己的權利核心。

被軟禁的翁山蘇姬曾經於20025短暫地重獲自由,但是在隔年的5,軍政府又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她逮捕並且軟禁至2010年年底,現在的翁山蘇姬儘管又重獲自由,但是緬甸軍政府對她的監視與控制不曾一天稍減,緬甸軍政府之所以將其釋放不過是為了營造氣氛,例如對於東協國家的友好情勢,對於西方世界的友善關係,我們在緬甸旅行期間適逢全國性的地方選舉,當地人如是說「總之,怎麼選還不都是那些軍人當選,人民被告知要投誰一票,這根本就是瞎搞!」。

 

2003 7月中旬,為了聲援翁山蘇姬的民主運動,以美國及英國為首的西方世界發起了抵制緬甸軍政府的運動,是年美國國會的參眾兩院先後通過了制裁緬甸法案,這個法案很快地取得了共識並且得到當時布希總統的批准,此法案以三年為限對緬甸實施各方面的經濟制裁。不過,擁抱槍桿子的緬甸軍政府對於國際呼籲當作是馬耳東風,總之,它有中共這個邪惡的政權在背後撐腰,於是緬甸軍政府對於所謂的制裁充耳不聞,即使美國和歐盟各國對其提出禁運的威脅,它也不為所動,理由很簡單,因為它仍舊可以從中國那裡得到奧援,至於另外一個亞洲的獨裁國家新加坡也分享了制裁的好處,有人說中國與北韓是緬甸的忠實盟友,但是大多數人卻不知道新加坡也在背地裡支持緬甸軍政府。

20079月,另一波民主示威在仰光市內爆發,那場民主由佛教僧侶所領導的運動又被稱為番紅花革命(Saffron Revolution),所謂的番紅是指緬甸小乘佛教中上部院的僧侶所穿的僧袍顏色,番紅花革命導因於民生問題,但是迅速地轉成了政治問題,當時約莫萬名僧侶們要求軍政府釋放翁山蘇姬,他們聚集在仰光市的街頭與鎮暴軍警對峙,除了仰光之外,第二大城瓦城 (Mandalay曼德勒)也爆發抗議風潮,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廣大的市民與學生,單單仰光一地參與示威的人數就約有十萬人,這樣的活動自然也吸引了海外的媒體加以報導,最後緬甸軍政府以一貫的血腥鎮壓結束了那次民主抗爭,鎮壓之後緬甸的軍政府並且聲稱該民主活動由外國勢力所密謀推動,其實這種悲情的結果不斷地在歷史中出現,緬甸的番紅花不過是緬甸版的天安門事件,功敗垂成的番紅花革命之後軍政府更加箝制人民自由,而且在鎮壓的衝突中也有許多無辜平民與僧侶死亡,其中還包括一名日本記者。

 

翁山市場(Aung San Market)

翁山市場(Aung San Market)延續了翁山將軍之名,我總覺得那應該也隱含了某種高尚的情操,而這種情操連軍政府都不敢妄加地忤逆,否則他們大可以將市場改名為什麼什麼的──如同俄共將聖彼得堡改名為列寧格勒之類的,我猜軍政府即使跋扈專斷卻又不敢冒這樣的大不諱。有趣的是偌大的仰光市似乎也只有翁山市場堪稱為市場,唐人街那裡儘管也是萬商雲集,但是卻又比不上翁山市場的集中,翁山市場內有2000家令人目眩的商店,舉凡食衣住行等等的貨品都能在那裡買到,我們甚至也在市場的某家銀樓兌換緬甸幣,由於緬甸的華人為數眾多,因此市場內也有許多商店實際上的經營者是華人,他們多半從事玉石及金銀首飾的買賣,至於華人在緬甸的狀況,稍後我也會慢慢帶到。

 

翁山市場的確是個好去處,在仰光的旅者也都會到那裡一探究竟,我們甚至也在那裡用餐,就在市場靠近天橋的角落裡,有一家雲南人開設的「美夢成真」餐廳,我們因為在那裡兩度的用餐因此也與店主人相識,那位劉大姊有著豪爽的個性,我們因為她也才得以更深入的了解緬甸。

 

翁山市場也是旅人選購緬甸手工藝品的地方,由於緬甸對外的窗口並不多,因此幾乎所有的旅人都是從仰光進入緬甸,最後也由仰光離開了緬甸,我們先後也在仰光兩度停留,因此對於翁山市場總是不陌生,我們除了在那裡用餐之外也曾經在那裡喝下午茶,那市場裡的氣氛悠閒,旅人們也可以好整以暇地在那裡找尋自己的戰利品,一如之前所說的,市場內也有許多華人商家,我們便是因為與某家珠寶商閒聊才發現對方是華人,有趣的是緬甸的華人泰半也有親戚在台灣或是新加坡及香港、澳門等地,因此粵語與雲南話在緬甸頗為流行,這是因為當初華人進入緬甸的管道不是經由雲南的陸路到達瓦城(曼德勒),便是經由廣東海路直抵仰光,而這兩股華人勢力也有著些許不同,例如雲南人在緬甸據說早期多半經營菸草生意(實際上便是栽植鴉片牟利),而廣東人則以經營貿易為主,至於國共內戰期間撤退至滇緬邊境的孤軍則是政治上的一股勢力,且這股勢力至今仍然影響著緬甸的政治運作,例如在緬西北與緬東北的所謂的自治區內,其領導中堅幾全為當初國民黨孤軍的後裔。

 

翁山市場內的華人商家不少,但是,當然,緬甸商家更多,宛如迷宮的市場也有著漫步其中的樂趣,於是在那裡你可以充分享受緬甸式的消費樂趣,你可以與商家談談貨物的價錢,偶爾你也可以看看你可能買不起的緬甸寶玉,據說大陸人年年組團到仰光市採買上等的緬甸玉石,換言之,在鎖國的狀況下,緬甸的玉石市場實際上是由大陸商人所壟斷的。

 

一開始,我們在仰光的每一天都有著午後的暴雨,我們習慣的漫遊到了仰光便有著很難突破的困境,畢竟那暴雨的規模實在太大了,儘管下雨的時間可能只是兩個小時,但是暴雨的強度往往令人咋舌,而缺乏基礎建設的仰光處處是難行的路面,也因為溼氣實在很重,小高在仰光竟然染上了重感冒,我們打算前往瓦城的計畫便因此延誤了一天。

 

但是這延誤對於我們而言卻不是什麼重大的問題,只不過我們在仰光多了一日的盤桓。仰光儘管市容紛亂雜沓、喧囂街上的小販賣著盜版的DVD、電視上的美國節目還有著馬賽克,巷弄裡的公寓像是一頁頁斑駁的歷史,它像是在浸雨之後就會傾倒那樣,但是它的殖民地建築卻仍舊有著昔日的風采,tea house裡所傳出的奶茶香味照舊迷人,那麼,即使是隨意的看看也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穫,至於淺藏在那些無章裡的故事就更為動人,例如純樸善良的緬甸人總是以笑臉迎人,又例如某晚我們在某家印度餐廳用餐,那位小弟不時的問我們需不需要添飯,每回我們都說「kyae zoo be(這是緬甸語中的謝謝,我們所投宿旅店的老闆教我們的,其發音近似於“居儒貝”), but no thanks!」,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添飯是不需要額外付費的,那位小弟總帶著靦腆的笑容,最後總是騷著頭離去,又例如我們也在唐人街(China Town)那裡晃蕩過,領我們過去的則是一位緬甸布商,那唐人街又被當地華人稱為廣東大街,大約是因為早期廣東人都在那裡落腳,因此那裡有著許多華人特有的廟宇,廣東大街上的小販也賣著許多廣東口味,我們就是那樣隨意逛逛,豈料到這隨意二字在第二次光臨仰光時竟也適用,對於那些所謂的景點,我們反倒沒有太高的興趣;緬甸一如中國大陸一般,只要是所謂的景點一律販賣門票,而且外國人的門票還一律以美金計價,仰光市內的景點雖然多,但是一如之前我所講的──我們並沒有太大的興致,門票昂貴是主要理由,其次我們也認為緬甸其他地方的廟宇與佛塔一點都不比仰光的來得遜色,那是因為仰光在歷史上比其他地方短淺,其廟宇與佛塔自然都是後來建造的,比起瓦城與蒲甘,仰光的廟宇與佛塔只能說是規模宏大,但是歷史的底蘊卻略遜一籌,我們在瓦城與蒲甘等地看見了那些千年古蹟,之後雖然不至於對仰光感到索然無味,但是卻也覺得仰光的金光比不上那些地方的日光,仰光的光鮮亮麗比不上蒲甘的破敗,其次我到緬甸的主因其實是為了蒲甘(Bagan)的佛塔,畢竟我已經拜訪過柬埔寨的Angkor Wat與印尼爪哇的Brobudur,因此對於蒲甘的佛塔,我始終有著很高的想望。

 

於是就這樣的,仰光最後竟然兩度的成為我們的驛站,不過,即使如此我對仰光的印象依舊十分鮮明,在仰光我們也遇到了許多的新鮮事,而我打算在最後講出我的仰光故事。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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