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行值得一書的，還有三件事：

一是參觀大模王動漫公司的動漫拍片廠。大模王的片廠位於上海浦東新區張江高科技園區，這裡的馬路命名十分有意思，東西向是以中國歷來的科學家為名，例如祖沖之路、張衡路、蔡倫路、華陀路、李冰路等，南北向則以西方科學家為名，例如愛迪生路、哈雷路、哥白尼路、法拉第路、伽利略路等，這些科學家如果知道有一個地方如此看中他們的科學成就，相信在地底也會微笑。

剛走進大模王用鐵皮屋搭建的片廠，眼前依照實物大小比例搭建的OYeeO島，便讓我眼睛一亮，貼近一看，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小人國的格列佛，高高矗立在群山、房舍上面。這部動畫還在拍攝中，不但故事背景OYeeO島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山、一瓦一屋完全由手工慢慢捏塑、搭建出來，故事主角、交通工具，也全由公司聘請專人開模、安裝電路設計，所以工作室中除了導演、配音員、工作人員，還有負責道具開發的工程師、衣飾造型的美術設計，幾乎網羅了各行各業的人才。因為要求品質，希望拍攝出來的動漫片接近真實的世界，他們還在室內佈置了一個像是架高的泳池，發生在OYeeO島周圍的事件便在這裡拍攝。據總經理湯先生告訴我們，他們拍攝四個月，只能剪出24集，每集12分鐘。可見拍攝過程的艱鉅。然而慢工出細活，由試映片，可以看出水準絲毫不遜於歐美作品。主導這部動畫片的幕後首腦，都來自於台灣。也許他們在上海找到了在台灣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造訪聖野老詩人是行程外的另一個驚喜。老人在大陸的童詩地位，略似台灣的林良先生，重要的兒童文學聚會，幾乎都以能邀請他到場為榮。他長林良先生兩歲，除了動作稍緩慢，精神很好，在他書房兼臥室的書房裡，看到傳真、掃描、影印合一的事務機器，更讓我對老人的與時並進深感佩服。

老人的書房約莫7、8坪大，除了一張床、一組藤椅、書桌，四桌全是書櫃，連床頭也是一排排書，而這些書又幾乎全與詩相關。當他知道我們來自台灣，更興奮的要我們代向林煥彰老師和林良先生問好。

老人的生活裡，除了詩還是詩，他手邊有一本筆記本，一想到絕妙好辭，立刻抄錄下來。也許因為整天都在構思，讓他一值保持著靈活的思緒。老人很健談，爲我們朗讀了多首詩作，彷彿88歲的軀殼裡，住了一個興高采烈的8歲孩子，他看待世界的眼光，也充滿新意與驚奇。要不是已經夜晚10點，擔心打擾他和家人的作息，還真希望繼續跟他「開講」下去。

總以為華人的圖畫書起歨很晚，不過最近接觸了兩件事，讓我稍稍改觀。一是早在明朝萬歷年間，張居正為了教導10歲的明神宗讀書，竟然讓人手繪了一本資治通鑑的簡編本，不但文圖分布一比一，文字也重新編寫，務使10歲的孩子容易閱讀。這遠比現今認為最早的捷克圖畫書，還要早上80年哩！

這次在上海，遇見何艷榮女士，是另一件「艷遇」。在台灣，我們對她不但陌生，甚至聽都沒聽過，但對大陸60年代後出生的孩子來說，他們幾乎是讀她的＜自己的事自己做＞這本圖畫書長大的，而早在當時，這本書還授權歐美十幾個國家出版呢！＜自己的事自己做＞最早刊登於解放日報，畫面是黑白的，但畫面中那個自己梳頭、自己洗手帕的胖嘟嘟小女孩，留給讀者極深的印象。後來少年兒童出版社邀請她將＜自己的事自己做＞畫成一本彩色圖畫書，1959年9月這書出版，到1978年1月印術突破了210萬冊，據說當時上海的大街小巷都可看到這個胖嘟嘟小女孩的身影，很多商店都用她來佈置櫥窗，連糖果紙都印上了書裡的圖案。如此巨大的迴響，讓原本畫電影海報的何艷榮，從電影院調入了少年兒童出版社擔任美術編輯，除了編輯兒童讀物，也有更多機會創作。就這樣，她一路畫下來，即使早從出版社退休了，即使76歲了，她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畫筆。

老人目前蟄居先前少兒社單位公寓的六樓，房間並不寬敞，但她打理得整齊有序，多數的圖書擺在陽台的書櫃裡，書櫃上擺滿盆栽，看出去滿眼綠意。她的書桌不大，畫筆畫具依序放在一格格的小櫃子裡，畫畫時拉出小畫板，一張張讓小讀者喜愛的插圖便這樣誕生了。雖然不是科班出生，也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但她憑著對美術的愛好，不僅勤於觀察，勤於練功，勤於看展覽，更努力蒐集材料，在她小小的工作室裡，我們就看到了不少各種偶和稀奇古怪的民藝品。

過去一年，隨著大陸童書出版的熱絡，有幾家出版社回頭重新整理了過去50年大陸老畫家或老作家的作品，讓在東西新興作家紛紛冒出頭來的同時，也記得這些努力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