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一向喜歡文學作品, 從小到大幾乎有名作家的作品都讀過; 近幾年來也讀了一些現代作家的書, 只是現在書籍越來越多, 每次走進書店就被琳瑯滿目的書看花了眼, 不知買哪本好? 格友ynn常常介紹一些有趣的書籍, 她所寫的讀後感不僅情感真摯, 而且見解不凡, 讓茉莉非常折服~~

好友鳳英知道茉莉喜歡文學, 介紹去上亮軒老師的課; 去了之後非常驚豔, 茉莉覺得那真是一場心靈的饗宴, 每週去上課變成人生中的一大享受! 亮軒老師每次課前不僅先讀過作筆記(其實以前老師也都讀過, 也都做過筆記), 上課時更是旁徵博引, 唱作俱佳, 課後還將心得跟大家分享~~

茉莉所有"亮軒書場"系列文章都是亮軒老師的分享內容, 茉莉非常敬佩亮軒老師的精神, 也非常喜愛這個課程, 徵得老師同意把心得分享給格友, 希望大家同樣獲益, 如有因緣也能來共享這場文學饗宴~~

亮軒書場--每星期四晚上7:00~9:30在瑞安街61巷3號4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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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軒書場--逃出圍城的錢鍾書

多年了，許多人都相信所謂星座，講得頭頭是道。我總覺得人生不會這麼簡單，有問題更是不可能那麼容易解決。然而也會想到，要是沒有星座這一套，許多人心情可能更為鬱悶難安。記得在文革中，有人把毛澤東家鄉的土地廟砸了，那是破四舊，打擊迷信。老毛聽說，就講，鄉下人只有依賴這麼樣的小廟，得到一點心理上的安慰。這話我是同意的。在心理的安撫作用中，星座之類，古今中外難免都有，其理至明。只是我自己卻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而已。

那麼，人生真的可以沒有星座嗎? 航海現在要靠什麼? 科學日新月異，我不甚了了。但是長期以來，航海家手上一定要有一付六分儀，這個六分儀是觀星座的，不是觀甚麼雙魚座水平座，而是觀夜空中的天象，可以知道自己在茫茫大海中的確實位置，進而知道該怎麼掌握羅盤的方向。航海要是靠巨蟹狗熊什麼的,準保迷失。天象那是科學，不會曖昧不明。但是人生呢? 六分儀無法解決人生的問題，所謂星座云云也不怎麼靠得住。人生有沒有可能找出足以指引我們的星座來? 我是找不到，卻也並非全沒有出路。

常常想，自古以來，都說有大智慧有大能力的人是上天的星星下凡，那麼，他們到了後來應該是回到了天上，成為星座了吧? 夜空中的星星萬萬千千，凡人各取所需各得所愛。有的人可以見到秦皇漢武，有的人可以見到李白杜甫，老蔣老毛，也自有仰望的粉絲。某些人生的道路就要以某些星辰為引路，人人舉起他的六分儀，都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為自己定位的星座。比如說，你問我吧，我就會說，我眼中的北斗七星星座是孔老夫子。圍繞著他老人家的星座還有許多，有的遠一點有的近一點，有的亮一點有的暗一點。遠到數千年前的人物，近到自己的親人朋友。亮到舉世同欽，暗到只有我一人識得。這一些星座，引導著我走過了大半輩子，有時我也忘了仰首夜空，乃至於迷失半晌，但是也總是不期然的又抬起頭來看到這些個星辰，重新歸位。

其中有一顆星星，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讀懂他所有的書本，他剛剛回到天上未久，那一顆星，名喚錢鍾書。 曾經跟他生存在同一個世界上，呼吸著同樣的大氣層中的空氣，我們還說著同一種母語，屬於同樣的種族，我讀的書比他少，了解遠不如他透澈，但是很有些書我們是「同讀」。他夫人楊絳的書也是我與他的「同讀」。如此林林總總，都是我莫大的榮幸。大陸有許多「錢迷」，也許人人都有不同的迷法，沒聽說有錢迷俱樂部，但是我想大陸的出版界也不乏好事者，「錢鍾書與我」這樣的書或是文章一定有不少。

手邊有一本張昌華寫的「曾經風雅」，作者是一位老資格的編輯，接觸過許許多多的文化人物，其中讀來最有趣的莫過他寫的錢鍾書。此文所以有趣，是他想要見見錢鍾書，千方百計，人都進了他家了，還是沒有見到。他寫信給錢鍾書，錢先生有信必回，然而要出他的書就是不成。全集不成選集也無著落，連大系裡編進一篇兩篇作品都辦不到。這麼說來，錢鍾書應該非常之不近人情，非也，他總是禮貌周到，言語貼心，讓你不僅不會恨他，還會責備自己。有錢鍾書那樣才高八斗，文彩煥然的人物，卻是那麼的不想出風頭。應該也有不少像張昌華那樣萬死不悔的粉絲，我就是其中之一，我的六分儀應該可以跟張先生合用。

某年，我從報紙上讀到了一則消息，說是錢鍾書去世了。我嚇了一跳，因為他的作品長期以來都是禁書，但是朋儕中許多人不僅讀過，而且還常常談到他作品之精采動人。錢鍾書的名字，在我們早年愛讀書尤其愛讀禁書的朋友當中，是一則多采多姿的傳說，讀過了一兩種錢鍾書的作品，也是一種年少的虛榮。錢鍾書去世了，我們難免很有些失落感。然而沒有幾天，又有一消息說他還活著，還在寫的人生壓軸大書「管錐編」，心中放下了一塊巨石。 當然，在他的的書還是禁書的時候，就已經讀過了他那精采絕倫的薄薄一本散文集「寫在人生的邊上」。也讀過了他的短篇小說集「人獸鬼」。又過了一陣子，讀到了同樣是沒有版權的「宋詩選」。尤其是那一篇序言，一讀再讀，長了不僅僅是對宋詩的見識。唐詩抒情，宋詩敘事，這是大體上的情況，宋詩的篇幅浩繁，傳世的就有好幾萬首，一冊選集，其實表現的是編者的文學美學素養，後來讀楊絳的文章方知，錢先生是如何的以整整兩年以上的時間投注在這一本國家指定的任務上，要面面俱到，又要有他個人的見解，談何容易啊！當然他早年就已經出版的談藝錄，也早早就有了台灣的翻印本，同樣是禁書，但是出版社已經可以用硬面出得比較講究了。這是少年時代讀朱光潛先生的文藝心理學之後的另一本美學思想的書，但是旁徵博引，中外合一，淺學如我如何盡知? 直到早年大陸版卻因高級領導，也是「錢迷」的胡喬木的特殊關係，出版了繁體字版「管錐編」，讀來稍有進境，只因篇幅浩繁，至今依然未能細讀全書，卻早已逾古稀之年，真該摒棄更多俗事，好好讀讀這一部說盡文話詩心的奇書。

錢鍾書的著述，並不算多。他是一位精采的學者，然而同時在創作上得享盛譽，很是罕見。他的創作大概可以數得出來:短篇小說「人獸鬼」、長篇小說「圍城」、散文集「寫在人生的邊上」、還有一本「槐聚詩存」，是他寫的舊體詩。學術論集當然以管錐編為主，至於也是集、七綴集，應屬學術性小品。比起同一家人的錢穆先生，他的分量少得很。有意思的是，如今「錢學」也蔚為風潮。可見一個人的成就，不僅僅看量有多大，錢穆先生質量俱佳，錢鍾書則質精量少，當然這是比較而言，錢先生的作品集在書架上也有厚厚的七、八冊。

網路上有人說，他是個狂人，這話說的淺薄。他自道人謂我狂，其實我狷。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錢鍾書是個非常有所不為的人。一個非常有所不為者，自然非常不愛出風頭，張昌華千方百計要組他的稿而不得，意料中事也。用我們現代人的語言來講，他是非常愛惜羽毛的人。要是有人說他狂，說他難得瞧得起人，這要看是誰說，在什麼背景下說。比如他瞧起不馮友蘭，想想看馮友蘭稱讚江青的詩句說「衰年幸逢引路人」，難道不噁心? 我是橋歸橋路歸路，覺得他的中國哲學史還是很不錯。就像林語堂說的，一個廚子跟人通姦，不表示他做的點心也不好吃。但是錢先生瞧不起人，我看有的人是可以瞧不起，特別是在他的眼中。但他依然敬重許多人，看看他文章還是生平中遇到的大儒如俞平伯，大教育家如梅貽奇，還有他的族人如錢穆等等，他都絕不會瞧不起。不與人來往不一定就是瞧不起。嗜讀書者怕應酬，讓人以為瞧不起人者，很容易找出例子來。我們也許可以說他有點孤僻，但不等古怪。他極通人情世故，否則那裡寫得出『圍城』這一部把人性人心表現得透透又有無限哀憐的書來?

要多多少少的了解錢先生，莫過於讀錢夫人楊絳的書。楊絳是一位非常精采的小說家、劇作家，散文家，更是非常傑出的翻譯家。他因為欽佩塞萬提斯，便努力學習西班牙文，後來獨自翻譯完成了「唐吉訶德」，得到了西班牙政府頒發的最高榮譽勳章。在她的散文作品中，最為知名的應該是「我們仨」。楊絳被尊為「先生」，大家視為導師。他下筆從容不迫，輕顰淺笑，自然成熟而真摯不虛。由於看盡人間無數情態，與錢鍾書一樣，淡泊寧靜而風光自在。然而她所受的創痛，當非平常人可比，文革期間他們連同獨生女錢瑗一家三口所受的折磨，雖然她都是輕描淡寫，讀來依然心驚。她至今百餘歲高齡依然健在，文章依然寫得雋詠無限。

錢鍾書享壽八十八，但是錢瑗是在他們二老生前不到六十歲就去世了，許多楊絳文章中的描寫裡都有他們那聰明傑出又孝順的女兒。從她的描寫讀來，一如親自見到他們一家如何的相濡以沫的從災難中走出來。無論離合，他們都是世界上最最親密的一家人，縱使文革中要女兒「劃清界線」，也無法動搖他們三個人的感情。但是錢先生跟錢小姐同時病在醫院裡，也都先後在醫院中去世。對於楊絳打擊之大，可想而知。但是她細細寫下她的丈夫與女兒的故事，還用心的編了許多圖片，讓我們有緣見識到這一位號稱民國第一才子之家的真實面目。是那麼樣的溫和、團結、有默契、有原則。他們一家三口，也是家庭的典範。

虧得有楊絳這樣深愛著錢鍾書與錢瑗的人，我們才得以見到錢先生是如何的一部一部書寫了下來。其間遭遇那麼多不同的際遇，而且，逆境遠多於順境。錢氏家族一生都沒有富有過，跟錢鍾書一起工作的朋友，特別是編毛澤東詩英譯本的幾位朋友，那一個不是「同學少年多不賤，五陵衣馬自輕肥」? 個個都作了大官，不是人家忘了他，而是他永遠不肯高就。從這一點來看，便可以用「圍城」一書證實，他早早就通曉了人情世故，只是珍惜這短短的一生，不肯為名為利虛擲寸陰片時。

講起來，看他的一生，似乎在女人一方面沒有什麼可以傳說的材料，他讀的書，研究的問題，看來也與男女無關，他留學英倫是在婚後，而且帶著太太楊絳一起作留學生。一生沒有任何八卦新聞。他的生活圈子很小，無非是兩家家人，學校同仁同學而已。依寫作材料的來源而論，簡直少得可憐。但是，二十餘萬字的長篇小說，卻是寫出了那一代國內外知識分子老中青三代的生動面目。有為錢。有為名，有為權，也有為起碼的卑微的生活，有的是抱殘守闕，妄自尊大的人物，更多的是國難期間無所不在輕重不一的騙子。 即便是在如此艱困的環境中，人不僅要活下去，照樣得尋開心、要談戀愛、爭前程、找"錢"途，看似就那麼幾個人，然而，無論是主角人物方鴻漸、孫柔嘉、趙辛楣、蘇文紈、唐曉芙，還是出場一會兒就不見了的鮑小姐、船上的小廝小劉，還有在路上遇到的店小二，帶著年輕男僕的寡婦，無不活龍活現。我生也晚，想來經過抗戰、逃難、就業等折磨的人，一定體會得更為深刻。而他寫學術界大學校園裡的行騙、吹牛、拍馬、裝腔作勢，讓人覺得今昔一同，個個都能找出相應的角色來。

我們依然免不了對他描寫女人的心理十分佩服。許多人要是不識錢鍾書，很容易以為他是一個男女方面經驗豐富的風流人物，他把女人的心理刻劃得纖毫畢現。情場如戰場，這是連孫子兵法都沒法照應到的區塊。大家閨秀有大家閨秀的路數，已婚與未婚又有不同的愛法。要勾引而無證據甚至還可以訛賴，又是如何的情狀? 東窗事發有身分的人是如何大方若無其事的應對? 女人又是看上了男人之後如何的放長線釣大魚,然後又如何的把一條大魚搾成魚乾? ……簡直可以把「圍城」作為透視女人的重要參考書。

自然，這一本書自己對號入座還是被人對號入座者大不乏人，多年來，猜測誰是誰者大有人在，罵這本的人更多，認為此書是明教罪人的作品。還有好事者拿來跟錢先生的生平對照，看看誰是誰的嫌疑最大。這也該屬於「錢學」的外一章吧? 其實楊絳說得好，小說都是要有真人真事的經驗才寫得出，這是難免的。但是，那一點真實的經驗，就好像是點燈的火苗，也只那麼一點，作品是火發出的光，光之所及，就比火苗要大得太多了，牽強附會，都是多事。我相信，覺得誰就是誰的嫌疑的人會那麼多，正好證明其描述之成功。不怕多事，更可以在身邊找找，那管是已經又過了快要一個世紀，依然可以找到那種輕輕幾句話便能破壞了你珍愛無比的姻緣的人，也有自作多情以為手到擒來萬無一失卻剎那間一無所有的人。有為了兒女打算，卻成了害兒害女的父母，也有許多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讓你目瞪口呆的人物。他寫的是永遠不會消失的眾生相。

難得的是，錢鍾書雖然筆端幻化無窮，卻一直對他們沒有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是的，他很有超然物外的立場，這正是小說家最可貴的特質，他不介入任何的價值觀，只是表現出人生如戲，真幻難分，得失相因。至於幸與不幸，在那樣的亂世中，沒有人說得準。人人都在救亡圖存，為自己還是為大環境，很難分得清。抗戰，不是簡單的兩個字，也不是宣傳文物中永遠的那麼劍拔弩張，天理人慾交相雜揉，智愚高下各自有不同的解讀，於是乎便有了很不一樣的眾生。

夏志清先生對於錢鍾書的評價很高，在他的現代中國文學史中說得很清楚，但是，對於這一部小說卻沒有給予很高的評價，總覺得氣勢不夠。夏先生的文章見解我不敢信口月旦，只能把我對此書的看法作一陳述。 這部書的文字密度非常高，有點類似紅樓夢，無處不是吸引人的描寫。文字的靈巧，是不是賣弄? 我想是有的，因為寫此書時，作者大概也沒有想到要成就名山之業，不過，一天五百字，足足寫了兩年，也不會是很輕忽的對待這部作品。他的嘲弄成為獨樹一幟的風格，看不出如二十年目睹怪現狀那般的憤怒，也沒有西遊記記那樣的「寓教於樂」。

他是很認真的寫著玩，也希望博得讀者的歡笑，呈現了另一味的抗戰文學。於是乎他的文字便如繁花滿眼，無處不可逗留玩味，也就是中國字嘛，怎麼出諸於錢鍾書之手，會變得出那樣的千般姿態?所有的苦難，都像是鏡花水月，讓人不僅看到了在那樣的時空下這些知識分子的性格與命運，還可以看出在整個文化的氣氛中渾然未察的陰影。每個人，都是時代與歷史的產物，無論他們怎樣的得意還是失意，都無法跳脫出這個最大的「圍城」。沒有對文化的各層面有細膩的體會，恐怕很難寫得出這麼動人的文字。 那麼，就不會只限於文字的技巧問題了。

假設讀書的是一位年輕的學生，而且，讀這一本書是個老師指定的功課，那麼，他會讀得仔細一些，並且在有內涵，有創意的佳句下劃線。那麼會呈現出什麼現象呢? 我的猜想是，整本書密密麻麻的劃滿了線條。這就是所謂的繁花滿眼，美不勝收了。就字的運用來講，此書足以成為語體文描寫的修辭教科書，足供一學期兩學分之用。目前還沒有聽說有那一個系所開「圍城」這一門小說欣賞與分析的課。大家都在用什麼書呢? 我好奇。

還有，在這整部書中，許許多多的段落，都能夠獨立成章，也就是，可以成為一篇篇的短篇。他對景與對人的描寫都非常精到，只欣賞許許多多的的段落，一再的回頭再讀，依然是滋味無窮。小小的段落常常依然起承轉合，一兩句間便奇峰突起，柳暗花明。動心常在轉念間 「眼波才動被人猜」，風情就是風浪，風浪便連結著命運，人情世故沒有觀察到透骨入髓，何能致此? 我們看方鴻漸與孫柔嘉最後吵的那一場架，只是一個小之又小的錯失，便漸漸的形成老帳新翻，層層擴大，牽扯到對整個家族，整個文化背景與價值觀念,到整個人生的尖銳批判，刻毒到終以至於無法收拾。大風起於吹萍，人生，在不經意間，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就大大演變成了生死與之的大事。任何一個剎那，都連接著整個的生命，整個的家族，整個的社會與文化。

什麼是圍城? 對此書最流行的了解就是引用了法國的諺語:「婚姻像是一座城堡，外面的人想打進來，裡面的人想打出去。」真的就是如此嗎? 我看，人生就是圍城，我們的文化、社會、習俗、親友、出身、情慾、企圖、幻想、…那一項不是一道又一道的柵欄，把我們百年之身密密麻麻的給圈住了? 誰逃得出去? 錢鍾書逃出去了嗎? 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的逃法很不一樣,也許。他是向內逃而非向外逃。他不惹人，有人想要霸佔的他的屋子，他們一家人居然連夜逃走，留下那個屋子讓人霸佔。江青好幾次找他，工作沒問題，但是怎麼樣的要拿車子接他去，要給他更好的工作環境，他都敬謝不敏。他編毛詩英譯，是在一間(他逃走之後的)最簡陋的，連轉身都不容易的小房間裡完成的。他後來不得不當社科院的副院長，卻在一年後馬上提出辭職的要求。這是他對名利一貫的風格。再苦，他也從未改變。但是他對人溫和有加，只要有餘，莫不予人，雖然他有餘的日子還真不多。然而得道者多助，他有朋友，不論是幹什麼的，是初識還是舊友，都誠心的願意幫他們的忙，在他們最為困苦的時候，他們一家從來沒有孤單過。

錢鍾書有沒有逃出去? 我們至少知道，他一生都為了內心的自由而盡力奮鬥，也因此而能夠忍受一切的折磨。也許還沒有達到他的理想，但是至死依然以不斷的退讓，設法放棄所有，除了他的心靈，他以這樣的方式來換取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仨」的最無求，也是最滿足的幸福。幾十年的亂世兒女，就這樣的成為典範，成為，一顆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