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著   愛默生家的惡客  摘錄

圓光

p.017  神主、聖徒、高僧，頭上必有圓光。

p.021 世伯趙翁，是弘一法師的好友，二人出遊，趙老伯見弘一眼

      中微茫，啟問：「似有所思？」弘一答：「有思。」「何所思？」

      「人間事，家中事。」趙老伯敏於感，勇於問，弘一法師

      率乎性，篤忽情；如若答「無所思」是虛偽卑汙的，

      弘一法師能坦呈直出，是永遠的靈犀之光。

草色-----「草色遙看近卻無」

p.028愛默生一首著名的「悲歌」，寫的是他的幼子之死。

p.028 獨居美國，回信巴黎時，寫到；「這裡什麼都沒有，記憶力

      也沒有，-----我如今是『文學魯賓遜』-----」

p.029 向房東借到愛默生詩集，獨到「悲歌」，想起另一個在人間

      走沒幾步路就永遠消失的可愛孩子。

p.030  一對軍官、閨秀夫婦到木心家作客，一年後帶來男孩，三

       年後，男孩出奇可愛。

p.035  在孩子身上，我已證明了人是可能具有無慾望無公利觀念

       的單純的愛，即使只是一念之誠，確實是有過，而且不諳

       世故的少年人可能會去實行的。

p.037  軍官兒子得急病死亡。一年後，軍官夫人乘船，被風浪打

       翻，淹死。想去安慰軍官，但覺無能為力，結果，沒去----

       因為：生活不由人，帝王將相也都是生活的奴才。

       真的同情已經無甚意味，假的同情乃是卑鄙。

你還在這裡

p.042  乍到美國，以為紐約一定是瞬息萬變，每天都「所欲無故

       物」，其實不然，半年過去，每天上街，路上流浪人每天

       都是幾位眼熟能詳的星宿；一位老嫗-----

p.047  如果其中有一個長期不見，會感到若有所失，走了嗎，死

       了嗎----- 一但重出現，我會高興，心裡說：你好，你還在

       這裡。-

試問美國人  有"人傑"到美國，但美國人沒有文化。

p.049  當耶穌說箴言時，開頭會說：「我實實在在告訴你們 ----」。

p.051  古代是地靈然後人傑，現代是人傑然後地靈。到過美國的

       有：漢利希．海涅，奧斯卡．王爾德，曾對美國說過「我

       實實在在告訴你們 -----」，但；美國人穿著隨便、沒有傳

       統的佳餚美食、住的等級太多、交通不太好、地下鐵令人

       太息-----。

p.60  美國各大城市中看到不少歐洲名人銅像，與不相干的環境站

      在那裡，在曼哈頓林肯中心的百老匯大街路島上，樹叢裡立

      著但丁，不禁動問：「但丁先生，您怎麼也來了，在這裡做

      甚麼。」

菸蒂

p.062 走在路上，有人向我討紙菸，我總是給的，但不喜別人拾我

      丟棄的菸蒂，最不捨是看到一滿地菸蒂的廣場在一小孩與他

      爺爺剛扛著竹帚來收地上菸蒂時，垃圾車駕到，前導灑水車

      繞場一周，千百個菸蒂浸水，廣場上活的菸蒂都死了。

末班車的乘客

p.067 長年的辛苦，使我變得遲鈍 ----- 我常是末班車的乘客。

p.068 末班車中有「印象」的事有：

 1、食物匱乏，那幾年人人面有菜色。我在夢中也沒有飽餐一頓。

 2、一老人從一袋中掏出一顆彩紙包著的糖逗他帶著的小外孫女。

 3、末班車遇到劇院夜戲散場，車廂突然人丁興旺，遇到一個口嗑

       瓜子搶座位的青年。

7克

p.073 禪宗是個人主義的極致。西方個人主義大成者A．紀德。

p.075 禪宗與其他哲學一樣是「矯情」，是「執拗」，是與生命憋氣。

p.076 李聃勸人回到自然，騎著青牛出關，無疾而終。

p.078 釋家、道家、基督家都明白智慧與生命的不平衡是世界苦難

     之由來。

街頭三個女人

p.080 據說二次大戰後，紐約不見沿路設攤或推車叫賣，現在很多，

      注意他們的臉，都是善良的，只是覺得他們是耶穌同情而

     上帝卻不理睬的人，是比小商販更淡泊的謀生者：一個青春

     已去的女人，不斷的伏在地上作粉筆畫----有點傻。一個叫我

     日本先生，找來一位白種青年向我要錢買往布魯克林的票。

     ---有點壞。

     另一個畫家，在我選購畫時，我等的同學來了

     ----她有點點可憐。

S．巴哈的咳嗽曲

p.089  冬夜。林肯中心，梅紐沁獨奏。

p.090  演奏廳的音響效果之佳顯示出來，咳嗽清晰，傳神，梅紐沁

       也拉得好。

p.091  最完美的是謝幕之頃，熱烈的掌聲淹沒了咳嗽聲，我仔細辨

       別，是沒有一個人咳嗽。

馬拉格計畫

p.098  來瑪拉格之前，在北美講演伊斯蘭藝術，待到與清真教徒

       面對面，「歷史的偽形」阿拉伯、俄羅斯、中國可見得只

       剩偽形的歷史。

大西洋賭城之夜

p.101  新澤西一路平原景色，河流藍，草地綠，頗似中國江南。

p.103  我來大西洋城賭博，我喜歡的是莊家與押客都聽命魔王的

       賭法贏也活該輸也活該。在兩個「活該」交替出現的四小

       時之後，我走出不勝金碧輝煌之至的廳堂---- 輸個精光。

P.107  釋家用了最柔潤又酷烈的方法來誘絕生命，小乘是一個人

      的悄然熄滅，大乘是整體人的悄然熄滅，輪迴學說的終極

      是要將過去現在未來三世通通熄滅。

p.115  與兔女郎午餐。午後游泳，交了個朋友---湯姆，他說：「在

      海水中吃巧克力特別好吃。」用人造鰓可以到海底吃巧克

       力。在大西洋沙灘做一條懶蟲，睡了再睡，想做各種各樣

       的人，如紀德說：「代(化)人生活。」，一輩子只讀一本書

      叫苦，一輩子只做一種人卻不叫苦？像<杜斯妥也夫斯>：

賭徒、囚犯、作家、丈夫、基督徒、無神論者----一直做到世界

    四大智星之一。

p.122  浪子想回家，有一種浪子是想家而無家可歸------

      五點鐘，曬夠太陽，滌淨身子，爬上大巴士回曼哈頓林肯

      中心。

恆河．蓮花．姊妹

p.127  到印度恆河探望蓮花姊妹，得知：印度出奇的窮，窮極無

      知，窮極無賴，窮極無恥。有八千多萬賤民，五萬多的閹

      人，過著群居生涯，悲觀厭世，貧困掙扎。閹人哭的悲働

      讓我想起孟德斯鳩的金言：「好像人在悲哀中才是人。」

       王爾德說：「耶穌是第一個懂得悲哀之美的大詩聖。

咖啡彌撒

p.137 上海之西，有一地區名徐家匯，曾稱為東方梵蒂岡，東方梵

      蒂岡有很多教堂。

P.139  希臘神話，神話而已，始終沒有成為宗教(希臘人真不是小

      聰明)。宗教是嚴肅中之嚴肅，神有固定的形象。回教的真

      主阿拉從不露面，這是最懂得策略的，因為其他的神主就

      是在形象上出了問題壞了事。

p.141  上帝是甚麼樣子呢？成千上萬圖畫中的上帝哪一個是真

       上帝？

p.144  世上有兩種宗教並存，就足夠證明此兩種宗教的神主皆

      非全知全能全善全愛---- 道理自明。兩種宗教同時存在，

      而且衝突，足以證明神是人的製品。至今沒有一種宗教宣

      稱：「凡本A教信徒必兼信B教，兼信C教D教任何教，

      阿門。」

p.146  尼采反對 上帝，但他同情 耶穌，

愛默生家的惡客-----

p.151 至今尚未看過有人專寫「沮喪」的文章。

P. 153 沮喪者不閱讀，不言語，不奏樂。「我本來有了聽覺，現

      在卻只有耳朵，以前我有了視力，而今卻只有眼睛。」

p.162 擁有無數雋語箴言的愛默生勸勉道：「一個人如果能看穿

     這世界的矯飾，這世界就是他的。」

p.163 木心對「沮喪」的定義是：「正當看穿這世界的矯飾而世

      界因此屬與他的時候，他搖頭，他回絕了。」

P. 164 「那麼，世界等於人，看穿了百般矯飾的世界等於看穿

      了百般矯飾的人------，那百般矯飾的世界對您說：我屬於

      您。先生，您接受嗎？」

許願------

p.167在羅馬特里維許願池丟金幣希望自己的第二十一本書誕生。

      前二十本被「薩蓬那羅拉」(中共)之火燒死。

p.169 這個世紀只有德國中國才有過薩蓬那羅拉之火。

p.175  回歸北美洲，我排行第二十一號的書出版了，

   寄一本給義大利拉菲拉．德．勞倫蒂絲小姐，證明特里維噴

         泉靈驗。

   第二本給畫家Y.T.先生，鼓勵木心一定要寫文章。

  第三本給音樂家M.M.女士。一本給c弟，他是讀我原稿的人。

   再一本感謝S.Y.女士的英豪慷慨讓我的阿美利加、歐羅巴

    夢想實現。一個使你的夢想開始化為實現的人，必是最為

    應該感謝的。

韋思明

p.181 下雨天，李涉坐船，雨住，蘸上船頭，兩岸蘆草中駛出一 

      條小艇，艇子向李涉博士索詩一首，詩曰：

      暮雨瀟瀟江上樹 綠林豪客夜知聞

      他時不用逃名姓 世上如今半是君

      六十年後，李彙出遊，遇到韋思明，年逾八十，評點本潮

      詩家，及李涉，韋思明想到小時浪跡江湖，得李涉贈詩才

      革面洗心。

大宋母儀----小說

p.185  孝宗乾道年間，開封府尹曹瞻升堂，審：「你娘告你不孝，

      是何理說？」男童--章達仁與母親互辯，母親求府尹打死

      兒子。

P.192   道童：太清、太素，師傅：梁妙修。

P.203  館中先生回家，章達仁放學回家。

p.208  楊氏與兒子在屋內喝酒，醉倒，梁道士阻止楊氏殺子，

       教她告開封府，曹瞻查知梁妙修唆殺章達仁被加力行

       杖，命絕被投入棺中，章達仁出監，受曹瞻褒揚。

p.217  陽氏病故，章達仁娶袁氏為妻，得子春暉，隨曹瞻進京

       為官。

P.233  袁氏子--春暉傷寒病逝。

p.236  紫雲觀青風閣廢棄無主。

誅梟紀---小說：昭彰人心惡毒之酷烈。

p.241 正德年間，松江府城，住一殷戶---嚴永樂。三十歲才意外

      的一男。

p.241 孩子六、七歲，聘請一位塾師，取學名亦斌。

p.242 亦斌十四歲讀完經書，十五、六歲試筆作文，嚴永樂家私

      已用七八了，遇到文宗考童生，折去很多銀子，又借錢迎

      娶鄭府的妹妹過門。

p.243  鄭家女子持貴矜高，虧待公婆，家丁散盡，鄭氏染牢瘟

       死，嚴亦斌餓死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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