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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克里斯多福‧斯卡夫的《渡鴉大師:我與倫敦塔的渡鴉》
2022/06/16 05:24:08瀏覽402|回應0|推薦14
Excerpt:克里斯多福‧斯卡夫的《渡鴉大師:我與倫敦塔的渡鴉》

時至今日,每每回想起倫敦塔的情景,於我依然是歷歷在目。真是前不得要領,後不知所以,只有那丟前棄後的中間部分,依然未被忘卻,異常清晰,彷彿一道劃破黑暗的閃電……
——夏目漱石,《倫敦塔》

最後檢查時間:23:00
現在又只剩我和渡鴉了。倫敦塔一片黑暗,大家都已經酣然入睡。
我起身前往綠地,幫梅林娜打開牠的暗箱。牠是最晚睡覺的渡鴉。牠總要等到其他渡鴉全都飛進圈地裡準備過夜後,才願意去睡覺。牠甚至常常整夜不睡,待在屋頂上熬夜。看來今晚牠是打算待在那裡了,看看風景以及思考。
將近一千年以前,有座偉大的堡壘建在泰晤士河的北岸河濱,就蓋在古羅馬帝國要塞的地基上:這座雄偉的堡壘聳入雲霄,英格蘭土地上的人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堡壘。設計堡壘的目的是為了保障安全,但同時提醒著這座城市的市民們——他們已被征服。
超脫這一切世事在天空翱翔的,是渡鴉。

牠們如今依然在空中翱翔。
——
克里斯多福.斯卡夫 ,〈展翅高飛〉(Rising Above)

迄今沒去過英國,當然也就沒到過倫敦塔,也沒看過渡鴉。

印象所及,
東京帝國大學英文科第一名成績畢業夏目漱石,成為文部省第一位赴英的國費留學生,曾寫出一部名為倫敦塔的作品 (可參考紅通通文化出版社《夏目漱石:英倫見學之後》)

而近期讀了一些和烏鴉相關的書籍,也就繼續借閱了這本有趣的書,以下就分享書中個人比較有興趣的章節
〈鳥兒與書〉。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29860
渡鴉大師:我與倫敦塔的渡鴉
The Ravenmaster: My Life with the Ravens at the Tower of London
作者:克里斯多福.斯卡夫 
原文作者:Christopher Skaife
譯者:周彧廷
出版社:臺灣商務
出版日期:2019/08/01
語言:繁體中文

英國皇家倫敦塔的「渡鴉大師」,
堪稱大英帝國責任最重大的職業之一!
如此重要的職業,工作內容究竟是什麼?
全球首度,由渡鴉大師親自揭密!
揭開倫敦塔歷任「渡鴉大師」職業的神話與謎團,
並且跟著渡鴉大師一起進入英國歷史與人文景觀。

作者簡介
克里斯多福‧斯卡夫Christopher Skaife

成為倫敦塔的近衛軍儀仗衛士以及渡鴉大師之前,克里斯多福‧斯卡夫在英國陸軍服役長達二十四年,服役期間他更晉升機槍排中的鼓樂隊指揮。他曾登上英國廣播公司(BBC)、美國歷史頻道(History Channel)、美國公共電視網(PBS)、美國數位新聞媒體BuzzFeed、美國時事網站Slate以及其他媒體。他現在與妻女一起住在倫敦塔,當然囉,還有渡鴉。

Excerpt
鳥兒與書

……
偉大的貝恩德‧海因里希在《冬季渡鴉》(Ravens in Winter) 寫道,「關於渡鴉的文章大概已經比任何鳥類來得更多了。」依據前來這裡拜訪的記者和作家數量來看,他可能說對了。隨著我記錄下自己的經驗,我當然有意識到,我不過是在鳥類書籍這片廣大的書海中貢獻一點點心力。現在有關於鷹的書、關於雪雁的書、關於紅隼的書;傑拉爾德‧曼利‧霍普金 (Gerard Manley Hopkins) 寫過茶隼,葉慈 (W.B. Yeats)
寫過《柯爾莊園的野天鵝》(The Wild Swans At Coole),華勒斯‧史蒂文斯 (Wallace Stevens) 寫過烏鶇,濟慈 (John Keats) 寫過《夜鶯頌》(Ode to a Nightingale)。作家們似乎頗能認同杜鵑、貓頭鷹、鸚鵡、天鵝和信天翁等等鳥類,隨你舉例。
鳥兒在我們生活中明顯具有重要的象徵功用。我不想變得好像精神分析師一樣,但也許在書寫我們倫敦塔渡鴉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用了自己的形象書寫牠們,也把牠們的形象拿來描述自己。我們都遇過這種狀況,當我們以為是在描述這個世界,但其實我們是在描述自己。
然而,我最討厭的,莫過於對渡鴉單調平面的描述。碰巧就在塔丘附近出生長大的英國詩人艾德蒙‧史賓塞 (Edmund Spenser),寫過一首超級無敵長的詩《仙后》(The Faerie Queene),詩作中將渡鴉形容為「捎來沉重消息的可恨使者/傳達死亡和悲痛的噩耗」這在我看來,差不多是總結了整體英國文學對渡鴉極為有限的評價。(史賓賽可能已經見過倫敦塔的渡鴉了嗎?中世紀及文藝復興時期文學的教授們,請務必告訴我。) 當然了,莎士比亞也寫過非常多渡鴉,但他往往也是都把牠們用來作為死亡、垂死和末日的凶兆。在《馬克白》(Macbeth) 中,馬克白夫人說道:「那渡鴉的叫聲如此嘶啞/預告著鄧肯就要走進我這堡門前來送死。」
《凱撒大帝》(Julius Caesar) 裡頭,當卡西烏斯料想自己將戰敗時則是說著:「渡鴉、烏鴉和鳶在我們的頭上盤旋,向下俯視著我們,彷彿我們是奄奄一息的獵物。」都是諸如此類的描述。
感謝老天,這種乏味的形容也有例外情況。愛爾蘭作家尚恩‧歐凱西 (Seán O’Casey) 的描述比較接近真實渡鴉以及一般的鴉科鳥類,他在《綠烏鴉》(The Green Crow) 一書中寫下:「在牠那身墨黑色斗篷底下,鴉科鳥兒其實是個快樂的小傢伙。」確實不錯,歐凱西先生。
許多作家都養了鴉科鳥類當作寵物尋求陪伴。拜倫勳爵 (Lord Byron) 養了一隻馴化的烏鴉,但平心而論,他還養了好幾隻狗、猴子、孔雀、母雞、一隻老鷹和一隻熊。詩人約翰‧克萊爾 (John Clare) 養了一隻渡鴉,美國作家杜魯門‧卡波蒂 (Truman Capote) 也是,他的渡鴉叫做蘿拉 (Lola)。卡波蒂在一九六五年首度出版的一篇散文中對蘿拉有鉅細靡遺的描述,他號稱蘿拉會把不同的物品藏匿在書架上全套珍‧奥斯汀作品集 (The Complete Jane Austen) 的後方,包括「失竊的假牙、搞丟已久的車子鑰匙、大量紙鈔、老舊信件、我最高級的袖扣、許多橡皮圈、好幾碼長的細繩」,以及「我已經停筆的某篇短篇故事的第一頁,因為我找不到第一頁。」這些舉止在我聽來都覺得不太可能,因為我們倫敦塔的渡鴉頂多是藏匿小鼠、大鼠的肉屑,但卡波蒂先生顯然是個文采極高之人,還養了一隻文采極高的渡鴉。要麽確實如此,不然就是他隨意杜撰的。
但倫敦作家查爾斯‧狄更斯 (Charles Dickens) 養的渡鴉當然是最出名的一隻。狄更斯在他的小說裡提過幾次倫敦塔,在 《老古玩店》(The Old Curiosity Shop) 中,奎爾普一家人就住在塔丘上;《塊肉餘生錄》(David Copperfield) 裡的大衛‧科波菲爾帶著忠實的僕人裴果提 (Peggotty) 來倫敦塔參觀;而在 《遠大前程》(Great Expectations) 裡頭,皮普 (Pip) 和郝伯特 (Herbert) 划船載著馬格維奇 (Magwitch) 經過倫敦塔,雖然這段泰晤士河之旅注定失敗。我要承認我對狄更斯作品廣泛的認知就到此為止了,但說起渡鴉,我可以斬釘截鐵地說,狄更斯真的非常了解他的鳥兒。
……

大家都知道關於狄更斯的渡鴉的故事。一八四一年一月,這位大文豪寫信給一位朋友,內容中提到了他正在創作的新小說。狄更斯寫道,他計劃讓書中主角「身邊隨時都有一隻寵物渡鴉陪伴,而且這隻渡鴉遠比主角自己還要絕頂聰明,為此,我這陣子以來都在研究我的鳥兒,我應該能以牠寫出非常奇特的角色。」
狄更斯確實在他的第五本小說《巴納比‧拉吉》(Barnaby Rudge) 中,以自己的寵物渡鴉創造出一個非常奇特的角色;該小說的故事背景設定在一七八年主張反天主教的戈登暴亂 (Gordon Riots),與書同名的故事主人翁養了一隻名為格利普的渡鴉,無論他走到哪裡,格利普都會跟著他。(我們倫敦塔這兒都是叫成「葛利普」,原因不太清楚,我猜可能是筆誤的關係。
我的觀點可能有點偏頗,但在我看來,狄更斯之所以能被視為天才,不是因為他非常多產,也不是因為他是出名的表演者或是他偉大的善行義舉,而是因為他對渡鴉的細節描述都極為精確!
……

當然了,狄更斯的格利普所帶來的影響,可不僅止於為我們的渡鴉命名。狄更斯身屬名流之輩,有一點像現代會牽著沙皮狗和法國鬥牛犬的那種名人,就是他幫忙創造出這種潮流的。多虧了狄更斯和格利普,渡鴉變得很時髦;也許這就是近衛軍儀仗衛士在一八八年代,想到要引進幾隻馴化渡鴉進駐倫敦塔的原因?所有鴉科鳥類專家以及專門研究狄更斯作品的人士們,我這個想法應該會是頗具成果的研究領域喔。
若狄更斯是讓英國人迷上渡鴉的始作俑者,就如他該為發明了現代聖誕節的概念負責一樣,那麽埃德加‧愛倫‧坡 (Edgar Allan Poe) 則是讓渡鴉在美國聲名大噪的推手。
愛倫坡的詩作《渡鴉》(The Raven) 在一八四五年發行初版時,造成了不小的轟動;根據他的其中一位傳記作者寫道,這首詩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抒情詩」。此詩的確聞名全球,甚至曾出現在某一集的《辛普森家庭》(The Simpsons) 裡,還真是確立了它的正典地位呢。
有意思的是,愛倫坡正是透過狄更斯發想出他自己的渡鴉。一八四一年,愛倫坡當時居住在費城,並且是《葛拉翰雜誌》(Graham’s Lady’s and Gentleman’s Magazine) 的編輯,狄更斯的小說《巴納比‧拉吉》就是連載於此本雜誌。愛倫坡對該部小說讚譽有加,稱讚格利普這個角色極為逗趣;事實上,狄更斯於一八四二年造訪美國的那半年間,他也親自和狄更斯碰了面。我還未能找到任何愛倫坡確實虧欠狄更斯的格利普和《巴納比‧拉吉》的直接證據,但多數研究愛倫坡的學者似乎都同意他是受到該小說啟發,進而創作出他自己舉世聞名的說話渡鴉,說出詩句「從前一個沉鬱的午夜」,此詩描述的是一名學生正思念著已逝愛人勒諾爾的故事。在愛倫坡的詩作中,這名學生聽到窗外傳來敲擊聲,他打開窗後,一隻渡鴉進入了他的房間,棲息在帕拉斯的半身像上;當這名渡鴉被學生問道「告訴我你在黑暗冥府彼岸的尊姓大名!」,渡鴉卻高深莫測地答曰:「永不復矣」,還用這個答案回答學生所有的提問,在與渡鴉的對話中,這位悲戚的愛人開始愈來愈絕望。我能背誦整首詩嗎?當然沒問題!我教渡鴉們說「永不復矣」了嗎?當然沒有。
愛倫坡在《創作哲學》(The Philosophy of Composition) 書中的一篇評論裡,解釋了他創作這首詩的邏輯依據:「如今我已經構思出一隻渡鴉,這隻代表著不祥之兆的鳥兒,在詩中每一節結尾單調地重複『永不復矣』,這首詩基調陰鬱,並且長約百行,那麽,為了不忽視追求極致完美的目標,我自問『在所有鬱的主題中,人類普遍認為哪一種最為憂鬱?』死亡是最明顯的答案。我又自問,「那麽又是在何時,死亡這憂鬱的話題最具詩意呢?」根據我已闡述一定篇幅的內容來看,此處的答案也顯而易見,『即當死亡與美結合緊密之際,因此毫無疑問地,美人之死是世上最具詩意的主題,而最適合訴說此主題的便是剛痛失美人的愛侶,這點也是一樣無庸置疑。」
以上種種,無可避免地帶領我們進入關於渡鴉和死亡的憂鬱話題。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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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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