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過盡，愛還在》 chapter 9.2

結果夙願整個晚上都沒有出現，而素妍就以朋友聚舊的名義，拉著顧逆衡和阿文加上女兒小希，堆在我的房間。由於嘴巴依然發痛著，所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聽，聽他們分享這三年的經歷。

素妍果真是現代的女強人，雖然已經是兩個小孩的媽媽，但依然把服裝店辦得井井有條，有聲有色。而阿文仍是一個備受重用的總編輯，雜誌的銷量穩固在頭十位。突然有種感覺，身邊的人好像都很努力的為自己、為家庭幹活，而且都有一番不錯的成就，而我呢……

唉！

接著就是到顧逆衡，既然他這麼愛說什麼三年的改變，那旁邊人最大的改變就是喋喋不休的情況更加變本加厲。他東扯西扯一頓後，便逕自說起這三年來去過的地方，遇過的人和事。無可否認，我的確非常有興趣聽他的經歷，而且不只是我，房內每個人都對他的旅程甚感興趣。

他去了不少的地方，除了日本、內地外，還有希臘、一些歐美的國家，這些地方對我而言都是遙不可及。除了電視劇，我最愛看的就是旅遊特輯，透過電視用眼睛去旅遊，畢竟我並沒有錢去實現我那些近乎環遊世界的昂貴心願，所以只能透過電視望梅止渴。

什麼東京鐵塔、黃山、聖彼得大教堂、愛琴海聽就聽多了，可是從顧逆衡加鹽加醋的生動形容後，腦海裡模糊的感覺才漸漸開始實體化，點點滴滴構成一幅幅美麗的畫像。來到這刻，我才發現眼前人在造詞用字、描寫技巧方面都有了很大的進步。而當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不知在什麼時候抬起了頭怔怔的望著顧逆衡，認真的聽他說著不同的歷練。

素妍突然推了我一下：「我們說了那麼多，該你了。你這個壞蛋，這三年到底幹了什麼？我起碼從電話和郵件裡知道逆衡的去向，而你呢，就是全然空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沒有啦！只不過就是換過地方過著原來的生活。」簡單一句作概括，我那有他們這麼多色彩的生活經歷，再說也根本沒心情去融入生活。

「方柔，答案很敷衍咧。我相信這房裡沒有人會接受這答案。」阿文饞有趣味的看著我。「要不然你說說這三年是怎樣過的？」

「那有怎樣過，就是睡覺、吃飯，上課，畫插畫或是教人畫畫，沒什麼特別。」

「你覺得快樂嗎？」顧逆衡突然問出一條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全房的目光全射到我的身上，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老婆，你看她完全一整個愣住了。」阿文說話永遠都是不看場合，也不會顧慮到當事人的感受。

「其實很難說快不快樂，當然不快樂一定試過，我就不相信你們這三年每天都很快樂。總之就是學會慢慢調整自己的心態，就算不快樂也不要把這種心情傳染給周圍的人，不要讓大家擔心嘛。」

「所以你就把苦水全部自己吞進肚，然後我們這些好朋友只可以共快樂，沒資格跟你共患難。」

「喂！不要老是斷章取義好不好？！」我不滿的瞪著顧逆衡。

「你有事瞞著我們，而且數量不少。」這個阿文的觀察力怎麼提升了這麼多。

「小柔，說認真的，有事就告訴我們，多幾個人想辦法總好過你自己孤軍作戰。」

「沒有啦！」

「你今晚整整說了三次沒有啦。」唉！我快要崩潰了，這三個人今晚是來索命的嗎？一人一句，左右夾攻，我完全處於劣勢，毫無還擊之力。

幸好，素妍突然轉移了攻擊對象—顧逆衡，我暗地裡抽了一口氣。「顧逆衡，你也有不少事隱瞞著我們，你們怎麼好好的會分手，還有你跟周秀風到底什麼關系？我看你們是非一般的親密！」

「有時候表面所看到的並不代表實情是這樣的，視覺也會出現錯誤的。」顧逆衡明顯地在耍太極。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溜走，而大家始終得不到想知的答案，只是不停在玩文字遊戲。尤其是顧逆衡，他的文字內力是我們之中最強勁的，同一樣的解釋，他巧妙的轉了另一組文字組合說出來，結果又回歸原點，直把素妍和阿文氣死！而我呢！樂得看著他們三人你攻我退的說話戰，只要不把我牽進去就行了。而且這樣的時光，已經很久沒在我的生活中出現過，對上一次已經是大學時。

真的很懷念那些沒這麼多是是非非和感情問題的時光，大家都簡簡單單，心裡沒有旁騖，而現在呢！各人的心都儲著一大堆不能說的秘密，就連素妍他們的家庭也會有些沒說出來的問題。他們就只會說我，難道自己不也是只報喜而不報憂，明知道自己的生活這樣子，何必還增添他人麻煩。

我閉上眼睛享受著這溫暖而又變質了的時光，而他們大概以為我真的睡著了，拿了被子替我披上，自己就逕自繼續說，不過要不是這一假睡，我也聽不到他們這樣的對話。

「逆衡，你別再跟我們繞花園，認真一點回答我，你還喜不喜歡小柔？」素妍問。我的臉突然有陣溫暖，眉毛被輕輕的掃著。

「你們覺得呢？」頭頂傳來顧逆衡的聲音，帶著溫柔和隱隱的無奈。

「什麼我們覺得！不要老是把答案轉成反問句拋回給我們，我們不受這一套！你……」未待素妍說完，顧逆衡的聲音淡淡的傳進耳內。

「這個老是製造麻煩的笨蛋，我怎可能放心把她丟下來。」他輕輕的撫著我的唇。為什麼他要這樣說呢？心中飄來陣陣的刺痛感，他愈是溫柔我的痛楚就愈深。「其實在我們幾個人當中，她是最不會耍機心，最簡單的一個，所有喜怒哀樂都是寫在臉上，連說謊也會讓人一眼看穿…」

「而且她最大的問題就是愛把問題全都藏在心中，讓人根本不知道怎去幫她。」阿文接話。

「就是因為這樣，她最需要一份保護，幫她攔著那些有機心，想對她不利的人。如果那些人是明刀明槍，小柔可能還應付到，可是萬一是暗箭呢？小柔不會察覺得到的，到她發現了，我怕已經太遲。」素妍語氣上透著的擔心，讓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沒有用。身邊的人每個都把我清晰的看穿，然後努力的保護我，而我卻把他們的關愛擋得遠。

室內一陣沉默，沒有答話。

而我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到張開眼睛已經是陽光灑滿地。我無奈的敲敲腦子，可是當轉過臉，赫然見到顧逆衡睡在旁邊，我揉了一下眼睛，這並不是幻覺啊！再看看房間的四周，熙珍和小希睡在床上，依然一臉甜夢。另一邊素妍倚著阿文也沉沉睡去。

這到底是幹嗎？為什麼我的房間睡了這麼多人，還有顧逆衡怎麼摟著我的腰？我拉開他的手，坐起來，大力的捏了他一下：「顧逆衡，別睡！」

「別吵！」

「吵你的頭！幹嗎不回自己的房間睡？」

「嗯！」他敷衍到發出一下聲音，轉過去又再睡。這時熙珍也醒來了，她跳下床跑到我身邊，骨碌碌的看著顧逆衡和素妍他們：「嘩！柔姐姐為什麼漂亮哥哥他們會在我們的房？」

「我們聊天聊到天亮。」我胡亂編了一個藉口，其實也不算是全錯喔！

後來，素妍他們醒了便抱回小希到房間清洗嗽口，而顧逆衡依然昏睡著。我無奈的看著眼前用電話鬧鐘叫醒失效的人，真不知道他在進修時是怎樣準時起床的。
結果當顧逆衡清醒過來的時候，民宿內大部人已經在吃早餐，可想而知，當他們見到我和顧逆衡一同從同一間房出來會是怎樣的反應，我完全不敢對上秀風的眼睛。這個時刻無論說什麼，他們也不會信，而且我相信我的形象已經直插谷底，因為勁爆事一樁比一樁大。

「顧逆衡，你整晚在她的房間？！」周秀風站起來，顧不及當下有多少人大聲發飆。

「對！」就這樣一個字，拜托多解釋一句不會死吧！

「秀風，不是這樣子的，我們沒有……」

「方柔！你水性楊花是你的事，你愛搭上誰也是你的事，我不管！可是你為什麼又要去勾引逆衡，他是我的！」

「我…沒有啊！」

「你有！你這個淫婦，只會勾引…」未待秀風說完，顧逆衡竟然上前大力的向她臉上一揮，巴掌聲響徹整個民宿。

「周秀風，你再敢侮辱方柔，我不會放過你！」

「你……你竟然敢打我，從少到大從來沒有人敢打我耳光！顧逆衡，你是瞎了嗎？為什麼老是幫著她，三年了，我對你的愛難道比下上她嗎？她已經變心了，你不是親眼看到的嗎？三年前的事是你造成的，你怎麼可以……」

「你還敢要脅我！」顧逆衡明顯地著火了。「要不是你三年前用這種骯髒的手法，我和方柔......」

我上前拉著顧逆衡：「別再說，算了。」我不想再談及三年前的惡夢，也不想在這麼多人前像上演鬧劇般。

「算？！」顧逆衡飄來的兇狠眼神，我嚇得鬆開了手。

素妍、阿文和Nana上前把如箭在弦的大家分開，而素妍更走向秀風放下狠話：「周秀風，臉是人給，架是自己丟的！你硬要在這樣的場合挑起事端，吃虧的只是你自己！

我只想跟你說方柔如果有什麼事，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因為我們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還有昨晚是我們幾個聚在方柔的房間聊天，我們也是剛回房梳洗，你不要在這無的放矢。

我可沒有方柔那麼好脾氣跟你解釋和承受得了那些絕辣的形容詞，你要丟掉周家的臉子，我絕對可以奉陪，因為我可沒有什麼大家族背景整天害怕影響聲譽和別人說閒話！」素妍說完擱下愣住了秀風，走過來拉我去吃東西。

聽到素妍一番義正詞嚴的話語，我的確為那種被受保護的感覺很感動，也為自己有一群好朋友感到驕傲，可是另一方面卻更加憂心，害怕秀風用各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傷害他們。

鬧劇雖然完畢，然而僵持的氣氛並沒有因而散去，牽涉鬧劇的人物大都板著臉，沉默的各自進食，整頓早餐在一片低迷、冷空氣彌漫的局促氣氛下完結。有些顧逆衡的朋友更是提出離場出去活動，逃離開這幽深的環境。而秀風也許是氣壞了，飛快地吃完早餐便回了房間。

「是了，Mia的近況怎樣？」我打破這沉鬱的氣氛。

「Mia…她不錯，而且也很掛念你，你不會打算整輩子待在韓國，不要見我們這些朋友吧？」

我默言，其實根本沒有想過進修完後的去向，也沒有什麼長遠的計劃。

「方小姐，我有個唐突的問題想問你。」中年男子坐在桌子的主人位置，看見他才驀地記得公公的吩咐。

「啊！你等一下…」我立刻飛奔回房，找出公公的信件，然後又飛奔出來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