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過盡，愛還在》 chapter 8.5

我瞄了一眼旁邊一臉溫和、輕鬆的人物，不由自主想起他之前的荒唐舉動：「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瞪著望向我的夙願：「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對，就是故意。」對於他的直認不諱，我愣了一下，「對於你我一早就有親吻的欲望。」他突然把身子向我靠近了一點，我嚇得立刻右移，以免鬧劇重演，此刻的我已經無力再承受一次眼前人胡鬧的行徑。

夙願顯然預料到我有此舉動，挑了一下眉梢，嘴角微彎，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走。我無奈的只得直勾勾地盯著其背影加快前進的步伐。「你再敢亂來，我不會放過你！」距離拉近後，我低語認真嚴厲的警告。

「呵！我救了你不但一句多謝也沒有，反而被警告。現在這個世界看來很多東西都逆轉了，包括把好人當賊看！」

「你根本就是在戲弄我、吃我豆腐，還說救我，顛倒是非黑白！」我按捺著攀升著的不滿。

「看來你的生活一定是過得太平靜和舒服，連防禦也掉回到零意識。」

「什麼意思？！」

「你還真問出這話。」夙願翻了翻白眼，「想一想你為什麼來到韓國後要和所有朋友斷絕聯絡？想一想是誰把你逼入困境？想一想你的情感世界全失意是誰造成？別忘了海嘯和風浪的大差別全掌控在你的手裡，我勸你還是收起跟那個人再走回一起的無聊暇想。」簡單的幾句話，不但使我打了一個顫還把腦海沉澱了的記憶再次翻動起來。

對啊！我怎麼渾然忘了周秀風的影響力，剛才還把她弄得這麼不高興，她該不回想不開做什麼事吧？突然覺得自己雖然置身一個群體內，可是卻像站在孤島中，既無助也求救無門。為什麼愛情的世界要這麼痛苦，要牽涉這麼多東西？

以前我還羨慕那些轟轟烈烈的愛情，抱怨白開水式的愛戀，然而卻完全沒考慮到自己根本掌控不了轟烈、大起大落的愛情，結果跌得渾身傷痕，誰可憐自己，誰在乎自己，最愛還是離我而去。

這就是我要的愛情世界嗎？心中湧出一股絕望的悲涼。

「柔姐姐，我要跟你一塊坐。」衣角突然被扯了一下同時也拉回我的思緒，投向眼前的大桌子，除了Nana和夙願，還坐了顧逆衡那群人。這樣的安排誰想的，看來又是食不知味的一頓飯。

「我見你們都認識，所以安排大家一塊齊，你們不介意吧？」我望向說話的人，就是中年男人的兒子，真是非常「好」的安排，坐在他旁邊的中年男人依然直勾勾的打量著我。那個叫羊羊的到底是什麼人，讓這個人魂牽夢掛。

Nana左移到另一個空位讓我和熙珍坐在一齊，而夙願就坐到我的右邊，恰巧我的對面就是顧逆衡，我別開眼光望向桌上的食物。

「Where's Fung？」發問的是顧逆衡的一個朋友。

「瘋了。」夙願無預警的拋下一句，一陣尷尬的沉默後，Nana噗通一笑，之後聽懂中文的人大都忍浚不禁，只除了我和顧逆衡，像是機械人般臉上的表情依然是木然。

「What？」發問者一片茫然的望著我們。

「She doesn't feel well .」顧逆衡拋下一句，沒有再解釋下去的意慾。

「既然秀風不舒服，就讓她休息一下，我們先吃飯，待會給她煮點稀飯。」中年男人說。

「嘖！還真是大少姐，一句不舒服就要人特地幫她煮粥。」夙願冷冷的抱怨了一句，全桌頓時陷入一陣尷尬，幸好當時人不在場，要不然又要開火。

「少說一句行不行！」我瞪了夙願一眼低聲說。

「別說了，再待下去飯菜就冷了，大家起筷吧。」男人打破沉默，其他人紛紛開始進食。本來已經沒什麼胃口，看著眼前除了泡菜和飯外其他菜式都有蛋在裡面，心中一陣無奈。

來到韓國後，很快就發現韓國菜除了泡飯外，很多都不太合我的口味，心中愈來愈想念糖醋排骨、魚香茄子煲、麻婆豆腐等的各款可口中式菜肴……我更試過忍不住去菜市場買材料自己下廚。

「姐姐，我不愛吃這個。」熙珍把跟前的青瓜給了我。

「熙珍，不可以偏食的。你先試試看，很好味的。」我挾了一小塊給她。

「姐姐也偏食，你把雞蛋都挑了出來，而且你也不愛吃泡菜。」她指著我的碗，嘟囔著嘴。我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食物，其身不正怎誘道身邊的小人兒吃青瓜呢。

「那是因為哥哥喜歡吃蛋，姐姐特別挑給我。」顧逆衡突然伸手拿走我的碗把蛋撥到自己的飯裡，同時把他那沒蛋的涼拌金菇冬菇放到我跟前。
我訝異的看著他一連串利落的慣性動作，時空好像突然回到了以前，如果菜餚有蛋他就會把它們全挾起或是幫我更換別的菜式。

當我正想說話時，夙願突然把那碟涼拌金菇冬菇放回顧逆衡跟前，然後把自己那碟給了我。「有些行為是男朋友的專利，僭越了界線，會造成誤會和傷害的。」說罷無視顧逆衡的冷然表情，挾了一塊豆腐給我：「快食吧，不然菜都冷了。」

奇怪！我什麼時候答應了他做我的男朋友？！

飯局繼續進行，只是情況比食不知味更糟糕，我完全不敢望對面的人，同時被動地接受著夙願突如其來的殷勤和熙珍不知什麼時候放到我碗裡的青瓜。

熙珍很快便食完飯，拿著我的手機玩遊戲，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食完離開飯桌，只得我的速度跟龜媲美。「你怎麼吃飯好像吃毒藥般，一臉勉強和痛苦。」夙願看我老半天才扒一口飯，臉露訝異。

「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中年男人一臉關切的望向我。

「不是，是我本來就是吃得比較慢。」我根本就不想再食下去，最後索性把飯倒進湯中，勉強的食完它。

「這些都不食？」夙願指了一下我面前堆得滿滿的菜。

「你愛吃就把它吃掉。」我已經好不容易才把飯吃完。

「方柔，你已經很瘦了，犯不著去減肥咧。」我白了他一眼。

「別亂說！我沒有減肥，只是沒什麼胃口。」

「天氣這麼冷，食那麼少東西不保暖的，要不然我給你煮個麵。」中年男人一直沒有離座，我和夙願的對話大概都跑進他耳裡。

「不用，我已經很飽。」

這時旁邊一直玩遊戲玩到忘我的熙珍突然站起來，走到顧逆衡跟前拿著我的電話不知在幹什麼，才剛罷脫兩個老是要我吃飯的人又來一個小頑皮。

「哥哥，這個是不是你？」熙珍拉了一下顧逆衡指著我的手機，我突然醒覺手機的桌面用的正是和顧逆衡一塊拍的合照，立刻站起來走去欲把手機拿回，可是被顧逆衡一馬當先搶去了看。

「把手機還我！」

「為什麼要用這張相做桌面？」

「跟你沒關系。」

「相裡面有我的樣子就有關係。」

「你……」我瞪著顧逆衡，老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時夙願出其不意拿走了顧逆衡手上的手機還按了數下。

「這下子跟你沒關係了吧。」他把手機在顧逆衡臉了揮了一下，後者當下臉色一變。這個人在我的手機幹了什麼，我上前奪回手機，桌面竟變成我和夙願一張曖昧非常的合照。

「這相什麼時候拍的？」我當下興師問罪。

「小心海嘯喔。」雖然夙願答非所問，但卻適時阻止了我欲吐出口的話語，只能百般無奈合上電話拖著一臉疑惑的熙珍憤憤的走回房間。

別人化悲憤為食量，而我則化悲哀為畫畫的動力。回到房間後我就把自己關在自我的畫世界，不停的畫，不停的上色。

「柔柔，你在幹嗎？」Nana一臉驚訝的看著我。

「畫畫！」我頭也不抬的說。

「我當然知你在畫畫，可是你這樣子很恐怖咧，好像想把畫紙吞噬去，它們沒有開罪你的，何必這樣折磨這些紙和畫筆呢。」

我丟下畫筆，搶掉Nana手上的紙巾一個勁兒的撕、撕、撕，熙珍非但沒被我嚇倒，反而開心的拿起紙巾碎拋起來，房間每一個角落頓時下起白雪。

「原來紙巾的用途是這樣子。」Nana若無其事的坐到一旁，看著我狠勁的撕。

「你說什麼！」我看了她一眼。

「剛才顧逆衡突然走過來塞了一盒紙巾給我，說你大概現在很需要。」我停下手上的動作，望向臉露淺笑的Nana，「他還真了解你。」

這個顧逆衡到底想怎樣，我完全不明白他所有奇怪舉動背後的動機。明明身邊已經有一個周秀風，還想怎樣？他每展露一個微細的體貼都像向我刺一把利刃，心痛得更厲害，為什麼要這樣子折磨我？

我憤然的把紙巾盒擲向牆角，內裡剩下的紙巾全都飛散出來，眼前滿室的白茫茫，份外刺激著我的淚線。我忍不住倒頭伏在床上大哭起來，把今天所有的壓仰全交予眼淚狠狠的飛濺出來。

「柔姐姐，不要哭，媽媽說哭會變醜的。」熙珍坐到旁邊掃著我的頭髮，只是這樣溫暖的安慰更刺激我的洶湧的淚。

「熙珍，讓姐姐哭吧。有時候大哭一場，總比把所有情緒壓抑在心裡面為好。」Nana輕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我也想大哭一場，只是我連哭的勇氣也沒有。」

「Nana姐姐為什麼也想哭？」

「沒有，姐姐不想哭，哭了會醜，我才不要。熙珍，不如我們一齊把方柔姐姐的哭臉變回笑臉。」

「好啊！」在我還沒有從他們的話會意過來，已經有人在我腰間等敏感位置搔起來，我忍受不住這些外來刺激，一邊躲一邊笑了出來。

「停下來！」我摟著搔得最起勁的熙珍，施以還手，在她腰間搔起來，房屋內的低沈氣壓很快就給我們三人又笑又鬧的氣氛淹沒了。

在收拾房間的過程，我才深深明白為什麼顧逆衡抱怨我老是撕紙巾，因為破壞完後的收拾功夫真的很麻煩。紙巾一邊撿一邊又飛起來，再加上熙珍在一旁有破壞沒建設，我花了兩倍的時間才把房間還原。

「呼！」我攤在地上，「原來收拾殘局是這麼辛苦的。」

「呵呵！破壞當然容易，收拾就要喊悲哀了。不過看你的情況撕紙巾應該不是第一次發生，怎麼好像今天才發現收拾殘局的慘況。」Nana也攤到一旁喘氣。

「以前每次撕紙巾都有人幫我收拾殘局。」我滲出一絲無奈苦笑，心中卻無限悲涼。如今狀況依舊，只是已經再沒有人縱容著我的橫蠻性格，口中雖然滿是抱怨但總會細心的幫我把房間還原。

Nana大概明白我的心情，沒有再追問下去。我們同時望著熙珍，她坐在床上撕紙巾。我不禁苦笑，看來我真是只會做壞的示範。

「喜歡就把人搶回來，我支持你。」Nana突然說，「雖然我得不到你的心，可是我也希望你可以有幸福。」

「一切都太遲了。」我淡淡的說。

「這個世界永遠都沒有太遲或是不可能，只在乎你願不願意去嘗試。」Nana霍的坐起來，一臉拼了才算的樣子。

「如果這個嘗試要賠上很多無辜的人的幸福，甚至是你的，你還要我去嘗試嗎？」我轉頭望向Nana，半晌後她收回錯愕的表情攤回地上，深深嘆了一口氣。

「犧牲自己的愛情換取別人的幸福，真不知道說你笨還是無私偉大。」

我沒有回答Nana，但心裡知道自己絕不是無私偉大，因為這犧牲的背後還牽涉了不少別的因素，包括那永不磨滅的一幕，我始終過不了心理的關口。

「別儘說掃興的東西，我們今晚一於出去吃飯然後去溜冰，別管那些人是人非了。」Nana站起來拍拍褲子：「我看你吃午飯的表情就知道再待在這樣的環境下吃東西，你不但吃不知味，就算吃進肚裡也吸收不了。」

結果我們仨人真的付諸實行Nana的提議，悄悄離開了民宿開著夙願的車向目的地進發。熙珍知道我們要去溜冰高興非常，還說了不少和叔叔姨姨去溜冰的經歷。

吃完晚飯後，我們便直搗黃龍，衝去溜冰場。在凜烈的寒冬下溜冰是一個很棒的體驗，由於放假的關系，溜冰場除了遊客外還有不少本地人，大家樂也融融。

「柔柔，猜不到你竟然會溜冰。」

「什麼叫猜不到！」我睨了Nana一眼，「來到韓國不學會溜冰太對不起自己了。」我可是黏著一個在韓國認識的朋友要她教我溜冰，都不要跌倒了多少遍才學會咧，不過在冰上自由滑行的暢快自由感覺真的非筆墨所能形容，之前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我看著Nana在冰上滑行的動作利落灑脫，無論旋轉或是燕式平衡也難不到她，才覺得驚訝。「反倒是你，原本溜冰這麼厲害。」

「呵呵！因為家父是溜冰高手，我自然有遺傳。」說罷，又轉了漂亮的一圈，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看著身旁的熙珍，連她的溜冰技術也比我強，所以說我們有時候並不能用年齡去劃分才幹的等級。

Nana整晚教我轉圈的技巧，結果在摔了數次加上頭被轉得糊塗一遍時，我漸漸掌握到取得重心的技巧，看來我在運動上也不是除了跑步外就一無事處，而且更有外國人前來搭訕，比了一個Good的手勢。

快樂會讓人失去對時間流逝的在意，當醒覺過來，已經是10時了。回到民宿時更時一個鐘後的事，我抱著沉睡去的熙珍踏入民宿。原本以為大部份人都睡了，怎料經過飯廳時，大家都眾在那裡，當然所謂的大家其實全都是我認識的人，雖然有部分還是叫不出名字來。

「怎麼這麼齊人？」Nana向大家打招呼，絲毫察覺不了那些嚴峻的眼神。

「你們去了哪兒？」中年男子問。

「我們去那兒為什麼要跟你們交待？」Nana的回答帶著濃濃的防衛性同時環視了室內的人一眼。

「喝酒了？」顧逆衡盯著臉色泛紅的Nana。

「對啊！真麻煩。」Nana搶著回答，其實就只有她買了兩瓶碑酒來喝，我還要駕車怎會喝酒。「柔柔，回去睡，不用管他們。」Nana推著我前進。

「都晚了，有什麼明天再說吧。」中年男人解散人群，我下意識避開夙願殺人的目光，快速抱著熙珍進房，而Nana也回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