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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25 22:34:53瀏覽458|回應0|推薦3 | |
大部分人都有很多稱謂。 像豆子,我有時叫他的名字,有時叫他寶寶,酷斯拉,小乖乖,哎歪歪,小不乖,小臭豆,李小豆,小可愛,小蜜蜂,小烏賊.... 像我,學生叫我豆媽或音樂老師,同學叫我石頭,以前學校的學生叫我長腿酷姊姊。 霞妞也是。我們家四個小孩有時叫她霞妞,有時叫她寶貝,有時叫她壞心巫婆。 但在我們還沒有造反能力以前,我們畢恭畢敬的叫她:"媽"。 * * * 霞妞是個可愛的女人,但我們小時候她頂兇的。 我們叫她"媽"的時候她是我家的燈塔,是我們人格的救星,是我們望之儼然的執法者,是狠心的巫婆的代言人。我總是想,我的親娘呢?她可能是壞心的後娘。 等我們翅膀硬了,我們就造反了。本來叫她阿霞,後來覺得霞妞比較好聽。她對此一籌莫展,無計可施也就只好認了。她認為我們對她的權威不再害怕了,但是同時她也變成一個一起吱吱喳喳姊妹淘,一起逛街的好朋友,一個可以分享所有事的同伴。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 * * 霞妞很神奇,她嚴謹到可以在停電的時候找到某一根針。很不幸的,關於嚴謹的生活態度這點我遺傳到我爸。對清潔程度的要求我也是遺傳到我爸。 (噗通,老爸被拖下水了。) 霞妞對我的隨和與灑脫顯然不是很認同,偏又超疼孩子,所以每次霞妞來我家之前我都要先打掃,不是怕她唸,是怕她幫我掃。 然而不管我如何對家裡滿意了,霞妞仍然會忍不住想幫我清理。於是霞妞每次來我家就婉轉的說:”妳不要罵我喔,拜託拜託,我只掃一樓的廁所就好,好不好?” 當然我會裝兇嚇唬她,說以後不准她來。但是她總能得逞,而且等廁所掃完,她又會”順便”整理到廚房,陽台,客廳以及其他。 * * * 有次我和霞妞和外婆去美國玩,霞妞幫我整理行李。到了美國我的行李打開弄亂後就關不起來了。還好霞妞在,橫的直的疊疊塞塞,就是有辦法又把一堆東西又塞回行李箱。像胡笛尼的箱子脫逃魔術。 * * * 霞妞對孩子願意無限付出。例如她自願幫我坐月子,不但一天煮六餐給我吃,嬰兒哭鬧時她也飛奔過來抱。當然我可以抱,但是霞妞說坐月子要盡量休息。所以我坐月子坐得幸福快樂,霞妞則累到不行,站著也能睡著。 坐月子的料理霞妞也盡心的打理,立志要讓我調好體質。霞妞的坐月子料理好吃極了,比較起我同學說一直吃麻油雞吃到要翻臉,我的飲食簡直像皇后娘娘的御宴。 (舉例── 霞妞坐月子料理食譜之一:將洋蔘與乾鮑魚塞入豬肚,再將此豬肚塞入一隻雞裡面,用黃酒燉煮。後來我吃了嫌太油膩,霞妞改為洋蔘與乾鮑魚和去骨雞腿塞入豬肚。端上來時看起來是一個豬肚,切開來裡面另有天地。中華飲食文化五千年的精髓簡直都凝聚在那個塞滿東西的豬肚上,令人感動的程度請參考中華一番的卡通。) * * * 如果說我爸給我對人的寬弘與對物慾的豁達,那我從霞妞身上學到的是對是非的嚴謹觀念與對事物的溫暖關懷。 例如我小時候上學要坐一班很擠很討厭的2號公車。 (車上總是播放吳樂天講古或是日本演歌之類的廣播,還有老仙中醫診所所所所......!的廣告。) (我想65 年次以後的人大概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有一次擠到我根本無法靠近投幣箱(我那時是連拉環都拉不到的小鬼頭),於是我坐了免錢公車。 回家後我很開心的跟霞妞說沒花到錢唷,結果霞妞說當然擠不到投幣箱是也不能怪我,但是以後還是要補投幣,因為應該給人家的就要給人家。不是自己應拿的錢,拿了也不會長久擁有。要做’應該’做的事,而不是對自己有利的。 高中或大學時曾經想過這段往事,看著一些人拿著不該拿的錢仍然拿得妥當神氣,覺得霞妞也太天真。什麼叫應該?這個世上哪有那麼多應該? 但是出了社會,面對一些金錢的誘惑,我發現自己總能毫不動念。這樣說吧,假設我們家四個孩子都當大官,有天媒體爆料說官員們貪污嚴重,有一百個人被舉發,我都不會去買份報紙來看我們家人榜上是否有名──── 沒有。絕對沒有。 如果我們連應該給的(即使人家沒有要)都自動自發的給,自然不會去貪念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對我們來說,霞妞在我們懵懵懂懂之時,已經把我們的人格定了型,讓我們這輩子都不會走錯路。 * * * 霞妞買菜從不挑三檢四嫌東嫌西或討價還價,所以菜販對她總特別好,說她是好主顧。 如果水果不甜,賣水果的就會偷偷叫霞妞不要買﹔問東西一斤多少錢,菜販常常在檯面下偷偷比一個比較便宜的數字給霞妞看。 有次霞妞買了三把各十元的青菜,菜販心情特別好,笑嘻嘻的說算二十就好,霞妞硬又塞給他十塊,還說如果他要亂賣她就不來買了。 * * * 霞妞是個溫暖的人,對很多事物都有很多情分。像我們家訂的是中華日報,那是曾經很普遍的一份報紙,但是營運不善,北部已經停刊了,不過在台南還是很普遍啦。 從我識字開始,我們家就是訂這份報紙。後來我們小孩長大了,覺得這報紙沒意思,跟霞妞說換一種吧,中國時報還是自由時報什麼的,銷量很大還有贈品。 霞妞猶豫的說,可是那個送報的人五點就來送了,很勤奮的人呢,當初跟他訂的時候他是少年家,現在子女都長大了呢。收報費的是他老婆,他們是論件計酬的,其實我以前也想過不要訂了,可是又覺得他很們那麼勤勞,也訂了三十年....... 所以霞妞連看報都是看感情的。 於是我們看著這份報紙,也覺得它沒有原先覺得的糟。因為它是一份由一個勤勞的叔叔為我們送了三十年的,有人情味的報紙。 * * * 但是霞妞也有她很”番”的一面。 霞妞管我們很多。我大學畢業時有個追我的男生,儘管我已經擺明我不希望跟他有太多瓜葛,他還是一天到晚打電話給我。 霞妞並不討厭這個男生,但是她覺得如果對人家沒意思,就別讓人家覺得有希望。畢竟人家也是有為的孩子,只是倒楣愛錯了人,別耽誤人家。 所以如果我接到電話並沒有出言不遜或者爾偶還哈哈笑兩聲,霞妞就來干涉了 ___ "你要為他著想,別跟他說笑。讓他死心才能給人家一條生路,讓他再去尋找另一個幸福。"有正義感的霞妞說。 但是有一次,我被這個人氣到受不了,很生氣的口出惡言,用力掛上電話。這時霞妞居然出現了,眼淚汪汪的說: "妳怎麼對他那麼兇?妳想想看,寒流來的天氣,他要走出宿舍,排隊打電話,然後妳一點也不領情,還對他大小聲,我覺得他好可憐,如果是我的孩子我會很捨不得....." ( 喂,霞妞,搞清楚,我才是妳的孩子。) 這也就算了。霞妞還有更誇張的事蹟.... 霞妞有感情潔癖,尤其對子女的愛情。我和 HONEY 交往的時候,霞妞很嚴肅的警告我不得有逾矩之行為,我也鄭鄭重重的保證了。等到我們快訂婚了,霞妞知道HONEY並沒有對我提出非分之想的時候,我等著她稱讚我的HONEY好乖。 沒想到她居然神色凝重喃喃自語的說:”沒有?沒有?” 然後接下來她居然問我:” ㄟ,你看他會不會是同性戀還是有問題?” -__-”” 真不知霞妞到底在想什麼。 * * * 霞妞一向有自己的邏輯,並且理直氣壯得很。前陣子我回娘家,打開冰箱看到一大罐黃黃的飲料。我問那是什麼,霞妞說:我煮的菊花蜜茶。 嘿,我頂愛喝菊花蜜茶,於是倒了一大杯,喝兩口,覺得不對:"我怎麼有喝到紅棗和枸杞的味道啊?" 霞妞說對啊,是加了這兩種東西。 "可是沒有喝到蜂蜜的味道?" 霞妞說因為沒有加蜂蜜啊。 "那憑什麼叫菊花蜜茶?" 霞妞居然說:”欸,冰箱裡有蜂蜜啊!你不會自己加?” 面對這樣囂張跋扈的霞妞,除了嘆氣我們也沒別的法子。 誰叫我們家沒有一個孩子能不依賴霞妞呢。 霞妞有多疼孩子?假設如果去西域取經可以福慧她的孩子,明天她已經在漫漫黃沙之中了。 她就是這樣的愛她的孩子。像一種本能。 如果下輩子能自己選父母,我看我們家四個小孩還是要搶著當霞妞的孩子吧─── 當然霞妞可能是不願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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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