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大院位於北關老區委處,樓院百餘間,並建有郁家花園,即現在的清真北寺及兩半汪處,另傳劉湖為後花園。 有個百余間的樓院也就罷了,還有郁家花園和後花園,可見郁氏祖先在當時集富貴一身,作風還是相當奢華的。這些地方的遺址以後肯定要去看看,也許心有靈犀,還可以聆聽一下祖先跟我說點啥,比如寶藏埋在那裏? 滄海桑田,繁華若夢,究竟留在原地的是什麼呢?如果沒有寶藏,是記憶嗎?記憶也會隨著時間淡去。歷史嗎?歷史比記憶還更容易忘在腦後。如果不是古城的重建翻開這歷史泛黃的一頁,也許我路過清真寺只會想到拉麵和羊肉串。 那是很久很久的事了。大家族的興盛衰敗古有定律,就跟春夏秋冬一樣,有盛夏光華,也有嚴冬冰寒。但是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這幾天有點涼意,還以為夏天快過去了。他們說現在是梅雨季節,酷暑還沒有來呢。 不知道三伏天的鬱家花園會不會也很熱?那些姑奶奶小姐們會不會跟紅樓夢裏遊手好閒的大家閨秀一樣,眾丫寰在旁伺候著,一邊吃西瓜消暑,一邊閒話鬱、台、花、馬的八卦新聞?那時我的三世祖鬱守然對整個家族而言,就像一個巨大遮護傘,估計外面的烈日和風雨都跟她們無關,越是豐衣足食,越是百無聊賴。 她們會傷春,也悲秋,可能偶而吟詩作對寫點小文章自娛娛人,不管有病無病都呻吟一下。大概誰都料不到我的三世祖郁守然頂梁大柱般的竟遭殺頭滅族之禍,一個莫須有的災難正隱隱欺身而來。。。。 天氣還不算太熱,我也蹲在前廊吃西瓜,然後把瓜皮扔給雞吃。看我樣子多悠哉,其實骨子裏很多愁善感而且杞人憂天。我的生命和生活裏也沒有太大的風雨難關(跟大災大難相比,那些風雨算什麼呢),無人依靠的時候,我自己挺一挺也就過去了。 只要不死,再糟的狀況挺一挺也就過去了。是的,為了挺過去這個突如其來的政治風暴,我的族人四處避難,二十幾年後,在乾隆時期才得到平反。雖說元氣大傷,即便面子掛不住,底子還是挺堅實豐厚的,要不乾隆皇不會走運河下江南路過台兒莊運河,還下船接見了郁仁富和郁仁澍兄弟。就算我不瞎說,他跟郁家的交情應該還不錯,更靠譜的推論是,我的三祖郁守然以他的官銜,可能當過乾隆皇帝的老師,教他儒子百家之乎也者啥的。 自古書生誤國誤事,越讀越輸,後來連郁家子弟都不怎麼讀書了,昔日輝煌不在,轉變成了更現實的經濟問題,談不上坐擁權勢的官宦之家,好歹也算殷實商人。據說我的祖先藉運河之便,往南方運輸糧食,回程販運絲綢、茶葉等商品,生意日隆,設有商號,主營糧食,兼營雜貨、飲食、住宿、浴池等二十多個店鋪。 富不過三代,何況過了好幾代,一直到我太爺爺郁世良、爺爺郁德義,據我爸說當時家境還是不錯的,印象中店鋪還有好幾家,從我爺爺抽鴉片上癮,我奶奶小腳大度,多少可以推斷出來。 可惡的日寇來了,台兒莊大捷是第一場對日抗戰的勝利關鍵,但曾有輝煌歷史的古城也徹底毀了。就這樣外憂內患,我們鬱家跟當時所有的老百姓一樣,經歷了中國人有史以來一場最慘烈的劫難。 命運真奇妙。若是沒有這場傾國傾城的災難,我爸不會到臺灣遇到我媽,也就不會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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