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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妹妹站起來23
2007/11/26 10:27:15瀏覽416|回應0|推薦2

         有些事不是太巧,就是太不巧。

    邵真才剛走,宜荷就開始嘔吐,她軟弱無力的趴在馬桶上,五臟六腑被劇烈翻攪著,卻只是一陣又一陣的乾嘔,什么都吐不出來。惠心在一旁著急的替她抓背,很不明白怎么會發生這種事﹖邵真臨走之前,那些惡毒、怨恨的話語,她想起猶不寒而慄,宜荷怎么受得了呢﹖可是就如邵真所說的,宜荷真的和她妹夫有什么不明不白的糾葛嗎﹖她真的介入了他們的婚姻生活嗎﹖惠心搖搖頭,宜荷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連這樣的事都會發生在她身上﹖

    宜荷此刻不斷抽動的雙肩終於平靜下來,她站起身,到洗臉台洗手、洗臉,弄得自己一臉水跡斑斑,是水,還是淚呢﹖宜荷抓起一張面紙胡亂擦乾它。惠心倒了一杯溫開水給她,她原本搖了搖頭,但仍是接了過來,沒想到才喝半杯,她又開始吐了起來。惠心滿心狐疑,卻怕刺激她,根本不敢問。一直到宜荷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淒慘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惠心這才試探性的問她:「還要去若茵那兒嗎﹖要不要打個電話,說不過去了﹖」

    宜荷點點頭,惠心正準備打電話,電話卻響了,她簡直不知道該不該把話筒遞給宜荷,這通電話是她的沒錯,可是竟然是劉以良打來的,惠心怎么能夠不懷疑﹖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

    宜荷接過電話,原本慘然的臉色更像是遭了天打雷劈,整個身子又跟著搖搖欲墜起來。她原本是多么期望接到他的電話,他那溫柔的聲音仍是那么貼近心靈,可是此刻宜荷怎么去形容這種感覺呢﹖劉以良的的溫柔寬厚、邵真的怨恨憤怒、自己的悲哀無助,還有惠心關切眼神中的那些疑問和了然,種種百味雜陳都在劉以良欲語還休的抱歉聲中崩潰瓦解了。

她也許遭了不白之冤,也許受了傷害,卻更加承受不起他的歉意。他為什么要急急表示歉意﹖他們之間真的什么都沒有嗎﹖他到底怎么跟邵真解釋﹖他就那么急於想跟她劃清界線嗎?

「我真的跟劉宜良沒什么,我們──」宜荷好不容易可以開口說話,真正關鍵的字眼卻又怎么都說不出口。

    「我知道。」惠心果然表示了她的同情與諒解。

    宜荷反而心虛,惠心到底知道什么﹖

    惠心以為他們是真心相愛,她想起邵真盛氣淩人的樣子,還有眼前楚楚可憐的宜荷,若她是劉以良,她也會喜歡宜荷。這倒不是她原先就對邵真沒有好感,宜荷又是她的好朋友。怎么說呢﹖感情是沒有什么道理可言,卻也沒有什么必要孤注一擲。所以不管宜荷和劉以良是怎么開始的,她都覺得不能再繼續了。

    宜荷的情緒顯然已平靜許多,惠心再一次詢問她的意見:要不要去若茵那兒﹖

    宜荷想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惠心只好去打電話給若茵,又實在找不出什么適當的理由。若茵等了半天,以為她們就要來了,沒想到一通電話竟又莫名說不來了,她在電話中氣急敗壞的沖口而出,說:「又是宜荷對不對﹖她就是這樣,說來就來,說不來就不來,不來就算了!」說完,把電話掛了。

    宜荷看惠心的表情,就知道又得罪了若茵,自己淒然一笑,說:「她一定很生氣!」

    惠心安慰她,說:「她氣過就沒事,妳別放在心上。」

    宜荷搖搖頭,若有所思的說:「我覺得若茵結婚以後變很多。」她認真看著惠心又說:「可能是我老做錯事,每次她一見到我,總要數落半天。」

    「人都是會改變的。」惠心其實想說宜荷也變了,以前若茵就經常對她的所作所為不滿意,她不但不在乎,甚至不自覺,照樣我行我素。現在不但在乎了,而且還願意承認自己錯了,其實變最多的不就是她嗎﹖

    果然宜荷歎了一口氣,彷佛對自己的改變也不勝負荷似的,說:「好煩!乾脆去喝酒,把自己醉死算了!」說完,她又聳聳肩,像要甩落那些無形的壓力,說:「不但失約,還想去喝酒,千萬不能讓若茵知道,否則她非氣死不可!」

    若茵是真的快氣死了,她一心盼望她們來,雖然她連心裏都不肯承認,她真正氣憤的是因為失望而不是她們等於是欺騙了她。她大口的咽下一杯涼開水,卻咽不下滿腔的怨怒和寂寞,而且讓涼水這么一澆,竟覺得無限淒涼了。

    她們為什么不來呢﹖

    她心裏的感覺何止是淒涼而已。自從章世賓考上高考調了職位,工作量是減輕許多,應酬卻多了,像他就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吃晚飯。今天也是,不回來吃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本來她聽說惠心和宜荷要來,這一陣子所有的陰霾一掃而空,她重新回味起當初三個人住在一起的情形,越咀嚼越覺滋味無窮。她想待會兒她們來了,可以一起吃飯聊天,她還打算做一盤過去她們經常吃的炒麵,只要一包面、一罐肉醬,還有幾個蛋,滿滿的一鍋,就讓她們吃的彎不下腰;還有當年巷子口那家麵包店剛出爐的白吐司,熱騰騰的冒著氣,什么都不加,光是用手剝著吃,也照樣滋味無窮。

  最有意思的是宜荷,即使只是早上一杯牛奶,她也可以一邊心滿意足的啜飲,一邊喃喃自語道:「穠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宜荷真是有趣,她老是有許多奇怪的念頭和令人措手不及的驚喜,跟她相處在一起真的非常有意思。可是當初她卻常常潑她冷水,她也不以為忤。若茵真是深深覺得過去的自己的確太主觀、也太一板一眼了,像宜荷那樣有什么不好,像她這樣又有什么好﹖

    有朋友真好!若不是那些回憶、那些可以同甘共苦的朋友,她這前半輩子,究竟擁有什么,又剩下什么﹖

    可是就那么一通電話又完全打翻了她滿心感激的心情。

    她那不平、不滿的心情久久不能恢復,又一眼瞥見客廳那套黑沉的沙發,更像一堵龐然大物橫阻在胸臆間。當初她堅持要換沙發,章世賓最後是讓步了,卻換來這樣一套黑色真皮沙發,醜惡而且沉重,在他們窄小的客廳裏,越發令人喘不過氣來。若茵走過去坐下,那種深陷的感覺同樣有幾許恍惚,跟她當初的想法一樣:像一場夢,只不過抽離掉所有繽紛的色彩,更像一場噩夢,它是那么沉滯飽滿,就算不放在心上,還是那么真實擺在眼前。她突然覺得自己快要發狂了,想拿剪子狠狠刺穿它,想看清裏面到底包含什么她所忍受不了的東西,可是她只是彎下身子徒勞無功的用雙手去撕扯它,她絕望、她憤怒、她無奈,可是那些內心的渴望和吶喊,卻更教周遭無邊的寂靜更加無情的嚼碎、吞沒了。

    真的好靜,靜而不安,靜的要令她窒息。

    怎么會這么靜呢﹖若茵突然清醒過來,寶寶呢﹖怪不得會這么靜,好象好久都沒聽到他的聲音﹖若茵原先只是試探性輕輕喚了起來,可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開始覺得疑惑和生氣,他一定又沒經過她的允許,又跑到對面去了。

    若茵氣衝衝的開門出去,對面的另一扇大門顯得安靜而沉著,並沒有任何嘻笑的聲音,她不相信,又側耳傾聽了半天,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沒在這裏,那會在那裏呢﹖若茵心慌意亂的回到屋裏,難以置信的眼睛絲毫不放過任何角落,她找遍每個房間,還有浴室,甚至連衣櫥和冰箱都打開來看看。寶寶不見了,一種比死還要恐懼的感覺,像纏繞的線團越纏越大、越大越沉重,她立刻奪門出去,跌跌撞撞的下了樓,跑到大街上去,急駛而過的車輛一輛輛碾過她的心,她終於忍不住喊了起來,聲音跟著呼嘯而過的風一遍又一遍,淒厲而且破碎:「寶──寶,你究竟在那裏﹖」

    等若茵筋疲力竭的回到家裏,軟弱無力的推開門,發現章世賓已經回來了,而且正睜著大眼,責備似的問:「這么晚了,妳去那裏﹖怎么連大門都不曉得關上,太大意了,萬一有人跑進來,怎么辦﹖」他又看看若茵的背後,問:「寶寶呢﹖」

    寶寶呢﹖這么一問,讓原本乍見章世賓的若茵,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么一點安慰和希望,一下子又嘗到滅頂的滋味。她搖搖頭,淚水湧到眼眶,她也不知道寶寶在那裏﹖她真的不知道。

    章世賓一聽說寶寶不見了,本來就不高興的面容立刻青筋暴漲,幾乎要失去理性般咆哮:「不見了﹖怎么可能﹖妳怎么這么笨,在家裏待著什么事都不做,卻連一個小孩都看不好。我的工作已經夠辛苦了,回家還要操心。到底發生什么事,寶寶怎么會不見了﹖」

    若茵看著他又急又躁的話語像亂石一般擲在身上,她只覺得又痛又不甘心忍受,從小到大沒有人說她笨過;還有,她雖然沒有出去工作,但她在家裏做的事也一樣辛苦,要不然家裏怎么可能幾乎纖塵不染,他那乾淨平整的襯衫又豈是平空得來﹖寶寶難道也是自己長大的嗎﹖不錯,錢是他賺的,但她的費心盡力豈能抹煞﹖若茵眼裏的淚像雨一樣的落下,倒不是完全因為不平與不滿,而是她為了這個家、為了丈夫、為了孩子,她可以忍受所有的寂寞和難堪,可以忍受丈夫無情的指責,可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她就要失去她的孩子了。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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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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