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7/11/26 10:30:04瀏覽405|回應0|推薦1 | |
而此刻章世賓除了生氣與繼續責備她,還是一樣無濟於事。她轉過身,拋下猶暴跳如雷的章世賓,一步一淚的又下了樓,她要去找寶寶,她可以不要這個家,不要丈夫,可是她要她的孩子。 還好她一出去,就在不遠處看到一個婦人牽著她的孩子走過來。若茵心頭一熱,飛奔過去,心裏的焦急立時化成滿腔的怨怒,一揚手就要打下去,可是她停住了,她看見寶寶委屈害怕的臉拼命要往那個婦人的懷裏躲,她想起章世賓所帶給她的傷害和失望,她不能打他,她知道她只要一打他,也許有一天他就真的不再回來了。 一切都沒事了。還好寶寶偷偷跑出去玩時,住對面公寓的 若茵親親他的臉頰,說:「 後來呢﹖」 寶寶嘟著嘴,神情顯得既困惑又懊惱,說:「可是它一直在那裏,好象迷路了,它找不到家耶!」 「後來寶寶也迷路了,對不對﹖」 寶寶的眼睛閃亮起來,很得意的說:「後來我看到奶奶,奶奶就帶我回家了﹖」 若茵仍溫和的說:「可是寶寶不見了,媽媽好著急,到處去找你。」 寶寶的臉色又小心翼翼起來,問:「媽媽有沒有生氣﹖」 若茵無限愛憐捏捏他的臉頰,說:「媽媽哭了,好傷心,怕你被壞人帶走了。」 寶寶似乎知道自己真的錯了,不好意思的說:「媽媽對不起,以後寶寶不會亂跑了。」 若茵回到自己的房間,章世賓早已躺在床上,她也躺在另一邊,中間像隔了楚河漢界,對峙與不安的氣氛仍持續高漲著。果然按捺不了多久,章世賓又開始喋喋不休的述說他的工作是多么辛苦,若茵又是多么的不懂得體諒、配合他,他說:「妳說妳不喜歡上班,想待在家裏,我都依妳。可是妳至少要把家裏和孩子照顧好,像今天──那么大的一個孩子都會弄丟。妳有沒有想過,若是寶寶真的不見了,怎么辦﹖」 若茵閉上眼睛,甚至恨不得關上耳朵。她不再像過去耐性十足和溫情無限的想去解釋和安撫他,她覺得好累!只覺得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模糊,一直到完全聽不見。她突然想起惠心和宜荷,她們突然爽約,不知發生什么事了﹖她當時氣昏了,忘了問清楚,那時候她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盛怒跟剛剛章世賓的樣子,又有什么不同﹖她真的對惠心和宜荷感到抱歉。而且那時惠心在電話中的口氣還真有那么一點不太對勁,莫不是宜荷又出了什么事﹖明天打個電話給她吧!另外再約個時間大家聚一聚。 若茵這時竟又想起她們離開學校的前一天,起興到海邊去玩,所有情景仍然歷歷在目。大約有七、八年了吧!那時候宜荷不是提議每年都到海邊去聚會,前幾年還聽她提起,怎么後來就不了了之﹖也許她該主動提醒她們:再來一次大海之旅!一想到此,若茵整個情緒更是彷佛大海一般澎湃起來,她真是迫不急待要把這個訊息告訴惠心和宜荷。 而此刻的惠心和宜荷正頗有酒意的從一家餐廳走出來,尤其是宜荷,連步伐都走不穩了。可是她顯然心情很好,吃飯喝酒時也是有說有笑的,隔壁桌的男客見她們喝得起勁,在不可思議的眼光下,還一個個過來跟她們敬酒,頗有趨之若騖的感覺。惠心原本還有些不自在,一方面顧及宜荷心情不好,一方面氣氛還不錯,對方也頗誠懇率直,平常不太喝酒的她,也很痛快的喝了好幾杯。所以不要說宜荷看起來很愉快,連她自己都覺得心情很好。 可是她對宜荷的事仍耿耿於懷,她真的沒事嗎﹖在惠心的印象中,宜荷雖然活潑樂觀,感情卻非常脆弱,只要一點不如意的事,常常就淚流滿面。而她今天受了這么大的侮辱和傷害,怎么反倒沒事呢﹖從頭到尾她都沒哭,但從她趴在馬桶嘔吐開始,一直到現在的強顏歡笑,卻總讓惠心覺得她正在忍受一種比痛哭失聲還要難受的情緒,她不相信她沒事。 等惠心送宜荷回到她住的地方,她那不放心的眼光仍然無法離開。宜荷也心知肚明,原本醉意十足的表情已清醒許多,她有點赧然,但面對著惠心這些無言的關懷,,仍坦然的說:「惠心,妳放心好了,我真的沒事。」 惠心笑了笑,也說:「我也希望妳真的沒事。」 宜荷突然仰起頭大笑了幾聲,然後又看著惠心認真而嚴肅的說:「不要說妳不相信,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跟劉以良之間真的沒什么。可是我承認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如果他也是真心喜歡我,而且有勇氣和決心去改變現狀,我真的會不顧一切。但如果他只是既提不起又放不下,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捨棄。」宜荷深深歎了一口氣,又說:「不錯,我是一直很渴望一份兩情相悅的感情,到現在都是,但要真的得不到,我也不想強求。感情固然是一種依靠,又何嘗不是負擔﹖我現在就覺得很輕鬆,像剛剛在餐廳不是很愉快﹖大家偶而相遇,感覺也不錯,說再見時,明明知道很難再見,卻也沒有任何的牽掛和遺憾,這樣不也是很好嗎﹖而且就是無所愛才可以無所不愛,反正愛情就是那么一回事,儘管難舍,但或許要懂得舍,才會真的有所得吧!」 惠心用心聽著,突然就覺得萬分沉重,而且這份沉重不是宜荷的,完全是她自己的。宜荷永遠都是那么容易受傷害,也永遠可以瀟灑的置諸腦後。反觀她自己,惠心有時都覺得宜荷有些話是說給她聽的,要不然怎么每一句話都那么深刻的敲中她心裏最不堪一擊的部份﹖她看著宜荷微醺的臉在相互告別時,在落寞中仍有幾分倔強,尤其當她獨自走回住的地方,又突然回頭拋給她一個飄忽的笑容,她一定覺得很孤單,她又要怎么度過這樣一個夜晚呢﹖她也一定會羡慕她,至少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邵平,還有自己的孩子,惠心告訴自己,她應該覺得安慰的。 惠心重新發動引擎,內心的歎息竟跟著隆隆引擎聲一起響了起來。她要回家了,她覺得一樣孤單、一樣悵然若失。她想起昨天系主任找她,說下學期系裏有一個到日本進修的機會,問她有沒有興趣﹖雖然只有半年的時間,她卻連考慮都不考慮就推辭了。事實上她真的是有點動心,昨晚她也有意無意跟邵平提了一下,她並不真的要去,但她希望他會支持她。 可是邵平只是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去看那些他平常覺得愚蠢可笑卻又不得不看的電視節目,並且果真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才說:「算了啦!」 他只是這樣,既不贊同也不說明,他根本不當一回事。可是惠心卻越來越難以釋懷,她越來越想去,卻也越來越充滿罪惡感。她想到平常邵平在生活上依賴她慣了,若她不在家,他懂得照顧自己嗎﹖還有達立,他對她已經越來越陌生疏遠了,若她一離開就是半年,他會不會連她都不認得了﹖她爸爸的病又時好時壞,萬一怎么樣,她趕得回來嗎﹖真的是算了吧!不去怎么樣﹖去了又怎么樣﹖既然什么都舍不下,還能指望得到什么﹖ 惠心終於還是回到家,大門一開,就看到邵平怒氣衝衝的臉,惠心看看壁上的鐘,現在也不過九點,何況她早就跟他說過要和宜荷一起吃飯,他到底氣什么﹖ 「妳發什么神經,這種事妳也做的出來﹖」他一開口,就沒頭沒腦的責備她。 她做了什么事﹖惠心莫名其妙瞪著他,她不是連想出國的念頭都打消了嗎﹖ 「剛剛邵真打電話來,說妳把宜荷介紹給以良,宜荷本來就不是很正常,妳還跟她一起瘋,妳到底有沒有頭腦﹖」 惠心一聽氣也上來了,邵平不但批評她,還批評她的好朋友,而且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也未免太牽強了。她覺得邵平不但幼稚而且無聊,她怎么可能做這種事﹖她根本不想白費力氣辯解。還有邵真也太可笑了,平白無故跑到宜荷住的地方去罵人,而且什么事情都還沒分辨清楚,就已經開始告狀了。邵平還敢罵她沒頭腦,真正沒頭腦就是他們兄妹兩人。 邵平見她不說話,還自以為得理不饒人,更加揚聲的說:「怎么不說話﹖妳不是一向很有意見,現在還有什么話好說﹖」 「我當然有話說,只是不跟你這種不講理的人說。」惠心也忍不住反唇相譏。 「那妳說啊!」邵平越發咄咄逼人,哼然而道:「邵真說妳帶江宜荷去以良的診所,這不會是假的吧!妳閑著沒事帶她去那裏幹什么﹖」 惠心理直氣壯的答道:「我當然有事。」 「什么事﹖」 「我──」惠心停住了,她能說是宜荷以為自己懷孕了,迫不得已必須找人確定和善後,她才會帶她去找劉以良,雖然證實只是虛驚一場,可是她能說嗎﹖他們會聽嗎﹖甚至也許還會更加穿鑿附會。惠心想起宜荷受傷而倔強的臉,不管怎么樣,她不能再傷害宜荷了,即使早就事過境遷,即使她自己被這樣惡意的誤解。 「說啊!」 惠心把頭一昂,說道:「宜荷告訴我,她跟以良之間根本沒什么。」 「她說的話能相信嗎﹖」 為什么不能相信﹖惠心抬起的臉也有幾分倔強,說:「我當然相信。」 那天晚上他們自然不歡而散,兩人的心情都壞透了。尤其是惠心,更是沮喪到了 極點,把所有的家事都料理完畢之後,她突然強烈的思念起達立。打個電話給他吧!跟他說說話也好,也許他也正在思念她也不一定﹖ 電話是她婆婆接的,一聽見她的聲音,口氣十分冷淡的說:「達立已經睡了。」 可是她明明聽到達立嘻笑的聲音,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對待她呢﹖一定是邵真又跟他們說了什么﹖好吧!他們要怎么想她、曲解她,她都認了,可是她連想跟自己的孩子說個話都不可以嗎﹖ 她不但要跟他說話,而且決心把他帶回來自己照顧,惠心等待著。可是她清清楚楚的聽到達立拒絕接電話的聲音,稚嫩而無情,惠心立刻像亂箭穿心般,幾乎連話筒都握不住了。然後她聽到她婆婆故意顯得無奈卻掩不住得意的說:「沒有辦法,他不肯。」 達立不肯!怎么會這樣呢﹖惠心軟弱無力的掛回電話,整個空乏的身軀深陷在沙發椅上,就像噩夢初醒,好久好久都醒不過來。逐漸的,她開始悲哀而無聲的啜泣,淚水更像決了堤的河水,無望的任其洶湧氾濫,她已經被徹底的打垮,她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這時電話又突然響了起來,她慌亂的抹去淚水,心裏又燃起一絲希望,可是她的腦袋裏轟然一響,再也忍不住抱頭失聲痛哭起來。邵平在房裏聽見走了出來,惠心抬起頭,隔著朦朧淚水盼望著他,希望他走過來抱她。可是他只是遠遠的站在門邊,只是疑惑而且無措的觀望著她。 |
|
(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