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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9/20 16:42:52瀏覽714|回應0|推薦0 | |
軍中的消息是封閉的,是隱晦不明的,是口耳相傳的。前途茫茫,我的心情也受到影響,處理起政戰業務,已經有點魂不守舍。在連上還有兩三的學長下士的指導下,同梯的方玉山、藍源德、吳榮貴,已經開始揹起值星來了。全連彷彿只有我一個人狀況外。 「你要趕緊回來揹個值星,做一點事情……」藍源德素與我交好,他人緣好,為人海派,口袋還有幾個錢,連上幾乎每個人都跟他有私交,對於情勢的敏感程度,就跟狗的鼻子一樣。 「要不然你回到連上,格格不入,就很難融入大家了。」 「嗯……」 我知道他說得有理,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長久以來,我都在指揮部支援,上頭有政戰官罩著,連上成了我的旅館,只是回去吃飯睡覺的地方而已。將來回到駐地,要是只有我沒有任務,那可真是任新來的連長搓圓捏扁了。 我想到這裡,就跟政戰官說想回連上去。但是政戰文書沒人做,林德福不肯放人:「時間還早呢,不用擔心啦!」 但是人當了兵,自然而然地,想法就現實起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用在當兵時最貼切。自己如果不懂得照子放亮一點,盡力保護自己,等家裡接到八萬塊的撫恤金,那是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沒辦法了,我非回去不可,再不回去,我一定會被操死。」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就回連上報到了。 當然,那時我們整個連已經拉出工訓中心大樓,回到五四三營在工校的營舍。四樓三樓早已給橋樑連和輕裝備連佔了,我們只得跟營部隊搶二樓。營部隊的前隊長就是我們現在的新連長。交接期間,他剛好一人管兩個單位。 「安全士官!」 「有!」 王天生有一個與劉允豪最大不同的要求,那就是他只要一喊誰的名字,那個人不管身在何處,只要一聽到連長喊他,就要高聲答有,然後衝到他的跟前。若是被喊到的人不在,安全士官得馬上將話傳出去,就好像電視上在演的宮廷戲一樣: 「皇上有旨,宣某某某晉見!」 「皇上有旨,宣某某某晉見!」 安全士官是第一個太監,其餘傳話的,一個一個都是太監。當事人若是真的不在,知道他去向的,就得幫忙回報。然後一個一個傳話回去。 若不如此,還是被叫見的當事人動作慢了,我就曾見他一腳將那個兵踢翻在地上,嘴上問候對方母親三四次。 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我能不回連上去嗎?能不回去在連長他老人家跟前,一效犬馬之勞,我的日子就難過了。 沒想到我表面功夫做得這麼足,狀況還是發生了。 何大銘喝醉了酒,跑到我們連上來,在一樓對著二樓大叫王天生的名字。 當時大概快晚點名了,四處頗有些聲音,並不是很安靜。但何大銘一叫王天生的名字之後,整棟樓都安靜下來了。 比軍階,何大銘是少校,大了他一級;比職務,框橋連還沒完全下教勤,王天生還是工訓中心支援連的連長,是來支援何大銘的。不管怎麼比,王天生都矮他一截。當下就見他立正在何大銘面前,動也不動,給何大銘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媽的,你是什麼東西!你敢動我的兵,我就要你夾卵蛋!」 我一聽,心都涼了。何大銘居然是因為我跑來跟王天生嗆聲的。不管何大銘是不是喝醉了酒,也不管王天生是不是因為他喝醉了酒,才這麼配合……總之,我是完蛋了。 王天生是一個極度好面子的人,今天在全連,甚至全營的面前出糗,天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我只希望他看在何大銘已經喝醉酒的份子上,別真的去探聽到底誰是支援他的兵。 何大銘罵完,營部也有人出來緩頰,他搖搖晃晃,也就回去了。王天生心情不好,時間也過了,便只在走廊上點名。寢室熄燈,我的心情雖然七上八下,但還是能慢慢進入夢鄉。 好在第二天王天生並沒有提起此事,之後也沒有,也許是他覺得丟臉吧?總之沒有追查這件事情就是了。 或者說,他追查了,但卻沒有馬上發作,而是等著慢慢算帳。 大約又過了兩個禮拜,部隊接到命令移防,我揹起自己的黃埔大背包,登上兩頓半大卡車。車子開出大門的時候,我望著上面的陸軍工兵學校牌坊,心中百感交集。 同樣的背包,我當時還多揹了排長的,用兩條腿一步一步走進去,腳步卻是有著期待的輕鬆。現在我人在車子上,一切有車輪代勞,但我的心底卻是有著無比的沉重。 不管有什麼心情,在你當兵的時候,都是多餘的,浪費的,有時間不如睡覺。當兵一年多,我已練就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夠想辦法睡覺的本領。現在坐在車上,什麼事也幹不了,車子雖巔,但難不倒我。況且,大家都睡著了。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車子進入了台南網寮營區。我從車後看出去,僅有的景色就足夠讓我證實,同僚的說法是正確的。 這真是一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 狗不拉屎無所謂,但是人如果還要吃飯,就還是得要拉屎的。我甚至用不著描述這營區的景色,與其他設備,只要告訴大家,我們怎麼個拉屎法,就能證實這個地方有多荒涼。(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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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