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青史盡成灰。

縱然一甲子了，天理昭昭，是非猶然在人間。

「掠鳥鼠」事件

    王石安在1951年擔任台灣省立工學院(成功大學前身)校長，騙姦講師朱振雲。使朱氏羞愧，並於1951年8月8日跳日月潭自盡。事起，由朱振雲同學戴谷音及學生梅仁安共同向台南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公義。王石安在一審中，遭宣判觸犯利用權勢姦淫罪，被判刑三年六個月，褫奪公權五年。二審時，在訴訟律師沈榮、胡倜群、端木愷協助下，以利用權勢姦淫罪為告訴乃論，朱振雲係單身一人在台灣，其兄朱振球、姊朱織雲、弟朱振乾等人皆在中國大陸中共控制區，縱使一時兩岸對峙阻隔，法律上認定仍有告訴人存在，遂代為主張戴某、梅某二人不得代為興訟，致使法院作出不受理訴訟之判決，而使王石安順利脫罪。事見1951年台灣省台南市中華日報10月30日、12月20日報載。

◎女講師投水自殺案

    1951年（民國40 年）8月8日，1位中年婦女投日月潭自殺。以其所遺留公開信知為臺灣省立臺南工學院（今國立成功大學前身）之女講師朱振雲，所留日記24本記述遭其任職之該工學院長王石安騙為喪偶而委身。迨其配偶來臺始知受騙。又遭不續聘，感無地自容，數度自殺未果，向王石安表白尋死仍受奚落。且於7月12日在辦公室受羞辱，以重詞刺激。其自殺轟動全臺灣。

    臺灣臺南地方法院檢察官依刑法第15 條規定，與積極之幫助行為所生之結果相同，認為該工學院長王石安應負刑法第275 條第1項之教唆、幫助自殺罪責。又以朱女在臺無親屬，而由朱女同學戴谷音及學生梅仁安兩女聲請檢察官指定為代行告訴人，告訴王石安利用權勢姦淫，而據為一併起訴。第一審臺灣臺南地方法院以：凡以言語舉動以堅自殺之決心者，固可構成以積極幫助自殺，但須在自殺之俄頃或自殺之際為限，如自殺者正臨海濱游移投水之際，幫助者在旁慫恿，又如自殺者舉槍以自戕，幫助者趨前鼓其勇氣是。總之，已瀕於自殺之危險始有幫助之可言。朱女早萌自殺之念，但7月12日該工學院長王石安譏罵，並非朱女著手自殺之際，或準備實施之俄頃，自不成立積極幫助自殺。

    至消極的不作為，不防止其自殺，刑法第15 條所定者，係對一定結果之發生，法律上有防止之義務，能防止而不防止者，與因積極行為發生結果者同，必須行為人在法律上具有積極作為義務為前提，此種作為義務雖不限於明文規定，要必須就法律之精神觀察，仍有此義務時，始能令負犯罪責任，最高法院24 年上字第152 號判例可參照。該工學院長王石安與朱女既非配偶，又非親屬或家屬，在法律上，無積極作為義務，從而對朱女之自殺無防止義務。

    至刑法第15條第3項規定，因自己之行為致生一定結果之危險者，負有防止其發生之義務，王石安有欺騙成姦之行為，但朱女被姦後，不一定發生自殺之結果，蓋有可能要求結婚，亦可憤而削髮為尼，亦可能遁山隱居，不能斷言一定有自殺結果之情況下，課以防止義務亦非法所許。因就教唆幫助自殺部份判無罪，就利用權勢姦淫部份判有期徒刑3年6月，褫奪公權5年。

    檢察官就無罪部份，王石安就判罪部份均各提起上訴。第二審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以審判長、承辦推事、陪審推事三人之合議庭，經証據調查、辯論，於1951年12月15日以40年度上字第745 號刑事判決，駁回檢察官之上訴，利用權勢姦淫部份撤銷原判，為公訴不受理之判決。云：「刑法第228 條利用權勢姦淫罪為告訴乃論之罪，刑事訴訟法第212 條第2 項規定告訴乃論之罪，被害人死亡者，得由其配偶、直系血親、三親等內之旁系血親、二親等內姻親或家長、家屬告訴。同法第215 條又規定告訴乃論之罪，無得為告訴之人者，該管檢察官得依利害關係人之聲請指定代行告訴。朱女尚有兄朱振球、弟朱振乾、姊朱織雲均在大陸，此等得為告訴之人雖淪陷大陸在鐵幕之內，法律上乃認有告訴人存在，即非無得為告訴之人。本案戴谷音、梅仁安聲請指定代行告訴人即屬不合。況聲請者必須為利害關係人，所謂利害關係人，依司法院26 年院字第1639 號解釋，係指在法律上、事業上，或按照普通觀念其財產上、精神上有直接利害關係而言。戴某為死者同學，梅某為死者學生，見朱女自殺，基於婦女立場，為人間中伸正義，動機可貴，但在法律上無利害可言，聲請代為告訴，自與法所未合。」

    轟動一時之女講師自殺案，經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之判決，檢察官再上訴，最高法院1952年5月2日台上字第118號判決：上訴駁回；檢察官未再上訴，因而全案確定。王石安免受縲絏，惟旋辭院長職而移居國外。此案初因王石安於夜間以「掠鳥鼠」（臺灣閩南語念「Liah Niau2  Chu2」即「捕捉老鼠」之意）為由進朱振雲房間，肇始成姦，坊間稱「掠鳥鼠」事件。當時參與第二審審判之陪審姚瑞光推事詳述其評議判決經緯，載於《臺灣法界耆宿口述歷史》第一輯。

本案件：起訴之臺南地方法院檢察官邱鍾麟。第一審臺南地方法院主審刑事庭庭長胡毓傑。

        第二審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刑事庭審判長推事張金蘭、推事姚瑞光、推事王漢民。

裁判字號：41年台上字第118號          裁判日期：民國 41年5月2日

上訴人：台灣高等法院台南分院檢察官    被告：王石安      辯護人：沈榮、胡倜群、端木愷律師

上訴人不服台灣高等法院台南分院中華民國40年12月15日第二審判決，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左：

主    文：上訴駁回。

理    由：

按告訴乃論之罪，必無得為告訴之人，并經利害關係人聲請時，該管檢察官始得據以指定代行告訴人，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十五條規定甚明。其有得為告訴之人時，縱經利害關係人之聲請，或雖無得為告訴之人，而聲請人非利害關係人時，該管檢察官均不能據以指定代行告訴之人，若非無得為告訴之人，而聲請人又非利害關係人時，其不得據以指定代行告訴之人，尤不待言，若不就此審究，遽為指定，則該代行告訴人之告訴，不能認為合法。又被害人已死亡者，得由其配偶、直系血親、三親等內之旁系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家長、家屬告訴，告訴乃論之罪，未經合法告訴者，應諭知不受理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十二條第二項，第二百九十五條第三款，定有明文。本件被告妨害風化部分，第一審檢察官，依刑法第二百二十八條提起公訴，原審以該條之罪，依同法第二百三十六條規定，既須告訴乃論，而被害人朱振雲家中，尚有二親等之旁系血親兄朱振球、弟朱振乾、姊朱織雲，已非無得為告訴之人，戴谷音、梅仁安，一為朱振雲之同學，一為其學生，依普通觀念在財產上或精神上，亦非有直接利害關係之人。第一審檢察官據其聲請，指定其為代行告訴人，更據其告訴提起公訴，程序上不能認為已有合法之告訴，因而諭知不受理之判決，按之前開說明，尚難謂為不合。上訴意旨，雖以被告（王石安）係以有配偶之人，與朱振雲通姦，并非對於服從自己監督之人，利用權勢而姦淫，縱有利用權勢情事，被害人當時并無告訴意思，投水自殺前，已逾告訴期間，指定代行告訴人，亦應受同一限制，原判決依未經告訴，諭知不受理，究與已逾告訴期間，而諭知不受理之情形不同為詞，指摘原判決不當，然查戴谷音等之告訴，既非合法，自無再就其告訴之內容加以審究之餘地。……。本件原判決，以朱振雲雖係因受被告之欺騙、侮辱因而自尋短見，但被告對於朱之自殺行為并未加以若何之助力，并說明被告在法律上并無防止朱振雲自殺之義務，因而維持第一審對該部分諭知無罪之判決，駁回第一審檢察官在第二審之上訴，尚無違誤，上訴意旨，仍謂被告對朱振雲始亂終棄，並於朱之自殺行為未予防止，應負幫助自殺之罪責，亦難認為有理由，應併予諭知駁回之判決。據上論結，應依刑事訴訟法第三百八十八條第一項，判決如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