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顏講大師

感情不只是文學的靈魂，更是戀愛的全部。

顏八和鍾亦慧終於感情穩定，兩人經常外出約會，甚至不眠不休地談情說愛。鍾意慧還把自己的乳名「阿香」告訴顏八，從此顏八都稱呼她為阿香。

阿香的家鄉是在新竹，便是古名「風城」的那裡。她所參加的讀書會即將於家鄉舉辦一場大師級的演講會，使她想要邀約顏八一同前往，卻深怕買不到場內票，無法盡興聆聽，而不知該如何？

那是一場大概有萬人盛會的「喀嚓什麼雞大師」的演講盛會，顏八知道阿香是一位超級「雞迷」，便特別透過了關係、耍了特權，買到了兩張場內票。

只見那天一大早，兩人相約在新竹縣政府文化局的演藝廳前相見。一見到阿香，顏八便顯的無精打采，哈欠連連，連續「唔～啊……！」的起來；阿香見狀，關心地問著：

「怎麼了？沒睡好啊！」

「唉呀，沒關係啦！啊……呵！」

顏八邊說，依舊邊呵欠，嘴裡卻說：

「親愛的，小事一樁啦！不用擔心，只不過是為了佔好位置，通宵排隊買票罷了。」

「哇！真是抱歉，害你辛苦了。」

「為了妳，再辛苦我也願意。」

男人，總是「甜蜜謊言」的製造者；女人，則是愛好者。

看那顏八真的疲憊不堪的樣子，卻仍舊展露出為愛能受苦的高超表現，以及阿香關愛的心情，不難體會出「製造者」和「愛好者」之間的微妙關係。

天下沒有女人不喜歡聽「甜蜜謊言」，這一點顏八可是高手，他的《顏式情典三十六計大法》中亦有著「苦情計」的招式。

只見場內場外熱鬧騰騰，買不到場內票的人，只能失望地待在會場外，看著舉辦單位準備的現場實況轉播。

阿香和顏八是買到中排前段，那是顏八靠著「特殊關係」爭取來的優待，說是通宵達旦買到也對，因為那可是熬夜〝殺〞了好幾攤才換來的，為了就是想表現出現在「為情辛苦」的可憐樣。

但，「苦情計」還未完全發揮功能，顏八卻又接了一招：

「唉，如果能和大師合照該有多好……。」阿香卻心有所望地哀聲嘆道著。

人，總是慾望的忠實者，尤其是女人。

想要擄掠美人心，就要注意美人情。

記住！雖然有一句名言如是說：「當你沒鞋子穿時，回頭看看，卻發現有位沒腳走路的人。」這句話便是勸世人要懂得「無欲則剛」，更要清心寡欲，因為貪再往前便是貧了。但，這句通則對於女人並不適用，因為，女人並不是「陽剛動物」，所以，她們不需要〝剛〞，太剛了，便不像女人。

而貪，是女人的特性；貧則是她們送給男人最好的禮物。

據統計，十個女人中，有十一個女人希望每天都能穿著漂漂亮亮到百貨公司「血拼」，而那第十一個女性便是那位跟著媽媽逛街的小小未來女性。

女朋友的願望，就算是「不可能的任務」也要達成，那才是男人。

能給女人滿足一切願望的男人，才能算是真正的好男人。

顏八聽完阿香的「臨時願望」後，便不斷思索自己對於女人的認識，並從他所想到的真理中，逐一推敲，想要掌握阿香此時的心理。

最後，顏八依然毫無頭緒，心裡急了起來：

—―OK！位置的問題已經處理好了，那是上等的座位。但，也是因為自己的死忠同學，正好在舉辦單位服務，才能僥倖得到的；然而，那「喀嚓什麼雞」的大師，又不認識我顏八，就算我不惜重金邀他〝殺〞幾攤，也不可能實現。唉！這……這……這到底該如何是好呀？我顏八可是一位真正的好男人，怎能眼看自己心愛的女友失望呢？

「算了啊，我只是說說而已。」

阿香似乎似乎感受到顏八有所難處，體貼地要給他台階下。

—―喂！顏八，別上當！女人的話裡永遠暗藏玄機，那是世上最深的哲學。

顏八精明地再次提醒自己，隨即溫柔地對著阿香說：　

「沒問題！超級親愛的，一切交給我安排。」　

「真的嗎？真的嗎？喔！耶！謝謝你！」

阿香感激莫名，她知道顏八每次開口應許的事，一定會成功，至少目前都這樣，因而興奮地像個小女生一樣，跳了幾下之後，環抱著顏八。但——

男人是「兩棲動物」，女人是「水」。

所以中國有一句形容女人的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此話的最佳寫照。

當「水」的女人遇上「兩棲動物」的男人時，結婚前，那隻乖乖聽話的動物，必定是「使命必達」；結婚後……嘿嘿！則是「死命不達」。

上岸前可以跟妳隨波逐流；上了岸，那就橋歸橋，路歸路吧！岸邊無水盡有別，是別有洞天的別。

不信，您看顏八就信誓旦旦地說：

「如果達不到妳的願望，我就入贅你家；不然，妳就嫁我。」

「什麼？」

阿香一時的興奮還在蕩漾著，突然間聽不清楚顏八的話語，待仔細一想，聽懂了以後，便睟了顏八一眼，雙頰泛紅地說著：

「哼……誰……誰要跟你結婚啊！」

女人真是處處有哲理，明明聽了後心頭小鹿亂鑽，卻要說反話來回應。

不過，顏八這小子可真有種，那時的他根本是位沒沒無名的小作家，既然敢拿自己男人的尊嚴當賭注，還真是驗了那句「英雄難過美人關」的古訓呀！

不久，現場一陣騷動，那位「喀嚓什麼雞」的大師風塵僕僕地來到現場的講台上，聽眾早已使出吃奶的力氣，一起用力拍著手，隨著呼喊的節奏，熱烈歡迎那鼎鼎大名的龍大師——

「龍大師！龍大師！龍大師～！」

真是熱鬧非凡，完全顯現出龍大師受歡迎的熱烈，阿香也跟著群眾瘋狂，融入了現場的氣氛中。但，卻有一人，依舊默默無聲，好像是個被遺忘的聽眾，仰或是外星來的「怪腳」（台語：奇怪的份子。），那人當然就是――顏八。

此時，全場只有顏八漠不關心龍大師的舉動，偷偷獨自一人想著：

――顏大師！顏大師！顏大師～！

原來，顏八看到龍大師受歡迎的樣子，竟也痴心妄想，想像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如此風光受歡迎。

只是，現實中的他，根本還只是個社會新鮮人，無人識得，連一起來的「超級親愛女友」，也像一般人患了「偶像狂熱症」一樣，完全將他置之度外。於是，一種男人原始尊嚴被挫敗的感覺，吃味地感染著顏八。他，心裡又胡思亂想了起來：

――哼！又不比我帥，黑黑的一沱，又上了年紀，走起路來沈甸甸的，有什麼好崇拜的。

想歸想，依然無法撼動任何人，包括近在身邊的愛人，一樣只專注在龍大師的一舉一動中，令顏八也只好開始心不甘、情不願地睥睨著台上那沱「黑龍大師」。

演講會開始了，聽眾隨著大師生動的演講內容起伏著。現場無冷場，連顏八也漸漸覺得有意思，專注地聽起「黑龍大師」的演講，並突然開口讚賞：

「哇！真是精彩，果真是訓練大師，有一套。」

這突如其來的驚嘆聲，終於引起了阿香的注意，只是稍微大聲了點，惹得隔壁觀眾瞄了顏八一眼，一副不悅的樣子。

還好，阿香根本未注意到顏八有失公德的舉動，小聲地說道：

「當然了，那是我從學生時代便崇拜的偶像。」

「啊！有了……」

「什麼？」

「哈哈！待會你就知道。」

阿香只想好好聽聽偶像精湛的演說，認真的程度，簡直已入迷，對於顏八的對話，只是隨口一說，暫時無心回應。只是，顏八似乎發現到什麼，興奮竟然全寫在他臉上，一副傻裡傻氣的笑樣，又讓剛剛瞄他的聽眾，再度展現出不耐煩的神情。

演講精彩地落幕了，大師對於「人性的弱點」精闢的分析演說，滿足了聽眾的崇拜，是內容精彩呢？還是大師天生便與生俱來了群眾魅力？並無人瞭解，尤其是繼續還在傻笑的顏八，更無法分辨出其中的奧妙。

「謝謝，謝謝！謝謝大家，下次再會！」

大師終於說出最後的感謝話了，面帶著微笑，展現出自信的風采正準備離去。那――阿香的願望呢？

顏八似乎已忘了自己的承諾，依舊傻傻地在偷偷的笑。

大師很有禮貌地鞠了個恭，向在場表現出萬分的謝意，道了聲再見，只是――

「等～一～下～！」

就在大師正要離去之際，突然傳來一聲渾厚雄壯又具慢條斯理並帶著威嚴式的命令留步聲，聲響幾乎震破大廳天花板，令大師當場愣住。

隨後，現場一陣靜默，人人都想找尋那怪聲的來源，期待有妙事發生；保全人員以為有人要鬧場，全部武裝戒備緊張了起來，準備應付突發狀況。

「你――幹――嘛――啦？」

阿香輕聲的責問語，使「兇手」現了影――這位大膽的「聽講怪腳」，就是顏八。

但，阿香急躁的輕聲問語，並無法制止顏八瘋狂的舉動，只聽見――

「對不起大師！」

顏八學那大師很有禮貌地鞠躬，似乎自首著自己的唐突；然後，又繼續輕聲說道：

「大師！真的真的很冒昧，突然驚嚇了您。」

聽完顏八莫名其妙的說詞後，大師吁了一口氣，似乎也以為顏八是個想鬧自己場的「聽講怪腳」，後來觀察顏八一陣後，拉了拉自己的衣領，再度表現出很大師風範，十分誠懇地回應著顏八：

「沒關係！請問這位先生有何指教？」

看見大師有了溫和的良性互動後，顏八更加大膽起身，走了幾步，最後站上了賓座旁的台階，又是一個鞠躬，又說道：

「我是您忠實的粉絲，姓顏名八。」

顏八很細心地說著，連稱呼都注意到禮貌，只是大師只感莫名，心裡想著：

――喂，顏先生！有問題就直接問，不用演連續劇，您的名字重要嗎？我可要趕場咧！

但大師就是大師，總是不形於色，依然有禮貌地說著：

「顏……顏先……生您好！」

不知是顏八的口齒不清，還是大師的記性不好，龍大師竟一下忘了對方的名號。

「大師！我叫顏八。」顏八有意提醒著。

「喔……喔！顏……顏八先生您好。」

看大師的樣子，似乎以為顏八在跟他開玩笑，因為叫「顏八」這種怪名的人，全世界，大概只有顏八他一個。

「喔――唔！顏八，哈哈哈！那不就是〝鹽巴〞嗎？」

「……！」

那位瞄顏八一眼的觀眾突然放炮，故意將顏八的名號大聲地說了出來，並嘲笑他一番，表情終於轉換成得意的樣子。

現場，又是靜默一陣，但隨即引來全場觀眾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

待，全場聲響停住後，只見顏八提起丹田，無視乎那位觀眾的嘲笑，卻更加勇敢地大聲說道：

「是的！我叫顏八，顏八正是我。不過，是顏色的顏，數字的八。請大家多多指教！」

多麼地鏗鏘有力，說完，顏八連連鞠躬，轉了個圈圈，向四面八方的聽眾深深施了禮。

「……！」

又靜下來了，今日這場演講的會外會表演可真精彩，簡直高潮迭起，果真——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陣掌聲如西北雨落地般，響徹雲霄――啪～啪～啪～響個不停～！

真是比大師還大師，顏八不僅不疾不徐地和大師對話著，而且也巧妙地引起了現場聽眾的共鳴。

這，不知何許人也的顏先生，還真令大師緊張了起來，只是他顏八卻一點也不緊張：

「大師！對於你精闢的演講內容，小弟我萬分欽佩。」顏八台風穩健地說著。

「喔……嗯～嗯！謝謝您！」大師卻結結巴巴地吞吐著。

顏八也不管大師的反應是否過度，竟又自顧地開了金口：

「今日，小弟我，心中，有〜一個，疑〜問，不知，大師，能〜否，解惑？」

顏八故意將話說得抑揚頓挫起來，好像想平穩大師的緊張，只是——

「喔……喔！原……原來是……是如此啊！」

大師竟成了「大濕」，額頭直冒冷汗，頻頻以自己隨身帶來的手帕擦掉汗珠。

主辦單位見狀，為免得罪大師，立即吩咐工作人員端上一杯溫茶，試圖讓緊張大師定下心來。

喝完了茶，大師心想：

——這小子既然不是來踢館的，那就還好。

終於，大師喝完了溫茶，調整好情緒之後，漸趨平日演講時的風範，緩緩說道：

「好吧！託顏八先生的福，本人就開放十位聽眾提問，不管任何問題，本人皆很樂意回答。」大師說完了，停頓了一下，看著顏八，誠懇地說著：「那麼，就請顏先生開始吧！請——。」

大師鎮定地指定顏八為第一個發問者，並禮貌地說了個「請」字，讓現場觀眾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大師的身上，同時報出熱烈的掌聲：

「啪啪啪啪……啪啪啪～！」

「謝謝，謝謝！謝謝大家。」

這大言不慚的顏八，真是了得，幾乎自以為自己已成另一位大師，那熱烈的掌聲，也不知觀眾到底是為誰而鼓勵，竟被顏八幾聲謝謝給概括地承受下來。

顏八認為：

——唉！真是對不起大師，為了心愛的願望，竟搶光了他的風采，待會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好吧，顏先生請說。」

大師有點急促地再度提醒顏八，畢竟他的行程已被打亂，為了不對不起其它場的聽眾，他真的希望這臨場免費的提問活動，能盡快結束。然而，顏八幾乎感受不到，竟然還慢條斯理地表演著：

「大師！本人為您鄭重介紹：這位美麗又有氣質的美麗女士，就是本人超～級親愛的女朋友，也是非～常崇拜大師的粉絲。現在，她希望能和大師合～照一張，不知小弟我該如～何，運用大師所教的「喀喳什麼雞訓練」，讓本人超～級親愛的女朋友如願？」

顏八的無厘頭，簡直比香港影界「無厘頭王」還要無厘頭。

只見現場觀眾爆出更熱烈的掌聲：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而我們敬愛的大師，此時竟成了配角，只能尷尬地站在台上陪著眾人拍手，露出一臉臭臭的「殭屍笑容」。

顏八這招《顏式情典三十六計大法》第八式「反客為主」可真夠狠，但狠的很有智慧。

一向很無厘頭又愛研究謀略的顏八，不僅平日讓人感到很「38」，他的「36」（36計理論）幾乎已成了正記標誌，連追求阿香也要擬定一套《顏式情典三十六計大法》，這在往後便可明白看出，顏八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而當時現場，經過顏八這麼一鬧，已將龍大師的重要給逼了下去，但問題不能不答，如果不理顏八，那培養多年的名氣，可能就會一夕消失，讓人唾棄；但如果答應了，這一耽擱，不知何時能了？

這時大師趁著現場還熱著，仔細地思索問題，以及回答方式。突然，大師靈機一動：

「親～愛的顏八先生，您～的問題，絕～對沒問題！待會結～束後，便由您及您超～級親愛的女朋友開～始合照。」

——嘿嘿，哇靠！我咧！

聽完大師「幽默的模仿」後，顏八心裡一陣訝異，沒想到這大師還真可愛，學他這種無厘頭的回答方式，但現場觀眾卻不這麼認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大爆笑，似乎否定了龍大師精彩的表演，讓顏八也差點大笑出來，但礙於自己自私的喧賓奪主巧計已錯在先，便愧疚地強忍著笑意，以感激的心情，真誠說道：

「大師，您果～真是鼎鼎有～名的偶像超～級大師，小～生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也感～謝萬分，真～是謝謝您！」

顏八說完，又深深一鞠躬，此時的大師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不再為了趕場而顯出稍許的性急，看得觀眾又大聲喊叫：「龍大師！龍大師！龍大師～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全場熱情冷卻後，突然傳來一嬌嫩聲：

「哇～顏八！」

阿香突然美夢成真，竟忘情地擁抱起顏八，使原本還在沈思的他，突然如夢初醒，但也隨即掌握良機，將阿香傾身入懷……。

顏八的舉動，早已萬眾矚目，現場只剩眾人的心跳聲，大家都靜靜期待顏八的下一步；懂得群眾心理的顏八，終於不負眾望，將自己厚熱的雙唇，貼上阿香香香的玉唇上，然後深情款款地說出：

「嫁給我吧！啾～啵！」

最後一聲的「震撼嚮吻」，讓現場觀眾的爆破掌聲差點震破屋頂，只聽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那清清楚楚的「求婚告白」以及「鹽巴式熱吻」，將現場帶到了最高點。

只怕，有一個人看到現在的場景，鐵定會氣的吹鬍子瞪眼，那就是那位「慧眼英雄」――李靖：

——這毛頭小子那能和老夫相提並論？真是豈有此理！

事後，阿香看著和大師的合照，總覺得真正的大師就在自己身邊，便偷偷親吻起照片中的人物，心裡甜蜜地想著：

——我愛你……。

當然，親吻的對象並不是那位「喀嚓什麼雞」大師，而是她一生中最愛的「超級顏講大師」——顏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