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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20 16:44:03瀏覽1363|回應3|推薦42 | |
第七章 麻煩的岩石 公路全程三分之一的路線,超過400公里,都是從堅硬的岩石地帶經過,有時必須鑿開3公尺、6公尺、甚至有一些地段是10公尺深的岩石。但是我們的鑿岩機很少,農村來的工人不會操作,一些地方由於岩石太硬,鑽機無法使用。 除了一些平坦的地面外,其他地方都要建造許多急彎道和螺旋形的彎道,這樣就都需要鑿石,有的地方還要將山切成一些垂直的凹面讓公路由此穿過。 正如我已經說過的,我們沒有炸藥,只有一些劣質的火藥。所以我們大部分時間不可能把石頭地面鑿45或60公分深。如果我們鑿得太深,劣質火藥就像是放火箭那樣向上飛濺,而不能把石頭炸開。爲此我們只能搞無數小規模的爆破,平均一天至少5,000多次。 工作進展就是這樣的緩慢,令人非常沉悶和厭煩,四年來這種情緒一直困擾著我們。而且我們的人員和資金從來都不够,工程進度總是達不到標準,經常落在計劃的後面。雖然如此,我們還是從來沒有停止或放棄努力。到第四年結束時,公路建設的開支超過了一百萬美元。 一些工段有特殊的困難。其中一個工段就在下關附近,那裏的花崗岩、沙岩、石灰石及白色石英石等都最堅硬。另外,在距離昆明以西128公里的一平浪,在非常陡峭的懸崖上有大約6公尺高的灰色石灰石層面,處理起來更是艱難,因爲其的內部很容易破碎並且有許多像血管一樣的暗道。如果我們按常規爆破,就可能鬆動一塊大約有40或50噸重的大石頭,那麽它可能會突然掉下來砸死工人,並且會嚴重毀壞公路;但是如果不管它,它的邊緣會時常破裂,將成隱患。 我們爲對付這塊大岩石,製定了縝密的計劃,並繪製一張鑿孔放炮的設計圖。工程師按這塊岩石的自然紋路,依幾何學劃分,然後確定炮眼的恰當位置,繪出圖來,這項工作很有學問。經過準備之後,我們放了五六炮,準確而有效地鬆動了很大一塊面積。 這個科學方法是由保山附近的一個小村莊的一位老人想出來的。他已經退休了,但仍然出來盡力幫助我們。我們請他專門來計算在岩石上挖掘炮眼的位置。後來當我們不得不破壞公路使其不至於落到日本人手裏時,這位老人再次志願來工作,並在炮火下指導,還幫助我們監督在炸藥方面的費用開銷。 他在建築印度支那鐵路(滇越鐵路 譯者注)時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我不知道他是否懂幾何學。他似乎只用眼睛就能迅速計算,而且完美無缺。他是一個紳士,既有豐富文化修養而又謙虛,工程師們很賞識而且尊重他。他經常對我們說, 「如果你們這些在高級辦公室工作,住在很好的房子的人都能到這裏來做這些艱苦的事,那麽我們就更應盡全力幹,才能對得起你們。」因此他總是用最嚴格的要求對待自己。 在岩石上鑿炮眼十分艱苦。一個人握住鋼釺,爲了防震手上墊著稻草,另一個人高舉鐵錘敲打,有時,兩個人輪流用鐵錘敲打。每一次敲打,那個握鋼釺的人就轉動一次鋼釺,使得鋼釺慢慢打進去。要用5磅錘反復敲打無數次才能鑿出一個炮眼。 在填塞炸藥前,必須把灰塵與碎片從炮眼里清理出來,這事很討厭。如果使用現代的高壓鑽孔機,氣流會將灰塵吹出來,但是我們沒有這種先進設備。石匠們却有他們自己的辦法把灰塵清出來,這種絕妙的小發明訣竅在於一枚中國硬幣。 中國銅錢中間有一個小孔可以穿成一串便於携帶。石匠們的方法就是用竹棍穿過小孔,然後把竹棍的末端和銅錢捆緊,銅錢和炮眼就形成了一個活塞(不清楚。這竹棍是指中空的竹管嗎?擠壓時,灰塵由竹管中心噴發出來?)。每用鐵錘敲打40次以後,就用這個活塞把洞裏的灰塵清出來,幾乎就像一粒一粒地數稻穀。炮眼當然要保持乾燥。雨季爆破時,他們就高高地竪立一把雨傘,在傘下揮舞鐵錘。炮眼鑿得特別深,伸進去的導火線放在竹管裏,四周再充填炸藥,這樣才能確保爆破有效。我們當時使用過各種各樣的炸藥。安放導火線是一件細緻的工作,需要豐富的經驗。一般導火綫都不超過0.6米長,就是說點燃後一分鐘之內就要爆炸,所以放炮就像是過節放竹炮那樣,點燃後要趕快離開。爆炸時石片在空中亂飛,如果躲避不及,就有危險。 炮眼安置完畢後,就用稻草蓋著,這是爲了保護裏面的炸藥不受潮,同時給安放導火線的人一個標誌。在叢林中發現這些稻草標誌需要有銳利的目光。 所有放炮的人都是來自保山,他們非常熟悉這項工作。我們把他們分成四隊,每一隊有五個人。其中有一人特別有能耐,一次我看著他引爆了30個很短的觸發炮眼。這個區域地面非常粗糙和泥滑,行走艱難。他非常敏捷地從一個洞爬到另一個洞,在數秒鐘內幹完,沒有錯失一個,也沒有出現致命的差錯。他的熟練工作使他每天可得到40文錢。 切割岩石的工作中最艱難的部分是在怒江峽谷。在那裏的峻峭的絕壁上,我們雕鑿了一個又一個的急彎,使公路在不到30公里的距離內就從海拔600公尺一下上升到1,700多公尺。當時氣候正是一年間最糟糕的;無法忍受的炎熱和極其痛苦的潮濕。猪肉從峽谷山頂帶到下面的大江邊就已經腐爛了。所有的建材都要從很遠的地方運來,因爲當地沒有多少可用的材料。 工程在多處同時進行,我們就得雇用大量的勞工,經常同時僱用一萬、一萬五、或者是兩萬名工人。由於非常缺乏熟練工人,我們不得不大量使用許多未經訓練的勞工。 一般技術人員都來自保山,工人大部分我們都不熟悉。要完成危險和艱難的工作很困難,這要看山頂的石頭是否能鑿開讓車輛通過。工人們在能力方面也是各式各樣的;一些來自生活條件好的地區,這樣幹起活也就懶一點;其他人的稻田是種在山地上,生活艱難一些,他們幹活就勤奮些。我們花了幾個月才瞭解了他們各自的特點並指派他們做合適的工作。 他們自己也根據自己的特點來適應工作,並沒有挑肥減瘦。當分派來自艱苦地區的人到危險的地段幹活時,他們都感到很驕傲。他們相互學習。具有鑿石經驗的人把他們的技術無保留地教給了那些沒有這方面知識的人,就這樣依次使全部人都學會了。 高空作業要求有特殊的經驗,但是沒有人有足够的經驗。即使有建造寶塔經驗的人也從來不曾在地面上方40公尺的高空作業,他們也需要邊工作邊摸索。 完成特殊的工程質量同樣需要建設者良好的判斷、觀察和主動性,並不是全靠勇氣就行的。我是一個很好的運動員,正好可以盡力爬到峽谷各處去檢查。如果我是一個工人,我恐怕不能像他們那樣靠著良好的技術吃飯。像那樣的技術,他們很容易在其他地方得到豐厚的收入和安全的工作,但是爲了中國的命運,他們却志願留下來,不計報酬地幹最艱苦最危險的工作。 在雕鑿險峻和垂直峽谷的轉彎口時,在懸崖頂端懸掛一個操作平臺。石匠就坐在平臺上,懸掛在半空中,在空闊和不可思議的靜寂中呆坐著什麽也不幹也是一個嚴酷的考驗。不具有鐵一般意志的人終將會使自己墜入深淵。 你可以想像,他們不僅僅只是坐在那裏,而且還要拿著鋼釺、揮舞3磅錘在懸崖上鑿洞放炮。洞鑿好後,還要很快地離開,這要求一個人要有高超的平衡能力,否則他將很快地因失去平衡而墜入萬丈深淵。 當然,爆破的操作就更危險了。在峽谷的懸崖峭壁上,鑿孔放炮的過程和在地面上一樣:鑿孔的位置、裝填火藥和導火線、然後點燃,而且不僅僅是一個,而是同時爆破許多炮眼。這些都是在一個垂直面上進行。 那些工人就像是在平地那樣地敏捷快速地用脚支撑著懸崖的邊緣行走。每件事都在瞬間完成。他很快就點燃了所有的導火綫,然後用力拉捆在他身上的粗繩,峽谷頂端的其他人就很快地把他吊上去,脫離爆破區。儘管時間很短,一般都是成功的,因爲爆破方向通常都是向下,而放炮的人是從上面爆破。 怒江峽谷上的許多拐彎都是公路上傑出的雕刻品,無論從工程學的角度還是從石雕藝術的角度看都非常好。 另外一個要克服的因素雖然不怎麽驚心動魄,但是非常煩人。這就是一些地帶的地質結構既不是岩石又不是鬆軟的土壤而是介於兩者之間:一種堅硬的帶有一定韌性的膠皮似的爛泥。就像是一個圓滑而又不屈的外交官,纏住你就不放。有近100公里的地段都是這樣深達3米的稀泥,清除工作全部要靠手工完成,如果是岩石我們還可以使用炸藥。 開始我們想使用機械。但是後來我們發現這樣的機械至少需要100馬力才能有效地對付這種泥土。而這樣一台機械肯定又太重了,難以通過橋樑。結論是除了用鋤頭挖,沒有別的辦法。直到今天,凡是在這條路上旅行的人仍然可以看見當時作業的證據:數以百萬計的鋤頭痕迹仍然留在這個築堤上,尤其在雨季裏,看得更加清楚。 我們起先認爲雨後泥土容易挖掘,但是後來證明只有不到半米深是比較容易挖掘的。而下面仍然很硬,它含有豐富的鐵或鋁的氧化物,清除起來異常艱難。 挖掘工作必須要最强壯的男勞工才行,沒有婦孺可以做的任何較爲輕鬆的工作。這樣的工作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30多公尺的江岸上進行。首先是在懸崖上雕鑿石梯,然後是安放幾乎垂直而且很高竹梯。勞工們在那些竹梯上工作很容易損壞竹梯,沒有人能在竹條上保持平衡並自由地使用鋤頭。在高空,竹子自身的韌性及彈性會令竹子來回晃動,這非常危險。而且這些勞工都是打赤脚工作,艱難程度不知要超過在地面上工作多少倍。 不過在這樣的泥土工作也有好處。因爲它的粘性粘住了表面的石頭;所以我們不怕會發生山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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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國防軍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