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甄試「大考」又登場了，今年共有三萬七千多名莘莘學子角逐四千多個名額，競爭激烈不在話下。這使我想起吾兒去年參加甄試的情形，他那年共有兩萬兩千多名考生角逐兩千兩百個名額，錄取率恰是百分之十。兒子在口試一關被刷下來，不過由於他的力爭「上游」，反倒有個意外的結局。

多年來，每年總有超過十萬名的考生參加大學聯考，錄取率總是徘徊在三、四十間，有大約三分之二的考生被擋在大學門外，此門之窄直令許多考生未考先生畏懼，但為了求取一紙文憑，真能瀟灑做個「拒絕聯考的小子」的委實不多。前幾年，為了讓僵化的大學入學考略有改進，於是在窄門邊又多開了一道小門，叫做大學甄試，讓準考生依自己的實力及興趣選校選糸，做一場聯考前的學科能力測驗並口試，以角逐各校系預先保留的少數招生名額。

說起來這是一道更窄的門，不過這項辦法推出後頗受考生歡迎，各校都有不少應屆畢業生摩拳擦掌，在大學聯考前先試一段身手。

兒子念的是北市排名在五六的公立高中，在學校的成績，高一時很混，排名在三十名之後，有兩科紅字。二年級分組時，他選了跨二三類組的一班，仍由一位從私立高中轉來任教，高一就帶他們的男老師當導師。這位導師在私中把班上的升學率帶得很漂亮，不過在私中能使的「法寶」在公立高中不一定全派得上用場，因為上級的規定較多，無法像私中那樣「逼」學生在課堂以外的時間用功，兒子總是早早放學，在家的時間不是看他在玩電腦就是看電視，「平常心」得令我心驚。

還好，上高二後，兒子雖然玩心仍重，不過課業倒有明顯的進步，進到前十名了，有時還能跑到前幾名去。這種「有點好又不太好」的成績一直持續到高三，還算穩定。不過他的模擬考成績一直都不夠漂亮，與大學聯考的類比分數還有很大的落差。去年，他獲得學校推荐，參加大學甄試，他依自己的程度及興趣，選擇了中央大學土木系。實際上，以他的模擬考成績而言，還是「高攀」了，如扣除摸擬考難度較高可加上數十分的話，他仍然還有二三十分的落差，所以報考這一系多少也有點踫運氣的味道。

「運氣」果然不錯，他通過了學科測驗這一關，接下來是口試。這一關，就很難預料了，要從錄取的四十五名「精英」中再篩選出十五名，一口氣要刷掉三十名，想起來真是毫無把握，但可以做最壞的打算不能不做最好的準備。選的既是土木系，先生便去向土木系畢業的同事借來一些相關書籍要兒子惡補一番，我這學新聞的老媽便幫他蒐集一些最近一年來發生的有關土木建築的災害新聞，如美國加州、日本阪神大地震以及國內的海砂屋等資料數據，要他多記記，因為口試那天他們還要當場寫一篇小論文，這些數據對他應考或有些幫助，兒子也努力K著。

學科測驗通過後，中大寄來該校及土木系所的簡介。看到該校校園廣闊，花木扶蔬，教學資源豐富，學習環境優良，心裡真是羨慕死了，心想如果兒子能一舉通過這次甄試，馬上就可搖身一變成為這所知名國立大學的大學生，也可少K幾個月的聯考參考書，我們做父母的也可跟孩子一樣及早放下一顆七上八下的心，了卻一椿升學大事。這個心願在陪同兒子到中大參加口試，親眼參觀該校的環境及教學設備後，更是深切盼望能「心想事成」，兒子進考場前仍不斷叮嚀他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我們做父母的簡直比孩子還要緊張。

考完口試，從兒子的神色中也看不出是否有希望，這一關說起來也是由不得他了，他能通過筆試就算盡了心力，所以我們也盡量裝出以「平常心」看待的樣子，也開導兒子不要太在意結果，仍要積極準備聯考。事實上，在等待放榜的那段時日，多少還是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終於熬到放榜的日子了，也終於接受了落榜的事實，說不難過未免矯情，但我們所要努力的就是忘卻甄試這回事，快快回復到先前的備戰狀態。前一年我一位同事的女兒，功課原不壞，但也因為在甄試口試這關落選，失了鬥志，消沈了好一段日子，結果聯考也考失常了。我們不希望兒子也有同樣的問題，我只是鼓勵他：「別洩氣，你加把勁，多考二三十分，就有機會『回』到那個校系。」之後，我們絕口不再談甄試的事。

兒子對甄試落第一事似乎也還想得開，雖然後來的幾次模擬考也沒什麼大長進，但直到大學聯考那天，情況都還算穩定，沒失常狀況，我們放了不少心。考完，兒子對了一下答案後，有點把握又不太有把握的笑著告訴我說：「媽，說不定有希望回籠喔。」我欣慰的摟摟這個如今已高出我一個頭的兒子。

公佈成績那天深夜，兒子的導師打電話來報成績，竟然比歷次模擬考成績，無論是二類組或三類組，都提升了不少，在諸多衡量下，兒子沒有「回籠」到中大，他有了其他選擇，成了台大的新鮮人，雖說有點超出預期，但也是他力排甄試落選的陰影，努力一搏的結果，我為他的鬥志感到驕傲。

（原載 1996年3月7日 台灣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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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註】這已是十幾年前的故事了。如今大學入學方式更多樣化，錄取率更已飆高到百分之八九十，總分幾十分就能上榜，想考個大學念念已非難事。但無論怎麼變，多數學子仍戮力往理想中的大學擠，「理想」的大學對眾多學子來說，仍設了一道道窄門。願所有準備擠這道窄門的同學們都能做到最好的準備，以無比的信心來迎接這場「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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