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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02 02:37:23瀏覽593|回應0|推薦15 | |
說到豁達,想到有旗人血統,出身鑲白旗貴族,綽號「大阿哥」,老是稱自己「臭老九」的朋友。 朋友是個特立獨行中倒有著非常人的圓融。之前尚在台時,服務外商公司,卻屢屢奉召相陪到訪的外賓;朋友是潭深不見底,唯誠方能深交的奇男子。談話中曾稱讚著朋友的豁達。不假思索的,大阿哥立即有了反應:「你說我能不豁達嗎?」 朋友育有具藝術天份的兩女,成長過程,恰恰兩極。大女兒在朋友口中兩個字概括:「滿分」、「乖巧、孝順、獨立,成績永遠第一,獎學金用不完,月薪一萬...」。二女兒讓父親氣到中風,住院 50餘天,總算全身無恙而退,僅單眼略有損傷。 在栽培女兒藝術天份上,朋友投入大量精力與金錢,不吝惜;遠渡重洋,相陪女兒數次造訪大英博物館、法國博物館、羅浮宮、加國各地藝文活動。棄醫就藝術的女兒也很爭氣,藝術作品屢奪大獎,大學畢業即被動畫公司網羅,負擔再深造學費。朋友說與大女兒遊歐洲是件最舒服事,博物館、羅浮宮裡的藝術珍品如數家珍。 與二女兒的相鬥、緊張,持續了五年;見過世面的朋友在硬碰硬策略,吃大虧不奏效後,改採智取,陰著來不明著幹。設計誘導二女兒回台灣教英文,切斷與狐群狗黨聯繫管道。這位高大、英俊、一表人采的大阿哥說:「我去台灣時,故意帶她上凱悅、圓山這類五星級大飯店用餐,參觀藝文活動…..帶她去 slum現場,實地感受…..」 朋友從窗外收回視線,彷彿千百種迴腸般,嘆了口氣:「然後我問她:『同樣是人,那卻是兩種世界,妳願意做那種人?』」 很清楚朋友的憂心忡忡。開車途經唐人街時,也曾緩了車速,無奈的提醒那依猶傻乎乎,何不食肉糜的兒子:「Rich forever is nobody.」 大阿哥時常用的字眼,還是如此嚇人,總讓自己目瞪口呆:「魔鬼、小王八蛋、惡魔」。大阿哥總是說:「父母親眼中兒女是個寶,別人眼中是狗屎。」「哼!連狗屎都不是!」事過境遷,豁達的他語氣中少了忿怒、少了不平,所剩下的是事過境遷,依稀可察覺的那份無奈依然。 甚至在劍拔弩張兩軍對陣肉搏廝殺時,朋友也為那叛逆女兒在房價極昂的溫哥華分置了物產,物業的產權也逕歸了忤逆不道女兒名下。我問:「女兒知道嗎?」,「女兒知道。」 寒雨晚風,走在園裡的步道,半百過後的大阿哥,他那份強抑後認命的蒼然,突然鮮活回來:「功成名就的大女兒又與我何干係了呢?」英文說的如中文般道地的大阿哥突然改成英文:「She has her own life; I have mine. Her successfulness has nothing to do with me. 」彷彿這是羅馬人思維,也需得以羅馬人語言表示般。大阿哥這種看法與自己素有的認知全然吻合,兒女開飛機駕駛 Mercedes 住豪宅,或者當垃圾收集工人也與自己全然無干係:「I don’t bother them; neither do they.」那是他們的命,他們的生活,我自有我的日子要過。至於,養兒防老這種酸腐陳舊觀念,更是老早老早就沒有;如今閒來無事,也開始預做準備,瀏覽養老院廣告。「晨昏定省」是小說裡虛構的情景,既來羅馬,一切入境隨俗;來羅馬,就做羅馬人做的事。 “拔劍四顧心茫然”約莫就是如此心境吧!可憐天下父母心。 風裡來浪裡去,白手創業起家的父母,終究練成十八般武藝,創得番基業,創業裡,往往顧不上心,用不上力來兼顧培養兒女武藝。終是落得一番基業,秦三世而亡。相詢見過世面的大阿哥,也是徒呼負負,無可奈何。終究還只是應驗了那富不過三代,落了那傳統讀書人面對天命不可違的認知:缺憾還諸天地。 朋友說:「子不教父之過,子不學非父過。」不教,是父親失職;教了,盡了力,也顧不得之後了,遑論基業。父親也就只能如此而已了。 「父母永遠鬥不過那些小王八蛋,永遠是輸家,只能讓社會去教。」大阿哥如此結論。 可憐天下父母心,所懸心掛念的終究竟只是兒女們能否有自保能力吧了! 落葉後,祇容得樹幹孤伶伶矗立在山道,在秋風裡顫慄;一片蕭條和孤絕的秋後,倒真應了,違命侯李煜的蒼涼:「林花謝了,太匆匆了。」李煜是寄人籬下命在旦夕的蒼涼;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女的榮枯,父母的蒼涼。 走過那麼一回也儘夠了!
***** 謹以此文紀念一位悲天憫人,落筆行文語多智慧,有以教我,予我當頭棒喝的天涯知交:朋友,很謝謝你了。 "兒女的事,永遠是父母的事"。這話對,再加一句--- 只能放在心裏頭,在關鍵時刻還得忍得住,不出手, 不幫忙,也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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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