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好了機車, 慢慢地走向公司的樓梯, 進去辦公室就看到經理已經坐在座位上看報紙, 助理拿來一些訂單請他過目, 他看看後拿了一些給我, 那些是我的客戶. 說我是我的也心虛, 因為是公司分下來的, 有一些舊的料號還在出貨, 經理分這些給我們是怕我們業績太難看.

他看到我就示意到外頭抽煙, 我們就在樓梯間聊了一下, 這時候那個淑芬也提著早餐進來樓梯間, 經理把煙熄掉說, 人都來了, 開會吧.我們就聚在辦公室的小圓桌開會, 各業務都報告今天的行程後, 經理說, 昨天與工程師討論的結果, 各位如果有客戶要Switching的樣品打樣的, 都可以開樣品單上來. 我們的美規和歐規安規通通備齊了.

我們也知道, 為了這新的開發案, 他還真提了腦袋跟老闆保證, 說一定可以幫公司增加營業額, 老闆也很猴急, 既然開電子公司, 居然觀念跟開雜貨店一樣, 東西來了就要賣出去, 客戶又不是買香蕉芭樂, 電子零配件都是客戶開規格定製的, 需要時間, 而老闆最不想聽到的就是--等待.

經理私底下跟我抱怨, 其他業務都不推新產品, 只會跑老客戶, 希望我不要學他們, 我請他放心, 我對新東西很好奇, 而且一個120元台幣, 單價很好, 賣1000個就12萬, 比舊產品營養多了.

我當然沒跟他說, 我要回家補眠一下, 在上網搜尋一下資料, 才會出門. 這種事不用跟他報告, 業務會議上就說一些檯面上的屁話就好, 免得麻煩. 不過我這人有一個好處, 說到就要做到. 我倒要看看這東西我可以不可以賣的掉.

在一般的直流輸出變壓器方面有分傳統LPS(Linear Power Supply；線性式電源供應器) 和切換式電源供應器SPS(Switch Power Supply), 在國中自然課本中有教: 功率(W)等於電壓(V)乘以電流(I).

如果以目前我手上和老婆的筆記型電腦(華碩與BenQ) 的規格:兩個都是用19V,3.42A變壓器, 那這變壓器就是65瓦系列, 這一系列中也可以有20V,3A或15V,4.3A的規格, 我只是舉例, 實際上要看工程師的設計. 而所謂的安規就是整個系列申請下來的.

所以瓦數也代表了所需的材料多寡, 與價錢的高低. 我們公司申請的只有小規格的5瓦和15瓦系列, 這樣就花了200萬台幣. 所以有人說瓦數後面加一個零就是等於零售價, 如果買一個電腦用的350瓦電源, 3000元台幣上下跑不掉.而傳統的線性變壓器就真的論斤在賣, 看似出貨很多結算一下, 業績沒多少.

公司特別找了一位資深工程師來, 算是兼差. 因為一來老闆請不起, 二來他也沒時間在這裡跟老闆那種中國夢來虛耗, 表面上老闆對他很尊敬, 工程師不在時, 老闆就又發表他那台灣請一個工程師, 中國請一個生產線的大論.

我才懶得鳥他, 他那些北大的工程師我試過, 都是飯桶加米蟲, 打樣要半年才過鹽水來, 客戶已經倒掉了. 產品已經停產, 工程師離職, 助理去生小孩, 財務被抓去關囉.他們那些北大的還在東莞等客戶的訂單. 要助理提醒我樣品追蹤表已經發黃.

我給他們規格表還附上圖, 他們還要樣品, 我就跟助理說算了, 難不成我去競爭對手公偷零件來給他們看? 不會做就說一聲, 本業務還沒時間跟他們打哈哈, 窮蘑菇.

我這天先不急, 先找一家離公司遠一點的早餐店吃早餐, 看報紙的同時腦袋也不閒著, 我想起那資深工程師的話, 他保證他設計的東西穩又不發燙, 我心理想, 這是個賣點. 但客戶呢? 去哪裡找需要穩又不發燙的客戶? 我需要做一些研究.

目前爆大量的ADSL數據機, 或Cable數據機的製造客戶, 我覺得不會用到切換式變壓器, 因為用戶不用帶著數據機走, 所以不可能用到240V的電源, 而且市場上已經被廠商做爛掉了. 幾乎沒利潤可言.

而公司的系列無法用在需要大瓦數的筆記型電腦或液晶顯示器上. 以數位商品的發展方向來說, 數位像機和手機旅座充是個成長的項目, 但數位像機規格太詭異, 手機旅座充根本等於垃圾一樣不值錢. 還有什麼呢? 真的很難想.

我終於想到一個東西, 那就是儲存設備, 試想, 大家數位像機都一台比一台畫數高, 而DV的發展又方興未艾, 大家去哪裡存這些動輒幾百Mega的大檔案, 當然要增加儲存設備囉, 那攜帶式的儲存加播放器正要開始成長, 而穩定的電壓則是必須配件之一. 我就開始去找這些廠商.

有一天去一家新公司, 我直接在櫃檯表明我是賣黑頭仔的業務, 台北來的. 小姐居然說請我等一下, 她去看看工程經理在不在, 我心理想, 嘿嘿, 好兆頭, 沒吃到魷魚羹. 不一會兒, 一個工程師滿頭大汗跑出來跟我握手, 說他現在很忙, 但是他問我有沒有做15瓦的切換式變壓器, 我說規格開給我, 一星期內可以打樣品給他.

他半信半疑說, 你那東西燙不燙, 我想起師耶的話大聲說, 保證不燙, 不信的話燒機試試看—超穩, 我們是用IC控制電壓不是用電容電阻, 工程師說, 好我試試, 隨即給我規格, 我問好了樣品和承認書各要幾份就興奮的回公司.

到了公司已經晚上七點多, 經理還在跟師耶抽煙, 我馬上報告這好消息, 師耶說幹的好, 三天樣品給你, 放心啦, 我掛保證. 果然不錯, 我三天就帶著樣品去見客戶, 客戶也很急馬上展開燒機, 原來啊, 他們之前買了一批品質不良的變壓器, 出到歐洲, 結果被退貨, 正一頭包呢.

過了幾天客戶急忙Call我說, 你那東西很好耶, 要賣多少? 我馬上答說, 你一單多少? 就這樣. 我也打電話去請示經理看看有沒有議價空間. 我當天去客戶那收承認書, 隔天對方採購就下單了, 那客戶也拿了一個之前買的變壓器給我看, 我試試重量再看看背面說明, 中國製造. 難怪.

師耶雖然對老闆要把越來越多的新產品訂單一去中國做有意見, 但經理說他去盯品管, 連這種事經理也要幫老闆圓一下場面, 我是覺得很辛苦, 但怎麼說, 我都幫他解決了新廠品打開市場的問題. 我其實不是為了錢, 而是要爭一口氣. 200萬三個月幫老闆搞回來, 免得他整天找經理哭爸.

我記得有一天我們三個人又在樓梯口抽煙, 正好有指派東莞的台幹正好受完訓, 離開公司要去機場, 我們跟他們說祝好運, 那場景就好像送神風特攻隊一樣悲壯, 我當時覺得我們三個實在太帥了. 對我們來說, 去中國也不就是嫖妓便宜, 不然還有什麼?

興沖沖準備赴中國的台幹們絶對不知道, 在我們心中實在認為, 只要用心經營, 何必到中國去喇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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