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

2000年．寒冬．夜商圈

端著滿手的牛排，算一算總共四客。這是小達這些日子以來，駕輕就手的熟練。雖然有時不免有些燙手，但是，看著已經有些結繭的傷疤，他早學會了如何防範小心。

今夜的客人其多，由老闆的笑容中也能感受到這樣的興隆。廚房的劉師傅不時叮嚀著小達，匆忙之中一定要小心。這樣的話，小達是時常感覺溫馨的。也許，早年喪父的他，總是懷念著這樣類似長輩的關懷﹔甚至渴望。

這些成長的日子，母親茹苦含辛，一路無怨無悔的供養他。想到這裡，小達工作的更賣力了。記得當初，小達執意要在白天學校生活之後來此兼差，還曾經與母親發生一場激辯才爭取到這樣的機會。他也清楚明白母親不願意他因此荒廢了課業，這也是他極力保證給自己的考驗﹔他相信，他可以兼顧好這兩方面，也算是減少母親的負擔與憂慮。

「2桌的牛排，我幫你送，你送果汁就好…」小如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對他說。談起小如，她是一個跟小達一樣年紀的工讀生，還是個活潑的女孩，這樣的工作相處下來，小達可以感受她對自己的好感。

「沒關係…燙手的當然男生來，我自己送好了，謝謝妳﹗」其實，看著小如細潤的肌膚，小達是有些捨不得她有任何損傷的。

「你對女生真好…哈哈…好吧﹗……對了，劉師傅說下班請大家吃宵夜，你去不去﹖」小如滿心歡喜的問著。

「我…我…，那你去不去﹖」小達顯得有些靦腆的結巴著。

其實，這樣的空間是有趣的。彷彿兩個默契的互動，只要有人回應，另一個人就會配合，整個意義早就成形在彼此心裡。

「我去啊﹗﹗不過要你陪我去…」小如還刻意壓低了後面那句話，不等他回答，一溜煙的跑開了。

小達楞了一下，看著吱吱炸響的牛排塊，臉有些燙的像鐵板。

收拾好東西，等著最後一盞招牌燈關滅，一夥7.8人就步行往隔兩條街的海產店而去，這是小達來此上班三個月以來第一次跟大家餐聚。劉師傅點了菜之後，大家開始閒聊起來。小如也找了座位坐下，“碰巧”在小達隔壁。

劉師傅是個好師傅，不僅工作上照顧他，還常常關懷叮嚀生活上的課業與生活，連席間還不時闊談某些人生道理，大家也都聽的頻頻點頭稱許。雖然小達不喝酒，還是用果汁舉杯感謝著他。

看的出大家興高采烈正昇溫著，礙於怕母親等門，小達只好告知要先行回家。劉師傅笑著直說︰「應該的…應該的，早點回去吧﹗」

「我也是…不能太晚回去。」聲音從旁邊傳來，是小如。

「好…好…小達你陪小如走回去公司牽車吧﹗唉…看到你們還真羨慕。好像我年輕的時候……哈哈…你們看起來還真是登對﹗」有幾分酒意的劉師傅，一臉紅通通，回應他們揮著手的告別示意。

告別了他們，兩個人走在這條路上，好一陣緘默，讓這段路顯的更漫長。兩旁商家的漆黑，可以感受更加的靜瑟。

「你覺得劉師傅說的對不對﹖」小如首先開口。

「你說什麼對不對﹖哪一句話啊﹖」小達有些不解。

「就那一句啊﹗說到什麼……我們很登對的…啊…」小如頭低的不能再低，聲音更像蜜蜂。

「我……我……不知道啊﹗你…你…覺得呢﹖」小達有點心跳加速的不知如何回答﹔心中卻滿滿狂喜。

「你真是的﹗為什麼每次都我都要像個男生，真是討厭死了…」雖然有些責難，但是這樣的語氣有些嬌腆。

小達猶豫了好久好久，真的久到這條路幾乎到了盡頭。終於，他伸出了手，緩緩的、輕輕的、“精準的”牽著小如的手。那一剎那，應該是一個19歲男孩心臟能夠負荷的極限吧﹗

小如恢復一貫的低頭，雖然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卻可以感受從她手掌傳過來的溫度，是溫燙的。

囑咐她回到家要給他電話報安之後，小達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心中告訴自己︰「我有了更大的考驗了，我一定要把工作跟學業顧好，然後，撥點時間好好用心的談第一次的戀愛。」

發動車子，往回家的路上而去。他決定暫時不讓母親知道戀愛的事，至少可以讓她少操點心。…冬夜的陣陣風嘯迎面而來，這是他第一次不覺得寒冷…。

……其二完結
 

 （栽心作品回顧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