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早上才潔淨勻燙的西裝褲,他一屁股席地而坐。
午後的斜陽,把地面暖化也掩飾滯留的污穢。
眼前面對的是…“一陀”蓬頭垢面;而身邊,是他剛剛從超商買來的一手「青島啤酒」。
「喝啊~別客氣!」他刻意持平著語氣,表達這份陌生卻傳達出來的善意。
「可…以…嗎?」“流浪漢”抓了抓彷彿“密麻花”的污髮,語氣沾灑著怯然。
「你一臉紅通通,我想…你寧願要酒,也不會要食物。不是嗎?」語帶調侃,似若想證明什麼。
“流浪漢”接過一瓶啤酒,扯開拉環猛然狙殺半瓶,只花了三秒鐘;不擦拭嘴角殘留的泡沫,卻用來換氣…以及忐忑而莫名的等待下一道「指令」。
「別急~慢慢喝,剩下這些啤酒都給你。」邊說他邊從西裝口袋,拿出了兩包七星香菸。「兩包煙給你…你應該也不會挑剔抽那個牌子的香菸吧?!」他乾笑著;因為這樣的語氣「習慣」了,就轉成是「樂趣」。
「彩繪」過的五個指甲聚放之後,“密麻花”眼前、眼裡交纏著「充實」。
他不再說任何話,只是靜靜端詳“流浪漢”雀躍的表情許久…那刻化如雕像的生動。
幾分鐘之後,他似乎領悟了什麼。
關閉“流浪漢”的納悶視窗,移除原本就陌生的檔案,「西裝」游標地面,隨即…閃爍希望的眼神離開。
陽光,依然燦爛;儘管已近西下。
*********
走出公司時,他一臉憔悴。
關掉西裝口袋的手機,他拒絕接聽任何電話;尤其是銀行的催收追緝。
他厭倦了。厭倦如此努力,還是換來瀕臨倒閉的下場。
屢屢奔波於跳票與軋票,他早視自己是活屍體。
漫無目的,他走進附近的公園;一路糾纏著,人生徹底缺乏意義的想法。
點上一根煙,他無語望著天空。
只是,這樣的時候,竟連抽煙都覺得是一件很悶的事…他隨即狠狠把剩餘的半根煙,拋向草堆。
僅僅幾秒鐘的頃刻,一個身影吸引了他的注視…“一陀”污垢,逕往草堆竄入,以閃電姿態拎撿起他拋棄的「半根煙」,銜口吞霧起來。
這樣不算稀奇的景象,此刻卻讓他著迷的凝視許久。
他陷入很多不曾思考過的想法…
『是什麼造成有人會安於(樂於)去居無定所的流浪?』
『整天與骯髒相處,他們會為了什麼而快樂或悲傷?』
『我跟他們的世界是兩個樣嗎?…為何我幾乎想「解脫」,他們卻能樂於其中?』
他起身走出公園,往著一旁的「7-11」超商而去…
(栽心作品回顧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