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她，每天總是一前一後來到餐館，一起坐上同一個餐桌。
 
有時，彼此到達只有十分鐘的間隔；不過總大約是晚餐開始的時間。

這是約莫最近的事情。之前，他們都還各自霸佔一個桌子。

只是，席間，他們從不交談。偶而，彼此望著對方的食物凝視著。直到餐畢，各自掏錢至桌子，由一個人到櫃臺買單。
 

我並未太留意這樣的舉止，畢竟餐館的客人不少。
 
 
 

 
今晚，男人已經來了；他通常早到。

遞上菜單，我望著這腦袋瓜瞬間產生好奇油然。

 
「你女朋友還沒到啊？」我用“以為”論定“行為”。
 
 「女朋友？…你指的是？喔～你說那女生啊！」憨厚的外表，連說話都顯的生澀。
 
「對啊～你們不是每天一起吃飯！」“現象”呈現“理所當然”。
 
 「那…她…不是啦！！你誤會了。」他一臉通紅，頻頻抓著腦門。

 
他不再說話。當我回過頭，她也正好踏進餐館。

隨即，在男人對面坐下。依然…“機械式”的點餐、用餐、沒有任何交談，然後付錢之後，又雙雙離開。

接連幾天，木訥的男人不再提得起我問話的興趣。

直到…一個月後的某一天；不再見到女孩，只剩下男人獨自前來的第二天，一隻好奇的蜻蜓又停在他的腦袋瓜。

我準備了網子。

「這兩天你怎麼都一個人來吃飯啊？」

「對啊～」就這樣簡短。

然後呢？我，又抓不到網子的握柄去撈蜻蜓了。
 
 
 
「我可以好奇問你嗎？」蜻蜓真是礙眼。

「問什麼？」

「你說她不是你女朋友，你們卻一起吃飯；還有你們從沒講過話…我都搞迷糊了。」

 
「呃！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有點難以解釋…」他還是停住了聲音。

 
最後，蜻蜓還是繼續盤旋。

 
 
 
我開始對著滿天的蜻蜓，一天抓一隻，每天盯梢與期待，那落單的腦袋瓜。

他只是一天一點，彷彿被預設一天只能說幾句話般，有一句沒一句答著。

我終於從他給的答案，一塊塊釐整出標本；一塊近似突變不可思議。
  
 

原來…他們從來不認識。

男人透露著，他只是在某一天看著她走進他的餐桌前，告訴他：「我們每晚既然會在此相遇、用餐，以後是否可以彼此坐在一起吃飯？這樣，應該可以沈默的扼殺那些異樣眼光。」

 女孩最後還補充：「但是，我們不必說話，也並不會因此認識。…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吃冷冷的晚餐罷了！」

男人儘管疑惑，依然呆滯的點頭。

這是他唯一一次看她說話。他之後從未主動開口而順從安靜，或許也來自他自知口才笨拙；也或者他早滿足這樣的氛圍，一旦破壞，恐怕絕響。

於是，剩下的就是我所目睹的。

最後，男人憨笑著；一種連自己都莫名，不知所以的無措。
 

 
看著餐廳的大門，想像餐桌的那男人。我不知道女孩會不會再出現？！

或許…男人眼神裡的期待，比起我好奇驅使下的玩味心態，顯得誠懇許多。
 
 
 

……（完）

（栽心作品回顧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