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間浴室。
雖然這肯定是廢話,卻不得不讓我特別圈選。
我總以為,它是個神聖的地方;除了「淨身」之外,還賦予我更多特殊意義。而意義的昇華點,就是那小小只能容納身軀的「浴缸」。
我總會在某些時刻,暫拋「節約用水」的美德,放滿一缸子水,恣意享受所想要的感覺。
你絕對無法得知,一顆漂浮在水面上的頭顱,能因此得到什麼?
(或許…你正在猜測,我會說什麼。~相信我,你只可能答對一半)
以放縱的切面而言,它的確提供了我更多鬆綁,閒情去問津舒適。
這個時候,我會敞開浴室的門,允放一點音樂進佔、點一根煙,或者奢侈的再沖杯咖啡(身份與心態無法說服自己之下,我的確無法換成一杯香檳或低劣浮華的紅酒)。
把所有害怕被水侵襲的,小心翼翼的把玩;包括沈入浴缸,假裝屍體的憋住呼吸。
(這種享受的病態行為,我只能追溯年少時被洋化思維荼害過的後遺,總錯置某些行為是「超脫」於格調之中…這使我回想起小時候為了因為目睹一幕劇場的泡沫浴,遂於洗澡時,用光了家裡的洗衣粉「製造效果」,換來一身異味與毒打)
對於因為浸泡過久而皺折的指紋,更讓我屢感新奇;再光滑的肌膚,此刻一律平等我那因為風霜而留跡的粗糙。
而每每遇見自己的裸體,既陌生又熟悉,是習慣了卻也憎喜莫名。有時卻只想狠狠的刮除…剝離這似我非我的軀體,去除污垢連帶皺紋都不放過。
(那像,「抗議」與「妥協」的矛盾…或者也像「凌虐」與「安撫」的潛在劣根)
而當離開浴缸之後,我知道會經歷一片「雨林」。大小汗腺支流,遍身匯集鹽湖。(那是燙豬肉,卻沒熟的結果…於是毛細孔依然反抗著)我會晾身靜坐,隨汗水怎麼高興怎麼奔流。(你能想像用汗水二次淋浴嗎?!)
~以上是你們能知道的。
花了太多時間廢話,接著就是談點你們不知道的…關於浴缸。
我以為,它是我的「秘密基地」。
說它是我的「寫作工場」一點都不為過。
(事實上,關於絕部分的寫作構思,都來自那載浮載沈的思緒飄搖…雖然一切的起始都是如此的無心)
身軀輕盈,心靈是很容易被釋放的。而略微瀰漫的效果,更能輕易讓它游離穿梭。
無法形容那是怎樣的「以靜取動」?!知道的是,總會不經意在光溜的身子與虛幻的眼前,浮現很多畫面。它們就這麼放肆的跳著、翻滾,無視我當初以為、想要的「寧靜」。
(有時累積這一段日子以來的細微點滴,也會莫名的被放大、檢視~瞬間浴缸開始熱鬧起來;可能有鄰家小狗,街角流浪漢或者某個褪衣的妙齡)
我開始搖晃水波去攪拌那些想像~屬於寫作的、關於思考的,逕自編導起那些可能。所有可以點召的主角瞬間定位,情節演練彷彿擊水拍打高低迭起。
我只是旁觀…注視它們在空氣中,銜帶著悲喜,發酵出貼切的味道。
我是該記錄這過程與味道。
當然,我沒有筆。只有菸燃與咖啡;我只能大氣吸雲,大口飲墨,藉此讓那些題材深刻。
有人問我:「你不會有靈感匱乏的時候?找不到題材可以撰寫嗎?」
我總是回答:「我有寫不完的東西…」現在可以補上一句:「因為我每天洗澡,偶而泡缸。」
我還是有間浴室。
你們眼下的文字,都是我的裸體演出。
你…都拿浴缸怎麼辦呢?
呵呵!!
(栽心作品回顧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