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集]

拉蜜雅已經等在那邊了. 馬蛋還是沒有來. 有人再度的打電話到旅館裡去找. 沒有下文. 就是找不到他. 時間已經超過了. 助理小姐決定不等他. 會議就這麼開始. 我還是有些擔心. 我提醒馬蒂打電話給原先跟他約好的嚮導確定他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當助理小姐開講的時候. 我又想到我的叔叔和嬸嬸 : 會不會. 馬蛋被駱駝客給綁架了…

論壇還是一樣的無趣. 陳腔濫調一個接著一個. 換我了.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過我還是很滿意能因為談到胡塞而引起話題. 三零年代中期歐洲的危機嚴重到有些現象學者自問歐洲人是否還能繼續走下去. 胡塞觀察到這個危機是從摩登時代開始時發生 - 就是說從迪卡兒和迦略利開始. 科學將這個世界的目標簡化為一種對技術的開發. 根據他的說法.  從此開始. 人類只注重特別的專門的知識規範. 一點一滴的喪失了對完整的世界的看法. 他的學生海德格提出  «對於存在的遺忘». 昆德拉在他的一本書裡再度回到這個分析並且大幅的修正了他的看法. 根據他. 人的危機和歐洲小說創作之間有種聯繫(« 歐洲 »的定義不只是地理上的說法. 同時也包括了古希臘哲學衍生出來的種種歐洲文明- 可以簡稱為 « 西方 »). 根據昆德拉的說法. 摩登時代的開創者除了迪卡兒之外. 還有塞萬提斯 : « 若是哲學和科學忘記了人的存在. 塞萬提斯的重要性就更為明顯. 一個偉大的歐洲小說藝術的形成. 完全是為了要找回這個被遺忘的存在 .»

 換句話說. 小說創作正是要保護這個存在不至於被遺忘. 生命不只是那一道閃電. 小說藝術在摩登時代開始的時候就只是個微小的存在. 這麼說讓我們更能看出毛病 : 如果伊斯蘭世界對小說感到不安. 那是因為大部分的伊斯蘭世界還活在摩登時代之前. 很 長的一段時間裡. 小說黏附在不相容的古老語言裡. 小說 可能寫下所有的真相和道德的判斷  : 自由. 幻想. 複雜. 曖昧... 從這個角度來看. 小說很容易變成兩個文明 陣營的戰場.

這是最我能找到的對那些包法利夫人的論戰的最好的解釋. 我不知道口譯的人如何將我的說法翻譯出來. 但是. 當我說完我最後的句子之後. 我感覺到房間裡又一次的肅殺的氣氛.

論壇結束之後. 馬蒂拉住我. 說那個嚮導沒有見到馬蛋. 因為馬蛋根本就沒有出現. 他失蹤了.

-          他會在哪裡呢 ?

-          我沒有任何主意.

我立刻就有不好的預感. 不過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擔心而已. 我認為賈黑米覺得馬蛋只是要一個人靜一靜.

-          說不準… 不應該沒有來…

-          也許他有些小問題要解決. 我不知道…

-          也許應該請旅館的人到他房裡看看. 你覺得有沒有必要 ?

-          不必吧 ? 如果出事了. 他們一定已經知道了. 那些清掃房間的服務生…

他太樂觀了. 我想像他的屍體在房間裡. 比如說裸著身體在浴室裡. 大清早. 兩個小時的睡眠之後. 他起來沖涼. 突然. 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身體沒有理由的倒下. 一個沉悶的聲響. 腦袋撞上了浴缸的邊緣. 下巴撞裂開. 很快的. 一團鮮血開始在地板上成形. 在幾個小時之前. 他在房門口掛上不要打擾的掛牌. 現在他的屍體正等著有人去打擾… 我又想到我的浴室. 同一天早上. 水淹出了浴缸… 紅色的鮮血染紅了地毯… 不然毫無理由的死在床上也可以. 穿著睡衣. 就像電燈開關一樣. 一閃即逝. 反正這類的事情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好好的想想. 很多劇情都可能發生的.

我因此堅持要回去看看. 越快越好. 參贊和書展單位準備了一個雞尾酒會. 我必須留在那裡. 我就問賈黑米有沒有可能早一些離開現場. 他告訴我說有參贊先生在的場合. 有些難處理. 而且他暫時沒有車子可以調派. 我假裝我能夠理解他的難處. 然後我就說要去洗手間. 然後我就悄悄的從後門溜出去. 應該有些計程車在附近. 可是我遇見了拉蜜雅. 她在對面路邊上正在打電話. 她對我做了一個等一等的手勢. 然後她掛掉電話.

-          你在幹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          是這樣的. 我想我應該到旅館裡去看看…

-          看馬蛋? 還是沒有找到他嗎?

-          沒有. 所以妳看. 我想要去看一看.

-          可是. 都已經打過幾個電話去了. 再去旅館應該沒有作用吧… 而且你知道的還有雞尾酒會.

-          嗯. 我知道.

她停了一下.

-          你要叫計程車是嗎?

-          我會想辦法…

-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載你…

-          妳有車?

-          嗯.

車子停在附近約一分鐘的路程. 我幾乎想用跑的上車. 我承認我的衝動些特別. 但是我沒辦法我就是這樣. 我又想到那個殺人狂的眼神. 我決不懷疑他有可能是自己的第一個犧牲.

-          嘿. 你看起來真的很緊張.

-          我們要多少時間才能到那邊?

-          這個時候啊 ? 最少半個鐘頭.

-          真的很愚蠢... 沒有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