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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24 23:47:27瀏覽5574|回應2|推薦103 | |
這部榮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日本電影,不論是題材或是人文背景自是完全有別於美國一向所認知的普羅文化,但故事本身卻又能闡釋生命深意通透人心,因而才能打敗諸國列強而勝出.
電影的開場,先以故事的主人翁小林大悟第一次上場正式執行納棺禮儀做為序場,這是大悟進到這家納棺禮儀社兩個月後的處女秀,為一名同性戀亡者納棺,接著就以倒敘的手法交待,原本一心嚮往成為音樂家,也好不容易在東京一家樂團謀得大提琴手席位的大悟,才進樂團不久即遭遇到解散的命運,以他的才華實在很難在東京重新找到另一家樂團聘用他,最後只好回到名為山形的家鄉.
從小到大只懂得音符為何物,終日與大提琴為伍的大悟,因為失業只好轉換跑道,而這一換竟然是換了一個十萬八千里遠,跟他的專業壓根摸不著邊的殯葬行業,這樣天差地遠的心情調整與適應是何其困難,尤其是從未看過死人的大悟,頭一遭跟著社長出任務,就給了他一個原子彈一般的超強震撼,讓他踫上一個死了兩個禮拜的獨居老太婆,那蒼蠅密佈腐爛惡臭屍體的驚悚畫面,真是可想而知,也難怪他會認為這是對他沒有參加母親葬禮的懲罰,甚至第二天就想打退堂鼓.
但是這個冷門的行業真的是缺人缺得緊,第二天不見大悟進公司,而眼前就有個亡者等待時辰納棺,社長只好開車出去找人,倒還真的讓他給找著了.老道的社長雖然找到了大悟,卻不能喜形於色,表現出很需要他的神色,還得裝成沒事的樣子,說要帶大悟一起去吃飯;也擺出一副宿命的調調,回答還是稚嫩的大悟,讓老社長給找著的不是大悟問的巧合,而是命運哪!緊接著還不忘加一句「這是你的天職」的緊箍咒,牢牢地扣著大悟.對於需人孔急的社長,實在也是不得不然的無奈,就如當初大悟應徵時,報紙徵人廣告上的文字,真的是印錯的?還是社長深知明寫了就很難找到人?虛實之間只有社長本人才能說得清.而在大悟面談時,面對著五十萬圓高薪仍還猶豫不決是否接受這份工作的當頭,社長馬上抽出幾張鈔票迅速地交給大悟作為當天面談的日給,不讓他有反悔的機會,這啊,就是老薑才能夠做得出來的行徑,也是編導的厚度所在啦!
這樣的半推半就,一直是大悟從應徵那天起,到此時的狀態;不情願地上了社長的車,來到了亡者的家已是遲到五分鐘,被亡者的丈夫生氣地責罵.但是當社長開始為亡者進行納棺儀式,從對亡者雙手及臉部的按摩、大體的淨身、更換壽衣到上妝,禮儀執行者莊嚴肅穆專注尊重的神情,謹慎小心輕柔仔細的每一個細節與動作,亡者一生的辛勞、犧牲、奉獻與被忽略,此時此刻所受的尊重,彷彿都得到了平衡.這樣的儀式,說他是付出也好,演出也罷,社長的動作與神情在在敲擊著在場觀禮者的心,包括原本心不甘情不願被抓來的大悟,每個人都深受感動.
每天接觸到死亡,往往比一般人更能通透人生.看多了屍體,就不會拘泥於一種宗教,所以社長對佛教、天主教、基督教、回教、印度教都能接受.而湯屋的常客,也就是火葬師,同樣看多了有形化為灰燼,也從多年工作經驗與歲月累積出智慧的話語:「死亡就像是一道門,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通過這道關卡,進入下個世界.就好像一道門一樣,而我則是守門人,在這裏送走無數的人,一邊對他們說,一路好走,來生再見.」死亡,在人世的階段,可能算是一種結清,喜怒哀樂貪嗔痴的結清,是借貸兩方的結清也罷,更可能有不少是無法理清的呆帳;即便是呆帳,也是要沖銷掉的.死亡,有時也就是這樣終結了許多難解的人生課題;就如同性戀亡者,在生時無法得到父親的認同,而亡者母親決定依亡者心願以女妝入殮,待大悟為亡者化好妝,顯現出她美麗動人的形貌後,父親注視著長久以來,自己深愛卻一直未曾正眼瞧過的兒子,在禮儀結束,大悟與社長告辭時,亡者父親因悔恨而下跪感謝他們兩人.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專屬於他自己的人生劇本要演,而不管願不願意,他的人生劇本相當程度地受到家庭環境、背景與文化所左右,所以活著的時候,有可能為了自我而與家人對立或受到親人的排斥,或是為了成全而委屈自我.到了人生終了時,才由納棺師的嚴謹審慎的重視,讓活著的人發現對亡者過去行徑的不接納,彼此產生的痛苦.隨著社長一次次的納棺儀式,也從中一次次看盡亡者與家人間關係的好壞,大悟漸漸地在這個行業中經驗到,即使他待在樂團一輩子也無法體驗到的真實人生. 人的境遇會怎麼走怎麼變是很難逆料得到的,怎麼想也不會想到一個提琴手會轉行當個納棺師,所以當妻子美香問他,是否有辦法一輩子都做這一行,大悟也無法回答,命運之神要將一個人帶到哪,真的是人無法預先猜想得到的.就如同他們夫妻倆從未想到,有一天,大悟會親手為失散三十多年的父親進行納棺禮.
石頭是堅硬難摧的,經常被用來代表堅定的情感.父母對子女堅定的愛,用石頭來做比喻是絶對綽綽有餘的.父親會用石頭與大悟互換,可以想見他愛孩子的心應該是很深厚的.而愛一個人越深,一旦遭對方離棄,心中所產生的怨懟相對也越深.大悟對父親的怨懟這麼深,可見他心裏其實也是深愛著父親的,面對父親的離去,他的回報或許就是把那顆父親送他的石頭,收在父親自小逼他練的大提琴箱裏,將這兩件與父親有關的物件塵封起來.根據大悟對美香轉述父親提及石文的表示意義,古代的人會依當下心情送石頭給對自己有重要意義的人,對方再根據石頭的觸感及重量去解讀送的人當下的心,若石頭是凹凸不平的,表示很擔心對方,若選的是平滑的,表示目前心情很平和.當年大悟跟父親在河邊撿石頭彼此互送時,大悟選的是小巧可愛表面平滑的白色石頭,而父親送給大悟的卻是半個巴掌大表面凹凸不平的粗黑石頭,可以想見的是,父親那時可能已經決定離家,而他最放心不下的應該就是大悟了.反觀當時的大悟,能跟敬愛的父親一起玩這種撿石頭的遊戲好不幸福!所以他選的是平滑的小白石.而父親至死仍緊握不放的小白石,代表的豈不就是他始終所聊以慰藉的寶貝!他孑然一身,孤寂而終所相伴的,就是這小小一顆代表兒子心意的白色石頭!而大悟好不容易掰開已亡的父親緊握的手,看到那顆自己親送給父親的小白石,三十多年來的積怨也應該消除了.
也是受「未知生焉知死」的孔儒思想影響頗深的日本人,想必同樣避談死亡,所以對於接觸死人的工作,就被視為不正常的工作,多數人如大悟的妻子美香、同學山下,對親人、朋友從事此類工作,就會視之為丟人、不體面.對美香及大悟形同母親的長輩,湯屋老闆娘,因著她的過世,才讓美香及老闆娘的兒子山下,看到身為納棺師的大悟,如何莊嚴尊重地對待一個亡者;美香也因而對自己丈夫大大地改觀.老闆娘的死讓美香改觀,父親的死破解大悟多年的心結;一個生命的死亡,常會使一個盲點得到復活,所謂的大徹大悟,往往得要有一些痛苦的事情發生啊!
每天的工作得要靣對死亡的人及哀傷的家屬等這類的負能量,對社長來說也是一種負擔,所以他用美食及一大堆的植物來消解負能量,綠色的植物會不斷地成長,相對死亡而言,就是生生不息的希望。而大悟消解負能量的方法,就是音樂與大地間的自然萬物。 紐約時報曾經報導,在美國常可看到西非某個國家的移民,他們的葬禮是以歡樂的宴會方式來做舉行,許多當國的移民都很喜歡參加這樣的盛會,在晚宴中他們有吃有喝、載歌載舞.如果有一天,對於死別這件事人生大事,是以歡送畢業生前往另一個進階的心情去進行,相信從事殯葬的產業必定大大地受到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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