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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28 13:10:14瀏覽909|回應1|推薦2 | |
從陳儀治台理念、作風以及二二八發生初期的態度,我們可以歸納下列幾個重點: 一、陳儀愛護台灣人,除了大量引用台籍人士重任重要公職外,把電台、報紙等媒體全部交給台灣人主持,開放言論自由,容忍民間對長官公署之批評,最後媒體醜化長官公署、國民政府,百姓漸漸渺視國府,此舉種下了二二八以及二二八惡化至失控的主要原因之一。 二、陳儀堅持偏左的經濟政策,實行統制經濟,引發民怨,重蹈福建省失敗的覆轍。 三、二二八發生後,陳一反過去危機處理之經驗,既不依法處理,又不動用公權力,最失策的是暴民霸佔電台攻擊政府,甚至號召退伍台籍日軍集結,長官公署均不加干涉,表現優柔寡斷,坐待情況惡化。以陳過去之經驗,面臨危機時陳的果決、凶狠,判若兩人。何以如此?我認為最主要的原因是陳對台灣社會、文化,台灣人的性格都不夠瞭解,同時從許多資料看來,陳對台灣人的遭遇、命運深表同情,所以遲遲不忍動武。很浪漫的一直認為自己的善意會得到同樣的回應,結果情況急速惡化,終至不可收拾。 四、當一切和平努力都失敗以後,陳儀的失望、憤怒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在二二八後期他主張派兵平亂,主張軍法審判人犯,甚至把發給中央的要犯名單,親筆再加了蔣渭川等人[1],在在都顯示陳的憤怒。但是陳強壓怒火,依然盡量克制自己的怨恨,接受台人改革要求合理的部份,嚴令不准報復,持平而論,這點是很難能可貴的。 綜合以上的分析陳的性格、施政理念、政經主張、對治台觀念態度的轉變,我們可以約略勾劃出一個二二八發生及惡化的兩大原因。 發生原因(客觀因素):台灣面臨復員症狀群、光復症狀群、戰後經濟症狀群等三大絕症同時發作。但是以當時台人守法的習慣,如果陳儀處理得當,二二八或許可以避免。 惡化原因(人為因素):陳儀要為二二八的惡化負全部責任,陳儀是一個清廉剛正的理想主義者,陳儀政經理念偏左,陳儀對台灣問題、台灣歷史下過功夫,陳自以為瞭解台灣人,同情台灣人,愛護台灣人,相信台灣人[2]。於是用浪漫的、天真的態度來處理單純的緝私煙事件。長官公署長官獨攬大權,卻只用以對外──抗拒中央。而對內一味讓步、示好,終致令當時台人誤判情事,可謂「官誘民反」。 台灣在日本高壓統治下大多數百姓是是守法的[3],如果二二七發生流血事件,二二八發生動亂以後,陳儀一切依法處置,不但依法審判肇事公務人員傅學通等六人,一方面依法處理被捕之暴徒。同時拒絕與任何非官方身份之民眾代表談判,即使談判,亦是只談政治改革的部份。肇事官員及被捕民眾堅持司法審判,把政治問題與司法問題分開。如此可能有幾個結果: A. 動亂就此平息。 B. 抗爭昇高,陳儀下戒嚴令,以有限兵力逮捕暴徒,並嚴正警告民眾,如亂事擴大將向中央要求派兵平亂,民眾接受警告,動亂就此平息。 C. 陳儀按照B模式處理,結果二二八當天或 以上三種假設,以A的可能性為最大,因為台灣在日本嚴刑峻法的高壓統治下,大多數的老百姓是守法的,但是部份台灣百姓的「守法」是基於對日本人、日本法律的畏懼,而不是在一個百姓素質及社會法治基礎之上的守法[4]。當時台灣人的性格充滿焦躁、不安、恐懼與暴烈。台灣的社會結構也非常特別,缺少中產階級及管理階層,日本人走了,管理階層出現真空,日本警察不見了,法律突然變鬆了,左鄰右舍的朋友突然有的當大官了,有的當議員了。二二八發生以後,平日高高在上的長官公署竟然如此地軟弱[5],非但釋放許多打、砸、燒、搶的現行犯[6],而且准許百姓組織處委會作為合法的談判代表,並且同意各級民意代表是當然的處委會代表,處委會突然與各級民意機構合流,處委會一夜之間變成一個巨大的涵蓋全省的怪獸,處委會也由一個二二八緝私煙官民糾紛處理委員會,變成一個多功能的政治改革、研究、咨議機構,進而變成一個與政府對立的反對黨,進而與暴徙結為一體[7],最後快速的變成一個叛亂團體,形成波及全省的流血衝突。但是六號、七號許多台灣領導聽到國軍來台的消息,立刻士無鬥志,許多組織立做鳥獸散,處委員態度也立刻軟化。尤其是國軍登陸後的綏靖戰爭,全省七個綏靖區,加在一起也不過死了四十三個人,埔里一役謝雪紅抵抗激烈也不過死了七個人。所謂民軍及反抗團體如此不堪一擊的原因之一是二二八缺少正當性,參與二二八的人也各有不同的目的,國民黨犯的所有錯誤加在一塊也沒有到非反、非拼命的地步。 上述的判斷從下列的資料可以得到進一步的印證。 『………二日上午…………副議長林建論等竟發言荒謬……並毫無顧忌的向我大肆咆哮:「你們的要塞砲,能不能放響?我們還很懷疑。你們中國軍隊能不能作戰?我們也還很懷疑。你們還是躲在營房裡好,地方上的事不可以問,可則困死你們!餓死你們!解決你們!………」』[8] 高雄涂光明等上山與要塞司令彭孟緝談判破裂,下午二時彭孟緝兇兵平亂。四小時後順利收復火車站、市政府及憲兵隊。彭孟緝立刻電告陳儀平亂經過,半夜得到台北陳長官回電:「此次不幸事件,應循政治方法解決。據聞高雄連日多事, 殊為隱憂。限電到即撤兵回營,恢復治安,恪守紀律。謝代表東閔到達後,希懇商善後辦法;否則該員應負本事件肇事之責。」 我看過這份電報之後,思潮起伏整夜不曾合眼就當時情況而言,我是南部防衛司令,暴徙公然叛亂,濫殺外省同胞,又迫我繳械投降,我能不採取行動嗎?但是我究竟未奉上級長官的行動命令,現在又接到這一份「應循政治方式解決,否則要負肇事之責」的電令指示,使我感到無限困惑,但事己至此,我仍認為台北方面,並沒有看清楚事態本質,始終以為只是部份台胞的一時衝突,是一個初光復地區的偶發事件,完全不知道奸匪正在乘機滲透,叛亂本身正在迅速變質的事實。如果遵照命令「撤兵回營」,等於是「屈服投降」,而且最後未必就能苟全自存。以我目前的處境,為了堅持革命立場與國家利益,惟有繼續貫徹既定計劃,有進無退,至於是非功罪,也只有留待歷史來定評了。 為了恐怕影響賊心,沮喪士氣,這份電報除我與參謀長和機要祕書尹莘三人知道外,保守了絕對的機密。』[9] 『………軍隊因格於陳兼總司令之廣播命令:「部隊退回營房,不准開槍,事變用和平方法解決」;故只固守據點,抵抗襲擊,自動收容外省籍人避難。事實上已放棄治安維護之責任。一方面各地警察,除少數尚能確保其據點外,派出所冢下幾全部瓦解;本省籍警察多放下武器,甚至脫下警衣,參加暴亂行列,攜械為暴徒全警衛。因此,此次事變警察之械障被暴徒利用最多。而文機關則多於暴亂開始時即被接管,甚至有事前即自行移交者。足見並非對暴亂不能鎮壓,而乃自行癱瘓,予暴徒以可乘之機。』[10] 『………高雄「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開會,我高雄要塞司令彭孟緝應邀出席,郭國基大發謬論,譏諷國軍乃烏合之眾,說「我懷疑你們沒有什麼戰鬥力」。我要塞司令乘間離開會場返要塞應變。』[11] 『………1.由於坐待「和平解決」決策之錯誤:當「事變」之初,問題比較單純,牽涉不大,應以純治安事件,及時疏導,斷然處置,不使釀成事端,無所謂「和平解決」。蓋「寬大處理」絕對正確,有限度之循「和平」途徑尋求解決,亦無不可。乃不此之圖,遞延因循,胎誤事機;而忽略台灣之民性偏狹強悍,此其失者一。或謂當時之「和平解決」決策,係緩兵之計;但稽考電報中央之檔案,並無請求派兵增援之事實。甚至將電稿中「缺乏兵力」字句刪除;以及嚴令制止高雄要塞之斷然平亂等證之;足見並非「緩兵之計」,乃怯弱無能,坐視事態惡化擴大,而無所措手足;此其失者二;……………。2.由於准許成立「處理委員會」之錯誤:當「事變」之初,本係一單純之局部事件,乃竟准許官民共同組織一個委員會,「負責處理」暴亂事件。………使群龍無首之社會盲目騷動,演變為「有領導」之全面策動;實無異將政權拱手讓人,使暴徒膽敢接管各縣市政府,公然行使政權。此誠韓非子所謂:「以寬緩之政,治急世之民;猶無轡策,而御悍馬。」且尤過之。3.由於「大眾傳播工具」之失去控制:當「事變」之初,首因若干報紙乘機渲染,報導偏激,未加制止;復因行政長官公署一味軟弱怕事,,致所有報紙逐漸改變立場,詆譭政府;再加上別具用心者及奸黨之暗中蠱惑煽誘,以及流氓之分赴各地策動;最後終於廣播電台被佔,發表「告全國同胞書」,通電中央提出九項要求,以英語、日語向世界廣播;……………。』[12] 『………台灣社會的市民(公民)意識不夠成熟,知性的誠實(intellectual honesty)既不受尊重又不被愛惜,沽名釣譽之輩就非常容易結幫跳梁。老百姓長期受到壓制及迫害,積怨已深,似乎「賭爛」(台灣系閩南話,極度的不愉快感)性反彈情緒瀰漫了社會。台灣老百姓遂易為說大話者、逞英雄者流所利用,容易聽信鄉愿者流的嘩眾取寵之言,更不吝送絡「曲學阿世」之輩掌聲。』[13] 『………從事抗暴軍事行動的一些「領導人」,錯以為曾經受了些日本式軍事訓練就可指揮軍隊,就可把國府軍迅速打敗。他們受了日本教育的影響,僅從外觀衡量國府軍,蔑視國府軍,視之為日人所慣稱的「支那兵」,天真無邪的藐視「祖國」為「支那」,認為「支那兵」是一聽槍聲就會繳械的烏合之眾。有些缺乏政治細胞,只有激情慣於喊直洞口號的人,像蔣渭川等人,誤解有CC在後支撐,「陳儀這個阿山,一嚇就會把政權交出來的」。』[14] 陳儀的善意,被曲解成懦弱,陳儀的讓步令對手以勝利的姿態,步步進逼[15]。陳儀素以鐵腕、有魄力出名,陳儀治閩獨攬軍政、財經大權於一身,陳儀主台堅持長官公署制,也與其過去經驗,若合符節,但是治台以來,勇敢地對抗中央對台政之干預,對內卻一再忍讓、退卻,終導致從「官誘民反」惡化至「民逼官反」。 至於陳二月六日呈蔣的報告中說「此事情發生後之之處置甚感困難。就事情本身論,不止違法而已,顯係叛亂行為。嚴加懲治,應無疑義,惟本省兵力十分單薄,各省市同時發動暴動不敷應付。………。」我認為陳的說法純系卸責之詞。從二二八發生暴動一直到 陳儀對二二八之惡化要負絕對責任[16],陳儀的最大錯誤是對台灣社會結構、對台灣人不夠瞭解,而陳儀犯錯的理由竟然是陳儀愛台灣、相信台灣人。陳儀死後翁文灝在法京所寫哭陳公洽詩曰:「海陸東南治績豐,驚心旦夕棄前功,試看執楫理財士,盡出生前識拔中。」[17]歷史之諷刺、歷史之無情莫過於此。[18] [1] 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二二八事件資料選輯(二)第174-177頁。 [2] 湯恩伯,林蔚,毛森都勸陳儀勿同意把六十二軍,七十軍調回大陸曰:「台人新附,人心未定,一旦有變,何以應付?」陳卻說:「我以至誠愛愛護台灣人,台灣人不會仇我,萬一有意外,我願做吳鳳。」---毛森回憶錄。 [3] 當時日本警察權力之大,同時兼管戶政,財經,台人畏之如虎,連小警員就被尊稱大人。 [4] 台灣人的守法是表面的。 [5] 竟然同意民眾代表到獄中為傅學通等六公務員拍照,證明長官公署沒有私下放人。此舉政府威信盡失。 [6] 前一日要求里長仿保,第二天改為無條件釋放。 [7] 王添灯,蔣渭川都想利用群眾煽動群眾作為自己的政治資本。 [8] 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二二八事件資料選輯(一)第58-59頁-「彭孟緝回憶錄」。 [9] 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二二八事件資料選輯(一)第71頁-「彭孟緝回憶錄」。 [10] 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二二八事件資料選輯(一)第121-122頁。署名「不看撰人」回憶起。 [11] 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二二八事件資料選輯(一)第129頁。署名「不看撰人」回憶起。 [12] 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二二八事件資料選輯(一)第136-138頁。 [13] 戴國輝著作-愛憎二.二八第106-107頁。 [14] 戴國輝著作-愛憎二.二八第179-180頁。 [15] 許多民間領袖,如郭國基,蔣洧川等都認為國府官員懦弱,國府軍隊不堪一擊。 [16] 二二八事後蔣日記:「此實不測之變,雖以軍隊調離台灣為其主因,然亦人事不臧,公俠疏忽無智所致也。」 [17] 傳記文學526期第39頁-「鄭士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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