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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28 13:07:59瀏覽836|回應1|推薦3 | |
我們回顧二二八發生前台灣的時空背景,當時台灣面臨三種嚴重的病症:一是復員症候群:全世界許多國家都有這種經驗,戰爭結束了,社會恢復正常運作,但是許多參戰官員、退伍軍人,一時無法調適,當年的台籍日本兵處境更尷尬,一度當成戰俘,退伍後就業問題、國家認同問題,比一般國家戰後復員問題更為複雜。其二是光復症候群:台灣淪為日本統治五十年之久,五十年來雖然台胞前二十多年浴血抗日,死傷慘重,後二十多年蔣渭水等非武力抗日。但是畢竟許多人因為生在日據時代,在日據時代受教育,所以認為自己是日本人,加上皇民奉公會的少數特權家族。在光復後發生認同錯亂,在二二八發生後乘機蠢動,也是事實[1]。其三是戰後經濟症候群:二次大戰後,台灣大陸都因戰爭的破壞,經濟問題嚴重,台灣尤其是日本政府撤退前,大量印發台幣,埋下通貨膨脹的種子,丟下一個爛攤子給國民政府,台灣經過美軍大轟炸,工廠破壞,生產力降低。當時三大重症集於一身,二二八不過是個引爆點。但是二二八是不是歷史之必然呢?我認為不是,二二八悲劇是可以避免的。至少可以不如此嚴重,假如陳儀處置得當的話。至於外省人攏斷權位、貪污、軍紀不良、通貨膨脹等都是次要原因。二二八的惡化,陳儀要負最大的責任。 首先我們先看看陳儀的學、經歷: 陳儀幼年好學,特別愛好史記,十八歲以前遍讀古籍,曾入杭州求是學堂(浙江大學前身),一九○一年入日本成城中學,一年後入日本士官學校第五期,炮科,炮兵射擊學校第四期。在日期間參加光復會提倡革命與徐鍚麟、秋瑾、蔡元培、蔣方震、蔣尊簋、蔡鍔等結識甚早;與文人魯迅、郁達夫過從甚密。 一九一四年任職袁政府之政事堂統率辦事處參議。 一九一七年二次赴日,入陸軍大學第一期。 一九二三年以前脫離公職經商。 一九二四年孫傳芳入浙,任孫之第一師師長,參謀長為葛敬恩。 一九二五年打敗張宗昌,任徐州總司令。 一九二六年任浙江省長,暗中接受蔣委任之北閥國軍革命軍第十九軍軍長,事為孫所悉,被捕,賴蔣方震營救釋放回上海。 一九二七年奉蔣命赴歐考察。替國府延攬留學生回國服務,推薦俞大維給蔣,回國後出任兵工署署長。 一九三三年出任福建省主席,主閩期間,推行新政,興辦教育,創「公沽」制度,推行統制經濟,結果引起米商趁機囤積,引發米荒。任內殺軍統局特工張超,殺臨陣脫逃之金門縣長以整飭軍紀。任內雖省府節餘頗多,但百姓未蒙其利引起民怨,主閩期間毀譽參半。 一九四一年任行政院祕書長,與副院長孔祥熙交惡,去職。 一九四五年出任台灣省主席。 從上述陳的學、經歷可以發現一些特殊而值得注意之處: 一、陳日本士官學校,日本陸大一期之學歷,在當時堪稱鳳毛麟角。 二、陳從軍、從政之外,喜與文人交往,尤其與魯迅之交往可能奠下其思想偏左之遠因。 三、早年參加光復會,參加辛亥起義,與蔡鍔、徐錫麟結識甚早;卻又出任袁世凱政府之參議及孫傳芳之第一師師長。袁、孫皆為典型軍閥,與陳早歲之學、經歷格格不入,其中矛盾與玄機值得研究。 四、主閩期間專斷、獨裁、集軍政大權於一身,推動統制經濟,雖遭挫敗,但陳對其經濟政策之信心不曾動搖,日後主台依然推動統制經濟,依然專斷、獨裁、集軍政大權於一身。 五、陳從事革命到叛孫傳芳,殺軍統張超、槍斃金門縣縣長,與孔祥熙交惡,不准孔宋系統插手台灣財經等等作為看來,陳不失為一個大開大闔、膽識過人的人物。而且有其凶狠的一面。 六、綜觀其一生從政經歷與其後來處理二二八之手段、方式與過去之作風迴異,頗多令人不可理解之處。 大致瞭解了陳儀的學經歷,我們再從一些可靠的資料來深入瞭解陳儀的內心世界。 『…………魯迅死陳電蔣建議魯迅國葬…………從此看來,陳儀不可謂不具軍人、政客難有的稚氣和文人氣質,雖欠缺一般性政治判斷,但他是剛直的。魯迅遭過通緝、國民黨痛恨魯迅都來不及,有何可能由蔣來主辦國葬?』[2] 『…………陳儀的古道俠腸及愛才,對於創造社創始人之一的郁達夫更是照顧。陳儀主閩時,郁達夫曾寫信給陳儀說「想換換環境,請陳儀代他謀職」。陳儀於是邀他來閩,先後委以「省政府參謀」、「公報室主任」(郁在此期間,訪日篩閩途,曾訪台與台籍文人士紳有過相聚)之重住。後來,郁達夫去新加坡任《星洲日報》編輯,第二次大戰不久,遭到日本憲兵的暗殺。陳儀於是與義女文瑛共同教養郁達夫托孤的孤兒──郁飛,直到大學畢業。』[3] 『…………有一次他在省府紀念週會主席台上說,外面有不少人誤會我,我希望有人剖開我的心,看的血液所凝結的是不是「愛國」二字。他是充滿了愛國精神的,應是毫無問題的。』[4] 『…………陳具有兼容並蓄的氣量和作風。他用人的原則在於:要用廉潔者,要不拘一格,不可為派系所束縛等。這一種用人態度還遭過蔣介石的批評。』[5] 『…………「你們畢業後到社會去做事,成敗得失,各有機遇,不能強求。無論你們以後是成是敗,回到學校見我,我都認為你們是我的最愛的學生,但是你們若因為貪污而失敗,回來見我時,我就不認你是我的學生了。」』[6] 『…………「你服官多年,並無私宅,湯恩伯何以南京、蘇州、上海、衢州等地均有多處公館。我們還寄居他的一個公館裡,這是什麼道理?」顧問微笑答我:「他因官場陋習,難免有此排場。」我看他如此護短,也就不與多辯。』[7] 『…………臺灣光復初期,原先只有臺灣新生報(設於臺北,代表省政府)、掃蕩報(設於臺,代表軍方)、中華日報(設於臺南,代表黨部)及代表中央尚未遷臺的中央日報。未幾,傳播媒體卻如雨後春筍,諸如民報、人民導報、中外日報……等紛紛設立,加上陳儀主張言論自由,對言論尺度完全開放,毫不設限,以致對於時政他的批評,大張撻伐比比皆是。』[8] 『…………日本帝國主義者,對台灣的毒辣政策之一是愚民,其手段是嚴格限制台胞受高等教育,任高級職務,其結果是台胞缺乏發展能力發揮能力的機會,在各方面常居於中下級的地位。我遵依國父遺教,主張教育機會均等,工作機會均等。』[9] 『…………三十四年時,本省擔任敕任官(簡任)者只一人,奏任官(薦任)者只二十七人,判任官(委任)者只三千六百八十一人。現在,簡任官(連簡任待遇)共二十七人,薦任職共八百十七人,委任職共一萬二千五百七十五人,四、五倍,六、七倍乃至二、三十倍於從前。而中小學教員,則增加約九千人。今年中央在台灣舉行司法考試、文官考試、海軍考試,台胞都有參加機會。 日本帝國主義者,對台胞的又一毒辣政策是奴民。就是視台胞如奴隸。奴隸是沒自由的,尤其是言論自由、集會自由,當時雖有州會、廳會、市會之類,但其議員之半數是官派的,其職權很小。至於報紙,只准為政府說話。所以台灣在日本統治時代沒有民意的機關,沒有人民的輿論。可是在今年,自省以至鄉鎮,各級民意機關次第成立,議員由人民選舉,議員會在開會時言論完全自由。無論如何質問政府,批評政府,政府都尊重他的自由,依理依法對答,至於新聞,無論言論、記載,不曾受到法外的干涉與限制。今年全國的參政會及國民代表大會,台胞都能選舉代表參與全國政事及制憲大業。所以台灣今日的自由,非以往可比擬。』[10] 『…………但是一面講生產,一面不要忘記提高人民的生活。關於提高人民的生活,第一,我們打算先分配日人的公私有土地給有耕種能力的農民,使其組織合作農場,並利用機器與新技術,希望有二、三十萬或三、四十萬農民(連家屬)由佃農僱農變為實際的自耕農,收入比以前增加。第二、希望有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農民,參加農業合作社,因購買、運銷、利用、公益等合作,以及技術的改進,在收益上能增加些。第三、農民的收入,既然略有增加,其生活雖不能怎樣提高,但農村中可以看到若干合乎近世安適方便式樣的新屋,適於護體美觀的新屋,並且多點教育與娛樂的機會,減少疾病的痛苦。第四、每個工廠切實組織職工福利社,辦理福利事業,使工人的生活,比以前好些。這四者是明年所當特別注意的。但是這並不是忽視全民的生活;所以特別提到農工是因為他們人數最多,生活較苦的緣故。台灣省公有土地放租辦法已由行政院核准國防最高委員會備案,本省公有地的分配,從此有法律上的根據,從明年起,將切實實行普遍籌設合作農場。』[11] 根據以上的資料,我們對陳的人格特質,中心思想、施政理念嘗試分析如下: 一、陳性格剛直,從政向以廉潔、勤政、不因循苟且、不同流合污著稱。即在今日亦是政壇稀有動物。 二、陳同情勞工大眾,不畏權勢,嫉惡如仇。 三、陳思想左傾而混亂,對三民主義、共產主義、自由主義、甚至民主法治認識均甚膚淺,但自信心強,對自已的理念堅定不移。 四、陳雖自視甚高,但要存活於現勢政治環境之中,理想與現實不免常有矛盾,陳一生痛恨貪污,但對義子湯恩伯貪污卻不置一詞。陳雅愛文學,求識慾強,卻一生在污穢的政治圈打滾。 五、陳對台灣被日人統治五十年的遭遇深表同情。 六、陳儀處理二二八的態度與過去的行政經驗,果斷、剛強、凶狠截然不同,其間不可能沒有同情台人的歷史悲劇的善意因素在內,此點當是當年國府領袖之共識,也是研究二二八不可忽略的重點之一。 最後我再從一些更多的資料來鯀解陳在處理二二八問題前後的心態、錯誤及其應負的責任。 『…………他存心善待台灣人民,作風盡量開明,例如長官公署問口不設武裝衛兵,對報紙不加干涉。當時若干民間報紙對長官公署的批評甚至攻訐的言論,不僅是當時我國國內所絕對不容許,也是此後台灣一直到一九七八年政治改革止所無。可見陳儀這種對政治開放的態度,也許過份天真,在政治上可說是犯了錯誤。如果報紙不如此過份放任,同時駐台軍隊不減少,「二.二八」事件不可能如此擴大。』[12] 『…………另一畸形的現象,就是大小報紙的出版,有如雨後春筍,新聞報導和評論都很自由。不過在我個人的感覺,除了一二家大報紙能夠保持平穩立場外,其他類多超越「新聞自由」範圍而趨向於「濫用自由」。他們平時誇大報導,用刺激性方言做標題,藉以吸引讀者;在評論上,更是隨便攻擊政府。他們表現出這樣的態度,自然有其個別的立場和目的。還有由日治時代傳來的習氣,以為敢用言論攻擊政府就是能幹,沒有想到光復後的政府是我們自己的政府,不能和從前相比擬了。』[13] 『…………過了一會,陳長官又說:「日本人奴役本省五十一年,當年不能像和祖國骨肉一樣的親愛精誠。至於大家到南京晉謁 蔣主席時,對於台灣政情和民意,儘管率直進言,好的說好,壞的說壊,不必有所顧忌。」』[14] 『…………嚴令軍隊全部不准開槍,到了七日,全台除澎湖外幾乎全部淪陷,情況險惡至此速電高雄要塞司令彭孟緝:「台灣問題應由政治途徑解決;聞高雄許日多事,該司令輕舉妄動,應負此次肇事之全責。著自電到之日起,全部撤兵回營,聽候善後解決。茲派○代表○○親赴高雄,與貴司令會商善後:仰即體念大局,靜候指示辦理為要。陳儀親」』[15] 『我還看見一次陳儀對群眾的態度。「二二八事件」的某日早晨,數百人擁到長官公署見陳儀。陳儀在公署的大禮堂中親自接見,逾兩小時沒有回來。葛敬恩大為惶恐,把我叫去,說他原來反對長官冒險接見,但未被採納,萬一被人劫持如何得了,要我設法把他請回來。我到大禮堂,看見他正在台上從容不迫地大談其三民主義與建設台灣的遠景計劃,數百群眾站在台下,肅靜無嘩,直到中午才散,共講了四五個小時。』[16] 『然而他仍不為所動,一直秉持「工作是道德,忙碌是幸福,清閒是墜落,懶惰是罪惡」的座右銘勤儉治臺,他自已認為臺灣人做了很多事,臺灣人應該對他很好。三二八事件發生,他也自認為對事件的處理是正確的,至於造成那樣的後果,是始意料未及,所以他不認為要負責任,在離開臺灣時說過,幾年後台灣人會懷念他,對自己相當肯定。』[17] 『………陳長官似尚未深悉事態之嚴重,猶粉飾太平………』[18] [1] 戴國輝教授小時候就認為自已是日本人。 [2] 戴國輝著作-愛憎二.二八第73頁-「陳文瑛:陳儀與魯迅,郁達夫的交往」。 [3] 戴國輝著作愛憎二.二八第73-74頁-「陳文瑛:陳儀與魯迅,郁達夫的交往」。 [4] 戴國輝著作愛憎二.二八第81頁-「張果為回憶錄」。 [5] 戴國輝著作-愛憎二.二八第91頁-「錢履周:我所知道的陳儀」。 [6] 傳記文學第八十八卷第三期第6頁。 [7] 傳記文學第八十八卷第三期第26頁。鄭士鎔:細說我所認識的陳儀。 [8] 台灣省文獻委員會-二二八事件文獻續錄第721頁柯遠芬口述。 [9] 王曉波編作-陳儀與二二八事件第281頁。 [10] 王曉波編作-陳儀與二二八事件第282頁。 [11] 王曉波編作-陳儀與二二八事件第284-285頁。陳儀的許多施政理念,包括耕者有其田,均由陳誠實踐。 [12] 戴國輝著作-愛憎二.二二八第75-76頁-「嚴演存:早年的台灣」。 [13] 戴國輝著作-愛憎二.二二八第172頁-「丘念台:嶺海微風」。 [14] 戴國輝著作-愛憎二.二八第177頁-「丘念台:嶺海微風」。 [15] 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二二八事件資料選輯(一)第131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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