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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4/27 04:58:24瀏覽354|回應0|推薦0 | |
在過去,藉著TPP(《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定》)的進行,以及美國提出「亞太再平衡戰略」的時機,日本曾經使出釣魚島「國有化」這一步棋。以後幾年,日本還推出「新安保法」、解禁集體自衛權、插手南海事務、擴大自衛隊軍備和軍演、加大經營非洲的經濟和外交、強化與東南亞各國的經貿和安全關係、企圖炮製《與台灣關係法》等等,一直沒消停過。
但是,這種在全球範圍內與中國展開競爭的做法,不僅挽救不了日本自身的財政赤字和國家債務,反而讓他們的道路愈走愈逼仄。如今在美國退出TPP、結束「亞太再平衡戰略」,中國在全球化及東亞一體化高歌前進的背景下,日本對「貿易戰」和「台灣牌」兩件事情上的態度,就很值得注意。
任美國宰割的「脫亞」路線 本來TPP和TTIP就是歐巴馬式的「貿易戰」,想把中國踢出全球貿易體系,當時日本還滿心期待;沒想到中國以「一帶一路」另闢戰場,歐巴馬的「貿易戰」被川普收攤了。不過,川普的新一輪「貿易戰」,卻未必受到日本期待。
在東北亞,韓國已經在3年前就加入亞投行,如今韓國又在新的「貿易戰」選擇中國這一邊;而日本方面,或許礙於安倍晉三訪美的需要,或許是《美日安保條約》的桎梏,而用「知識產權」為理由,加入了美國隊。但其實日本的明白人自知,加入美國隊的好景恐怕不長了。
二戰後,美國扶植日本作為攫取遠東利益的裝置,這讓日本得以迅速恢復國力。但同時,也因為美國的「安全支配」,反而讓日本沒有起碼的國家保障可言,1985年的《廣場協議》就是個例子。
1985年4月以後,蘇聯總書記戈巴契夫的改革路線,讓日本作為美國遏制蘇聯的前沿陣地價值開始鬆動;同時期,日本製造的產品卻已佈滿全球,使美國的世界最大債權國地位退讓於日本。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沒有政治主體性的日本,只能任由美國的「協議」洗劫一頓。
大幅升值後的日元,妨礙了日本產品出口的競爭力,這直接導致日本的生產線外移。而國內產業空洞化的同時,日本當局為了保護內需市場,用減少進口的方式來維持國際收支盈餘,並用貨幣擴張的手段來刺激經濟內需。但是,日元並非國際儲備貨幣,激增的購買力只能在內需市場空轉,這又急劇推高了日本的資產價格,而反向抑制了內需。
1990年,日本資產價格泡沫終於破裂。美國人在大洋的另一端,看著日本步入失落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看著日本民眾購買自己巨量的國債,以「武士道」精神撐持自己的國家。
冷戰體系表現在東亞的特色,就是這樣兔死狗烹。蘇聯瓦解的同時,日本經濟泡沫破裂,中國大陸改開十多年則日見起色。台灣當時作為美國陣營的一員,原本氣數將盡,但卻沒有在經濟上相伴日本迅速衰頹,其原因,就是大陸的存在和發展。
一方面,雖有李登輝「戒急用忍」的政策阻撓,但有限的兩岸交流還是為台灣經濟帶來活路;另一方面,在面對中國時,美國仍要打「台灣牌」──既不能放任兩岸統一,也不能縱容台獨。在不統不獨之間,才有美國運作東亞戰略的最大利益,比如持續的對台軍售等。
況且,日台當局抱團成為美國冷戰工具中的難兄難弟,而素有「疏財之誼」。比如1965年美國對台金援停止後,日元貸款台灣就接力過來;而日本經濟停滯以後,台灣當局則以大量的貿易逆差接濟日本,1990年代李登輝當局的「戒急用忍」,意在如此。但是,這種小利猶如杯水車薪,無法滿足日本國家發展的需要。
日本的根本問題,是路線錯誤;鳩山由紀夫看出,回歸亞洲才是日本自贖自救之道。
在地緣政治、經濟甚至貨幣上,「東亞一體化」是重啟日本的生機,然而這有賴於日本民族面對歷史,向中、韓兩國輸誠。可這樣有見識的首相,一億國民容不了他,美國更是由不得他。任職不滿一年,鳩山由紀夫被清除了。
不久,就是安倍晉三上台,繼續驅馳在貨幣和債務的雙重擴張路線上,日本的政治和軍事則依然尾隨美國的意志。
技術擴張與日本困境 透支性擴張,是日本自明治維新以來的宿命。這種路線,是今天日本困境的根源。安倍晉三與王毅握手言和,恐怕還是日本困境使然,而未必著眼在困境的所以然。
自1970年以後的20年,「日本製造」大行全球,其汽車市佔率達到全球的一半。另外如家電和電子消費品,也是所向披靡。這樣一個全球範圍的「日本世紀」,卻在1990年代開始走向衰落。特別是21世紀以來,「日本製造」的技術和信譽都出現前所未有的挫敗,例如去年爆發的神戶製鋼數據造假事件等。
日本對於挫敗和挫敗的反省,總是停留在技術面上,自覺丟臉也只是技術性地抱歉一下。然而技術領先並不是絕對的條件,更不是先天的條件。
先天上,整個東亞的重心和中心是中國。就文明體系來說,日本群島、朝鮮半島和中南半島都屬於域外華夏文明區,這三處的歷史和語文就是證明。東亞周邊的地理相對破碎、零散或不完整,華夏文明則原創於地理完整、資源豐沛、人口眾多的中國,再由中國傳播到周邊地區,而不是相反。
從這樣的視野來看,當前日本以「知識產權」加入發起貿易戰爭的美國隊,頗有今夕何夕的感覺。日本無論就地緣、資源還是人口來說,都遠不如中國;但是,從明治睦仁以來,日本人為的政治和軍事擴張藍圖,卻遠遠超過這種天然規律。錯誤的政治和軍事擴張,又主導著國家財政、經濟和技術路線,其結果走向錯誤和失敗,就不是偶然了。
現在「中日回暖 重啟經濟高層對話」,[1]如果日方還只是著眼於技術面,而不從政治藍圖乃至文明體系來深刻反省與規劃,那麼日本當局自相矛盾的擴軍與擴債路線,將很難走出他的國家困境。
從媒體最近的報導可知,美國發動對中國「貿易戰」的核心因素,具體來說就是中國的5G技術超邁美歐,並將主導全球5G產業的發展。[2]人們發現,在這次全球最高端技術的發言平台上,已經沒有了向來偏執於技術的日本席位。換句話說,當日本錯失全球信息革命的大潮後,他也失去全球最高端技術的話語權。
當然,日本的醫藥及設備、養老長照、節能減碳等技術,還是值得肯定的項目。問題是,這些技術如果要作為國家發展戰略,應該往何處輸出或合作?
「不正常國家」的良知 其實安倍政府這幾年的擴軍行為,表面上是為了呼應美國要求的防務分擔和安全合作,但背後動因卻是「國家正常化」,這或許也是每個日本人的願望。
只不過,日本朝野應該認識到,美國只是這個「不正常國家」的後來與外部因素,先來的因素卻是日本不正常的國家路線。如果說,日本想擺脫美國的控制,仍只是為了獨霸東亞的擴張慾望使然,那麼不但美國不會同意,東亞各國更不會容忍上世紀的慘劇重演。
就在3年前,王毅回答日本NHK記者提問時說:「70年前,日本輸掉了戰爭;70年後,日本不應再輸掉良知。是繼續背著歷史包袱不放,還是與過去一刀兩斷,最終要由日本自己來選擇。」這裡所謂「良知」,所謂「歷史包袱」,就是日本人應該清楚:在過去一百多年的世界體系和秩序中,日本存在的意義是英美兩國瓜分中國的刀叉;同時也是制衡俄國搶食的一副筷子。
福澤諭吉雖被日本人尊為「日本近代教育之父」,但他卻是西方資本主義教育下的產物,比如他在1885年提出的「脫亞入歐論」,[3]就是證明。10年之後,在英美兩國暗助下,日本通過《馬關條約》得到中國的台灣,這是華夏文明體系在文化和軍事上的雙重終結,也是東亞舊秩序破局的開始。再過10年,基於英日同盟的背景,日本戰勝俄國,其勢力由朝鮮深入中國的東北。
130多年來,日本民族的命運就被福澤諭吉的觀點支配著:1931年全面侵占中國的東北,1937年全面侵略中國大陸,1941年對「米英鬼畜」宣戰,…。今日「不正常國家」的結果,其實是日本的不正常擴張路線使然,而明治天皇和福澤諭吉是始作俑者。直到今天,大概只有鳩山由紀夫「脫歐入亞」式的主張,如彗星般照亮過日本政壇近代以來的暗夜。
安倍晉三等人在日本投降70周年時未見「良知」;卻在《中日和平友好條約》40周年後,能為日本重啟生機的「良知」?
王毅對日本人說過的「歷史包袱」,其實含有深刻的地緣政治意義。日本如何能「與過去一刀兩斷」?答案就是揚棄福澤諭吉,重拾鳩山由紀夫路線,這是日本「國家正常化」的唯一可能。也就是說,與作為英美侵華工具的歷史一刀兩斷,借助中國的力量來恢復日本在東北亞的應有地位。
19世紀後期,日本是在西方工業文明碰撞華夏農業文明的板塊擠壓中,偶然性的崛起;而明治天皇和福澤諭吉的擴張與脫亞路線,又使日本成為美英集團制衡俄國、分食東亞和中國的工具,這是「不正常國家」的歷史和地緣政治來由。
中國是日本「國家正常化」的希望 從文明體系和歷史的視野來看,日本的確是借助於中國的力量,才實現「國家正常化」的。
在中國唐朝以前,日本還停滯在奴隸制時代,只有部落,沒有國家,更沒有中央集權制可言。7世紀中葉,通過向華夏文明取經,日本才以關西平原的大和國為中心,開始邁向封建國家的時代,也才有「天皇」稱號的出現,在政治上相當於中國的西周後期。
進入8世紀的奈良時代以後,日本才有初步而短暫的中央集權制,也才開始編纂史書,從而進入歷史時代。但是關西平原的地理、人口和資源,並沒有懾服各方人馬的絕對優勢,何況還有更具優勢的關東平原。於是中央集權制經過400多年後,日本就進入長期割據對立的幕府時代,直到19世紀後期向西方一面倒的明治新政。
而恰恰是明治時期「脫亞入歐」的政治藍圖,使日本奔向軍國主義,才有今日咎由自取的「不正常國家」──從歷史和文明體系的意義來說,日本「國家正常化」的程度,還不如奈良時代與平安時代,甚至不如擺脫奴隸制以後的大和國時代。
這種日本困境,除了英美等外部勢力的影響,也與日本民族的兩面性有關。
美國文化人類學者班尼迪克特說:「日本人生性好鬥而又極為溫順;尚武而又愛美;傲慢自大而又彬彬有禮;頑固不化而又軟弱善變;馴服而又不願受人控制;忠誠而又容易叛變;勇敢而又怯懦;保守而又十分嚮往新的生活方式。」[4]這種研究報告,是為美國治理戰後日本而服務的,參考價值不能說沒有,但不如她說的另一段話重要:
「日本有很多社會習俗與生活習慣,和太平洋島嶼上的原始部落極為相似。這些部落,有些在馬來諸島,有些在新幾內亞,還有些在波利尼西亞。根據這些相似處,來推測古代可能發生過移民或相互接觸,這是非常有趣的。」[5]
班尼迪克特所透露的日本民族源流的線索,使人了然這個北方島國為何對於「南進政策」、對於東亞的南方島嶼,有著近乎原始的癡迷。謎樣的民族成分,或許能對應上班尼迪克特所說的日本文化性格的兩面性。
所以,日本由部落社會進入封建社會時,雖然學習了中國的中央集權君主制,卻把「天子」當「天皇」,把人當成神。同樣的,中國的義士精神,傳到日本就變成死士精神,變成武士道。在華夏文明的學習上,日本人失於片面;但對於西方帝國主義卻能一拍即合,甚至青出於藍。
然而帝國主義也是一物剋一物,「美日同盟」固然壯大帝國主義的力量,但也等於美國人幫中國鎖住了這個兩面性格的國家。因此,日本人若想在帝國主義的環境下求得「國家正常化」,只有吞併中國一途,才有可能獲得相應的地理、人口和資源,以對美國反戈一擊;然而,那是條錯誤估計的擴張路線,日本已經在20世紀失去這個機會,何況是在中國復興的21世紀?
所以說,日本人「國家正常化」的願望,只能寄託在「中國世紀」或「中國製造」。
而要依靠中國實現「國家正常化」,日本就必須改變錯誤的擴張路線,回到「東亞一體化」,謹守他東北亞島國的分際。但是,「中日和平友好」與「美日同盟」是結構性的矛盾,這意味著日本人難以兩面討好。可若想要掙脫「美日同盟」的羈絆,單憑日本自身是辦不到的,他只能在中美兩大板塊的推移中順勢求生。
也就是說,19世紀中西兩大板塊擠壓的態勢,將會在21世紀以不同的形式重演,這是一次日本「國家正常化」的機會。
觀測日本「良知」的指標在台灣 只不過,這回日本沒有偶然性,他只能選擇「東亞一體化」的陣營。因為19世紀是工業與農業兩種板塊的屠宰與被屠宰,其間的懸殊性給了日本很大的僥倖空間;但21世紀這回的兩個板塊競爭,或者實力相當,或者中國勝出,日本人都別無選擇。
所以,現在美國打「貿易戰」之外,就是打「台灣牌」;而日本當局只在「貿易戰」呼應一下,卻沒有跟進「台灣牌」,應該是平衡考量的結果。否則,根據《美日安保條約》適用範圍的邏輯,美國打「台灣牌」時,日本就該跟進,而且必須是美國的馬前卒,或至少批評一下大陸近來的台海軍演。
很顯然,日本當局是注意這次大陸軍演的實力和意志的;而台灣當局或「噤聲」或「外訪」的表現,又有助於他們的觀察所得。特別是,台灣民眾對大陸軍演不同於蔡英文當局的態度,說明島內人心已經出現變化。而台灣當局既已失去民心,就意味日本失去了控制台灣的抓手。
台灣對日本的戰略意義要從19世紀的甲午戰爭說起,當時日本政府的年度財政收入不過8000萬日元,但由於對中國的戰爭索賠和掠奪所得,驟使日本獲得4億日元的收入,成為戰爭暴發戶。[6]而台灣則變成日本壟斷性資本主義的商品和原料市場,並淪為日本南進擴張的基地。因此,台灣是日本擴張路線的第一站。
受到福澤諭吉的影響,日本首先對台灣的「蒙昧野蠻無所用處的障害物」,施予「無人島化」的殺戮;[7]然後,再對台灣進行「無主地」國有化的資本擴張,並增加對台灣先民超負荷的稅收。至於在台施行「皇民化」,以及相應的「去中國化」政策,其對中華民族的遺害,至今未完。只不過,正如歷史學者戚其章的結論,「甲午戰爭的勝利也為日本的最後失敗埋下了伏因,成為日本軍國主義最終敗亡的起點。」[8]
因此,台灣問題的源頭與日本走向「不正常國家」有關,而中華民族與華夏文明的復興又必然解決台灣問題;那麼,如果日本在台灣問題上協助或尊重中國恢復應有的權益,他自己的「國家正常化」問題也就得道多助,水到渠成。
換句話說,只要日本的對台政策不做修正,他對中國的「和平友好」就不是根源性的;日本的對台政策和作為,才是所有中國人觀測日本「良知」的指標。雖然中國歡迎日本參與一帶一路、加入亞投行,但這些還是技術面的來往,並不表示日本願意放下「歷史包袱」,「與過去一刀兩斷」。
畢竟,日本人的兩面性讓美國人不放心,也讓中國人不放心,甚至讓印度人都不放心。但繞過當今中國去搞「美日同盟」或「印太戰略」,這些冷戰路線的成本和風險都很高,性價比卻不如「中日和平友好」。近日安倍晉三訪美空手而歸,甚至換來大量對美軍購以「平衡」貿易逆差的命令,就是證明。
日本國內的困境,比如人口老化、財政艱難、產業空洞、內需乏力等,說明他需要一個可靠的外部環境來作為生存和發展的依託,並且,他也需要相應的一條符合國情的正常路線。從歷史、地理、國情和世局來看,眼下日本雖然選擇依附美國,但依託中國終究是更好的戰略選擇,而放棄對台灣的圖謀,遲早是這種選擇的結果。
東京奧運會可以做的事 那麼,與其等到中國統一而失去「台灣牌」,日本不如撤回對台灣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特務,取締違反中日建交公報的國內台獨組織。還可以憑2020年夏季奧運會主辦國的身分,對台灣代表團準備「正名」的要求,依照國際奧委會的相關條例或慣例先行表態。
先從這一類不擴張作為做起,既不至於觸怒美國,還可能換得中國對日本「國家正常化」的正面態度。
然而,這種中日關係正常化的作為,只能期待安倍晉三以後的領導人了。
二○一八年四月二十一日
內容原刊於觀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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