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雖小道，凡詩賦、詞曲、四六、小說家無體不備。至於摹寫鬚眉，點染景物，乃兼畫苑矣。－桃花扇小引   

    日來清閒，瞧見書櫥頂端兩本子紅皮，搬凳來看原是桃花扇與琵琶記。翻開見有岳父瘦金體眉批。禮記有云：「父沒而不能讀父之書，手澤存焉爾。」我有書可讀比之幸福，一時間岳父活在眼前。老人學的是工程，興的是水利，有文人之雅，癖在聽戲。只是怡情閒書本當閑看，何以眉批？我追著好奇！從眉註上體會兩書同是傳奇戲文，應是生前戲之所好，今與書有緣，既難得又可貴，自當細細品味。

    儒家修身尤重禮樂，宮商角徵羽、琴棋書畫唱，成了讀書人的日常。新唐書有載：「凡俗樂者二十有八調…中呂調、正平調、高平調、仙呂調、黃鍾羽、般涉調、高般調為七羽。」到如今宮商角徵羽宮等于1(Do)，商等于2(Re)，角等于3(Mi)，徵等于5(Sol)，羽等于6(La)五聲還在用，只知Do、Re、Mi、Sol 、La不知有Fa、Ci；如同歌舞劇本，唱腔(蝶戀花、滿庭芳、前腔、鼓詞…)賓白(口白)如今失演，只當小說來看。

    上一代人好聽，說書其實是閉眼聽書，看京劇老司機都愛閉著眼睛聽，叫聽戲；曾幾何時，人人一手機，抖音、追劇全用眼睛。昔人貴耳好聽，今人輕耳重看，拜科技發展已全然兩個樣。

    隋唐小說、明清時的長篇戲劇，古早人稱「傳奇」。自古學者輕視戲曲小說，如同人看庶出。「…博採遺聞，入之聲律，一句一字抉心嘔成，借讀雖多，竟無一句一字著眼看畢之人，每撫胸浩歎，幾欲付之一火。」從作者雲亭山人孔尚任自慚形穢心聲，看來也同庶出一般看待自己。世事三觀(人生、價值、世界)積習承襲，此類霸凌光天化日下，以強凌弱、以多欺少、以正壓斜之事多不勝數，暗夜時犄角旮旯不知又有多少。幸好他翻轉了「天下大、後世遠，且讓後人評說」的念頭，方得以流傳；正如作者語：「…人面耶？桃花耶？雖歷千百春，豔紅相映，問種桃之士，且不知歸何處矣。」

    古來戲劇打渾插科，離不開教忠教孝。桃花扇何奇？妓女之物，蕩子之題；用愛情故事反映南明興亡的歷史。忠貞以何事？愛國又何為！且看割面誓志者妓女李香君，書生變節者嫖客侯方域。亡國必有條件，歷史一再重複，當今「朝中無人，大事已不可問」如同當年。「夫復何為！」成了普遍的慨嘆。明朝去清國起，清朝去民國起；如今一國成兩岸，統一或獨立爭論不休，最終難逃兵戈相見！一旦開戰，生靈又荼炭。「人生太短，後事休論」冥冥之中自有下文，且正在發生…。

    好好幹都會倒，況且胡亂搞，一如南明，成了枝頭上的昨日黃花。綠朝小人坐天必同歷史中倒行逆施的朝代一樣覆亡。岳父三十五年前曾預言：「外省人有一天會被台灣人趕下海。」正在發生。這些朝代興亡、人事更迭的事老人在天之靈當更了然。  2020/0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