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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11 02:21:32瀏覽457|回應0|推薦8 | |
無名三人進入神機殿後,就踩中了一個簡易的墜落陷阱,段紅兒與石崑運使輕功急退數步避過了,無名卻好似呆愣住了,直接跌了進去。 機關一下子就關閉了,嚴絲合縫,段紅兒著急得不行,還是石崑勸她,無名會找到出路與他們會合,她才重新冷靜下來。 不到半日,無名果然笑瞇瞇的找到了他們,看來那機關也沒很難破解麼。 「名!還好你平安無事!」段紅兒視線掃過無名全身上下,除了有些髒污,看起來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紅兒,抱歉,讓你們擔心了。」無名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 石崑一時沒有說話,只是斜睨了她一眼才冷冷開口說道:「如果你的全力僅只如此,那可就太無趣了。既然沒事,就快點往下查罷。」 無名隨意的點頭應和,舉腿就走,一邊說起她查探到的一些東西:「摔下去之後,我找到了一個滿是鐵火炮的儲藏室,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能源礦石,連結了幾個機關兵,若是一個不慎爆炸了,整個皇城恐怕就會在瞬間灰飛煙滅……」 段紅兒聽得心驚肉跳,是誰這麼喪心病狂,在皇城底下放置如此多的火藥!? 「哼,這倒有趣。」不管皇城底下的東西是誰囤積的,目的都不會太單純。 石崑微微歛目,忽地朝無名走近,與她四目相交,他微微低頭,似是要吻上她一般…… 無名耳尖嫣紅,接著這抹嫣紅開始朝頰上蔓延,身體自然而然做出了反應,略為往後退了一小步,頭偏了吋許。 此刻她的表情如桃花紛開,清靈秀麗,帶著柔媚與害羞。 段紅兒覺得詫異,他們這也太出格了。她表情變得嚴肅,正要出言使二人注意分寸,異變徒生—— 石崑身上瀰漫出地獄般的殺意,一記狠辣的破心掌直朝無名而去—— 「石兄!你做甚麼!」段紅兒大驚失色,完全來不及擋下那記殺招。 無名毫無防備,受掌後飛倒地,嘴角溢出血絲:「為什麼……?」 段紅兒急忙要上前替無名檢視傷勢,石崑冷著臉,語氣冰冷刺骨,阻止她靠近:「段紅兒!後退!」 「石、石兄你說什麼?你想殺無名,我怎能默默看著!石兄武藝高強,但我也不會退縮的!」段紅兒手持雙刺怒瞪石崑,與其對峙。 「嘖……虧得那個笨蛋將你視為摯交……」 「石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無名滿目悲痛,斥責著他。 石崑眼神越來越冷,手上紫黑真氣縈繞,只待一瞬,便要取她性命。 「段紅兒,後退……否則別怪我連你一起……不過,要是你連自己有幾分斤兩都掂量不清楚,那我倒是高估你了。」 「石兄!你太過分了!就算我武功不如你,我也不是你可以輕易擊敗的對手!」 石崑一臉漠然,皺緊了眉頭,笨蛋交的朋友也是笨蛋麼? 「她是冒牌貨,你連她都認不出來麼?」 「石崑,你在胡說什麼!?分明就是你!你是否在記恨……悲歡樓因我覆滅一事?」無名滿臉哀傷,全是被背叛的痛苦。 段紅兒站在二人之間,面露遲疑,她該信誰?她的視線在二人之間游移不定,她無法相信石崑說的…… 「石兄,你說她是冒牌貨,有何根據?」那人不論身上透出的真氣波動,還是配戴的武器、外貌,確實都是無名。 石崑眼神一暗,他哪能認不出? 第一眼就覺得不對,一些習慣性動作和小細節都對不上,身上的香氣也不對,最離譜的是他靠近她,她居然會臉紅,而不是笑鬧著給自己一掌?她從來不會對他有類似害羞的情緒與反應。 可是她的身上亦有日月同暉混合天清訣的雙重真氣波動……? 「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先跟我一起把她捉住……況且,若她是真的無名,你覺得她會打不贏我們二人合力麼?」 「不可能!名身上平沙萬里與佩劍從不離身,你也清楚知道,沒有人能打得贏她,那麼……她怎麼可能是假的!」 「嘖……說不通麼……那我只好把你們二人都制伏了再說了!」 石崑一聲冷嘖,周身黑霧縈繞,紫黑真氣威勢顯赫,隨著他的招式化為實體一般衝向二人。 紅芒一閃,段紅兒閃過他的第一下攻擊,在空中微一盤旋,雙刺聚集了充盈真氣朝石崑俯衝而去。 石崑五指屈伸,手掌一翻便把她的雙刺抓在手中,略一施力,便將段紅兒拖離了無名身旁。 無名見此情景,呆愣地坐在原地流著眼淚,摀著心口傷處,似乎還沒能從被背叛的陰影中走出。 段紅兒氣勁一爆,掙開了石崑的封鎖,石崑又是一聲冷哼,紫黑真氣一動,擺出了蝕心魔手的起手式,雙腿一蹬,急如閃電,向段紅兒飛去,段紅兒知道厲害,不敢硬接此招,身法一動如赤燕折衝而起。 說時遲那時快,石崑的紫黑真氣猛然一張,遮蔽了周遭十餘尺的視線,忽然間,幾聲幾不可聞的呼嘯,數十枚玄鐵鏢朝著無名所在而去。 而石崑與段紅兒接連朝著無名急衝而去,兩人竟是聯手使出了殺招,無名猝不及防,在這緊急時刻,反手「刷」一聲拔出背後長劍擋下二人所有的攻擊和暗器,頓時天寒地凍,刺骨冰寒不斷從劍身溢出…… 「為什麼!?紅兒你也要背叛我麼?」 「雖不知閣下是誰,但請你不要再裝做名的樣子了。」 段紅兒怒目橫眉,一聲大喝,雙刺拆分,用力一振手腕,機巧脫手飛出,如電芒疾射,直逼無名眉心。 無名連退三步,長劍一橫一擋,機巧撞擊劍身後順著真氣引導,飛回段紅兒手中。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無名一臉不忍與悲憤,長劍橫立身前,穩穩當當。 「哼。」 「不錯,你的外貌是與名一致,武器裝扮也都是名的,連身上的真氣都沒有絲毫不對之處,身手與反應更是無可挑剔。」連髮上的機巧飾品都是無名的,所以段紅兒才不敢輕信石崑所說。 「無名」表情怪異的看著二人,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靜止了,無名晨曦劍的凜冽之寒,蔓延到她的手上,她反手將長劍插回劍鞘,周身那股真氣隨心流轉,瞬間治好了方才受石崑一掌的傷勢,以及手上的凍傷。 「我栽了。可否能夠告訴我,你們是怎麼分辨出來的?」 她貌似隨意一站,姿勢卻毫無破綻,周身真氣更是厚實無比,不是能輕易打敗的敵手。 「我不知道石兄怎麼分辨的,但我是在石兄對我出手後認出來的。」 真正的無名,才不會為了自己的痛苦,無視眼前遭遇危險的朋友。 「啊……是呢……都忘了她的性子了……」她拍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有名的東西?」而且言談之中,對無名也很熟稔。 「呵呵……這可不是我偷的呀……是她親自一點一點穿戴到我身上的。只有武器是我撿的就是了。」 她這話讓二人心底俱是一驚,撿的?無名怎麼會讓武器離身?難道她遭遇什麼意想不到的狀況? 「少廢話,看來你是不會乖乖交出情報了。」石崑看出了對方隨時有可能出手。 「哎呀,石大俠可見外了。做咱們刺客這行的門道,你還不清楚麼?」 段紅兒心中一緊:「刺客……?你是生死門的人?唔……」她說到一半暈了一下。 「嘖,段紅兒,為免毒傷,把這個吃下去吧。」真麻煩,無名百毒不侵,都讓他快忘了一般夥伴會中毒了。 太久沒與人合作,呵,真是難得的體驗,有趣。 段紅兒接過丹藥,對石崑再無懷疑,一口吞下。 那人也不急著出手,好整以暇等著段紅兒服藥:「哎,我說血燕姑娘呀,他可是悲歡樓石家僅存的血脈,你就這麼吞下他給的藥?」 「那又如何?他亦是我俠隱閣中人。倒是你……到底是誰?」 那人一直頂著無名的樣貌,看得二人心中很是不快。 「真是的,這樣說來,我也是呀!師弟師妹真是見外呢!」 她滿臉喜意說著,舉起手來朝他們不斷揮手示意,表示自己也是俠隱閣中人。 「若閣下真是我俠隱閣中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對方聞言,用無名沁甜清潤的嗓音發出咯咯笑聲,朝二人身後看了一眼,二人心下大凜,忽覺背後一股寒風夾雜著銳利殺氣呼嘯而來,後頸颼颼發冷,大駭之下,調集周身真氣,催動身法,一左一右快閃疾退。 嗖嗖嗖—— 萬千道銀光忽明忽暗,二人所在原處,滿是塗有劇毒的毫針。 他們反應是夠快了,可敵不過敵在暗,他們在明,二人肩窩皆是一涼,似被毫針破體穿入,瞬間便麻痺了一臂。 「這手法……」怎麼可能!? 「唔……石兄?」 段紅兒見石崑神色大變,不明所以。 石崑怒吼長嘯,以破心掌硬生生打在自己左肩,逼出毫針,毫針受他真氣所逼,捲著血肉噴射落地。 「石—司—命!」 「什麼!?」 「崑兒還認得出為父,可真是讓為父欣慰。」石司命並未現出身影,做為一個優秀的刺客,隨時隨地都該隱藏好自身。 段紅兒與石崑頓時緊繃不已,石崑更是難掩怒容。 「哎,師弟師妹,你們先別緊張呀!石樓主只是想讓你們安分點,不要做出過激的舉動罷了。」 「哼……居然沒死成……」 石崑親手葬了他,現如今他卻活生生在此,以毫針對二人出手。 「呀,二對二,公平點了。」 「嘖,刺客還談什麼公平!」 「哎,師弟,你怎麼就不信我呢?」 「讓我來拆穿你的假面!看看你到底是誰!」 「嘿嘿!那可沒那麼容易呀!」 石崑一動,對方便也動了,段紅兒受毫針所挫,只能單手舉著武器警惕四周。 「哼,有意思,此人功力或許和無名在伯仲之間。」石崑露出充滿興味的一抹笑,當今世上除了他之外,居然還有人的武藝能與無名匹敵。 他已久未對無名全力出手過,這人倒是了了他一個念想。 「石兄千萬當心!」段紅兒目光銳利,似是在找尋石司命。 石崑與那人接掌,真氣對撞,洶洶奔捲,那人猶有餘力,朝著石崑瞇目竊笑:「師弟,看來你今天是要敗在我的手下了呢。」 聞言石崑邪魅一笑:「喔?那我倒是期待著了。」 他不會敗在任何人手下的,所有阻擋他登上武道顛峰之人,都是他要除掉的對象! 那人呵呵一笑,將髮上機巧朝石崑擲出,接著氣勢大漲,轉換了功體:「石兄……你真的忍心對我下殺手?」 「怎麼!?她的功體!?」段紅兒大吃一驚,非五炁朝元之人,怎可能轉換功體!? 石崑輕鬆閃過那些小機巧的攻擊,對對方能轉換功體亦感驚奇,但讓他感受更多的情緒是憤怒,對此人掛著無名外貌、不停模仿無名行止的憤怒:「急著下陰曹地府,我就成全你們!」 他周身紫黑真氣爆發,大幅降低了此處的能見度,回身便用風雷引手法將玄鐵鏢射向那人,又掌爪連連變招快攻,招招朝著要害而去。 「哼……」 「石兄,你這麼想看我死麼?」 石崑氣得臉色鐵青,身法再度大漲,恨不得將此人大卸八塊。 在他極度震怒的情形下,使出蝕心魔手第一式——剖心掏肺,一爪抓破了對方的臉皮—— 「雲師姊!?」段紅兒驚呼。 「嘿嘿嘿……石師弟你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呀!跟名師妹真是兩個極端。」 雲小猴乾脆地將假面全都揭下,用回自己的聲音說話,在面具揭去的一瞬間,她的身形甚至有了變化,髮色由黑白各半變回純黑。 「失算了……原以為頂著名師妹的樣子……你們會下不了手才對……」沒想到一個比一個還狠。 段紅兒神情恍惚,雲師姊……是走醫道的……素不愛練武,還總喜歡偷懶,頗得道恆師父「修行」的精要。 今日她居然能與石崑打得平分秋色? 「無名人呢?」 石崑沒一掌打死雲小猴,還是看在無名的面子上,她方才說……衣服是無名親自給她穿上的……? 「嘿嘿,我也不知道呀。師弟師妹不若陪師姊在此飲茶談心,等上一會兒,名師妹應該很快……呃,或者等上幾天就好了罷!」 雲小猴看似一如當年的俏皮,笑嘻嘻的跟師弟妹說話,二人卻都對她提起了萬分防備。 段紅兒開口要石崑當心石司命,石崑冷哼一聲道:「不用你說。石司命那傢伙的氣息早在剛剛那通混亂中消失了。」 可惡!這個該死沒死的傢伙。 「嘿嘿,師弟師妹不用擔心,只要你們別再對我動手,石樓主不會再出手攻擊你們的。」 「哼……那就再來打一回。這次定要分出勝負!」若打死雲小猴能逼出石司命,石崑會毫不猶豫。 「別呀!師弟!雖說我不是打不贏你……但這事兒很累人的……咱們好好在此一起等名師妹不好麼?」三句話不離懶性,果然是盡得道恆真傳。 「嘖。我不清楚你用了什麼方法暫時提升了自己的功力,但你說你能打贏我?哼……可別只會嘴上說說,真這麼認為,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 石崑心有決意,再度狠辣出擊,而段紅兒亦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疑點太多,雲小猴不肯說,那只能打服她了。 段紅兒在石崑攻擊雲小猴之時,努力運氣要逼出毫針,並以天清訣加速清毒,那針上的毒光靠石崑給的解毒丹顯然解不了。 當年大家都學過天清訣的,差別只在功力深淺以及運用方式不同罷了…… 僅有石崑,由於功體和功法皆與天清訣相剋,沒有習練此法門。 雲小猴不料石崑會說出手就出手,她瞇起眼深深地凝視著他,嘴角露出一絲頑皮的微笑,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莫名的喜意:「師弟這是不肯平和共處呀……那可別怪師姊下重手了。」 石崑回她一個冷哼,出手愈發迅速。 雲小猴左手一翻,掌中似是有幾顆色彩怪異的丹藥,她將之一把塞入口中,功力再度節節攀升。 一開始她的確壓制住了石崑,但倚靠外物的功力,畢竟是虛的,而石司命也不若她所言一般再度出手相助,一個時辰後,她已被石崑打得半殘,面容慘白,周身僵硬,丹藥的後遺症也席捲而來,渾身疼痛,嘴唇發紫。 「哼,吞服丹藥,也改不了雜魚的本質。」石崑很不屑這種倚靠外物之人,原以為她真有同無名匹敵的武藝,結果只是嗑藥所致。 「師姊,請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段紅兒行動恢復如常,開始詢問雲小猴情報了。 雲小猴冰冷僵硬,疼痛難耐,還是擠出充滿淘氣的俏皮笑臉來:「在名師妹出現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的。」說罷,居然運氣打亂自身氣血流轉,讓自己就此暈了過去。 「石兄,看來我們只能等了,順便在此搜索看看有無其他線索罷。」 聽雲小猴的意思,無名性命無憂,段紅兒便提議石崑先放下拷問雲小猴的念頭。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無名摔得全身都疼,面上表情扭曲,自從她修練了日月同暉之後,就沒受過傷了。 現在她渾身狼狽,向來整潔的衣裙出現了些許髒污,頭髮也凌亂不堪。 她乾脆拆了頭上所有的機巧飾品,讓長髮自然垂落披散於背部,沒程墉在,也沒個銅鏡,她自己弄不好這一頭長髮的。 唉,若是帶上了紅兒送的絲緞出門就好了……至少綁個馬尾她是會的。 真沒想到居然栽在如此簡單的機關陷阱之上,真丟天機閣的臉……無名頭痛的想著,此事要被木爹爹知曉,那可不好辦了。 還與紅兒他們被打散了,真麻煩。 運行起天清訣治療己身,無名順道打量起自身所在。 看起來是間普通且空蕩蕩的廂房,牆是人工打造的石壁,朝上看看自己摔下來的地方,早已合攏,找不出半點縫隙…… 前方有道門,不過既然設下如此陷阱,哪可能三兩下讓她闖出去?這門八成也有機關。 後方是一方軟榻,說不定才是正確出口? 天清訣運行不過片刻,她周身的傷口就都好全了,這下總算有心思研究出口機關了。 半晌後,無名神色鬱鬱的站在門外,為何……設下這麼大的陷阱……卻連門都不鎖呢? 好沒成就感呀。 唉,既如此,便探路吧…… 一路經過了許許多多一模一樣的空房間,無名滿腹狐疑,這是打算用迷宮困死她? 她記憶力可好著呢,就算這些房間都長一個樣,她也不會因此迷路的。 她泰然自若的將房間一間一間搜索過,直到最後一間…… 「雲師姊!?」 她看到雲小猴昏迷不醒躺在房間正中央,應是同她一般,從正上方摔落的。 無名急忙上前查看雲小猴傷勢,催使天清真氣治療她。 輸入真氣時,無名仔細查探了一下,萬幸只是輕傷,體內有丁點加過料的迷藥殘留……靠天清真氣就能處理到完美。 她一邊治療雲小猴,一邊分神猜測著出口之事,在她感覺到雲師姊氣息越來越穩定後,真氣的輸送也減緩了下來。 誰知雲小猴突然大喝一聲,猛然起身撞了她一下,並且以坤龍門基礎拳法——天門長嘯,打向她的胸口,她一個不防,一屁股跌坐在地:「啊!」 「師……師妹?名師妹!?」 雲小猴的瞳孔終於對焦,發現自己攻擊的人是無名師妹,愧疚不已。 「嗯,是我,師姊你還好麼?」 無名不怪她,任何女子被迷暈後醒來,反應應該相差不遠,至少也會尖叫什麼的。 她自行起身,拍了拍裙擺,反正都那麼髒了,也沒差啦。 至於被打中的那拳,也就是痛,不影響她什麼。 「師妹……真對不住……」 「無妨。師姊怎麼會在這?」 雲小猴過了最初那個尷尬愧疚的時段後,又恢復古靈精怪的樣子,對著無名訴說著她的經歷。 她在離閣下山闖江湖之後,第一站就回了老鄉,去找她以前的乞丐夥伴們,還有她的乞丐師父。 可惜人事皆非,她只零散遇上了幾個熟人,其他人……包含她師父在內,都已經找不著了,生死不明。 但她生性樂觀,也並不沮喪,反而將己身所學應用在幫助這些老熟人身上。 還開始救治、收容一些無家可歸的婦女、孩童,漸漸在她的家鄉,建立了一個乞丐村。 「這是好事呀。」無名面露讚許,為善最樂,雲師姊做此善善從長之事,可當榜樣。 「嗯……一開始很順利……」 後來那個地區的官員,開始看不過眼了。 官員將那個乞丐村視為恥辱般的存在,想盡辦法要除去這個村落。 官府在一次山賊襲村的時候,以乞丐村眾人,身為百姓卻未曾繳稅,未曾盡到百姓之責拒絕出兵救援。 僅有雲小猴隻身一人挺身對抗山賊,艱難的保下了村落。 「可是這種事情,阻止一次、兩次……阻止不了永遠的。」 這次雲小猴就是不敵匪賊,力竭中藥後,才出現在此。 「嘿嘿!我都不清楚我怎麼到這兒的呢。」 無名見師姊衣衫襤褸還笑得出來,也就放心了大半。 「真是可惡!居然以百姓不曾納稅沒資格受國家保護為由,拒絕出兵!」無名很生氣這點,她與蕭芊菱師姊也遇過一次類似的事,當時還是從南昌城李知府口中聽見此言論的。 李知府直言,不奉公守法、未曾為國付出之人,皆沒資格享有其他守法百姓可享有的一切。否則,便是對那些認真之人的不公不義。 話是在理,卻不太合乎人情…… 所以無名雖然能懂得他說的意思,亦然不認可他見死不救的行徑。 「哈哈!師妹我們果然很合!我也是這麼想的呢!」 雲小猴雙手叉腰哈哈大笑,要不是在如此危險的地點,無名都想跟著笑了。 「師姊你先別笑了……你的衣服……」仔細一看,才發現雲小猴的衣衫破損得太過了,可以說是衣不蔽體,無名皺起眉頭繞著雲小猴打量著。 想了想,無名卸下武器,開始脫掉自己的裙子。 「哎……師妹你做甚呀?」 「師姊,你沒注意到你身上的衣服已不堪蔽體了麼?」 無名裙子裡面還有一套勁裝呢,二話不說就照著她「憐香惜玉」的慣例,把外層的裙子脫給了雲小猴穿上。 「噗……師妹你怎麼會穿著兩套衣物呀?」雲小猴接過裙子穿上,無名邊幫她調整。 「呵呵……木爹爹總說要我有個閣主、閨秀的樣子……可是我畢竟經常與人動武啊……」 雖然程墉親自替她設計、縫紉了方便的裙裝,但也沒幾套可以換穿,最後還是乾脆套上兩套衣物最方便。 為了給雲小猴防身,無名還將一些機巧飾品別到了雲小猴長長的髮上。 「欸,師妹,這些你自己不用麼?」雲小猴在俠隱閣的時候一直是蓄短髮的,幾年不見,倒也長長了,否則也別不上這些機巧飾品。 「師姊你比我需要這些,在找到出路之前,我會保護好你的。」 雲小猴感動不已,俯身替無名拾起平沙萬里與無名晨曦劍,就在她將無名的武器拾起時,一陣地動天搖…… 「師姊,務必當心!」 無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被同樣的機關套路了兩次! 她又與雲小猴師姊分散了…… 喊完那句話之後,她就又掉落到下一層密室裡了,甚至她都沒來得及從師姊手上接回武器。 「痛……」到底是有幾層呀。 又是一模一樣的廂房…… 不過這次的房間好像小了點,無名照例運行天清訣治療好自己,才開始探索出路。 一般這種墜落式機關,為了避免自己或自己人意外跌落,都會設計一個隱蔽的出路,她現在的目標就是找出那個出路。 憑她的武藝,其實也沒那麼輕易就會跌入陷阱中的,強提輕功分明可以避免,但她順從直覺任由自己墜落,不知道有沒有嚇到紅兒和雲師姊…… 石崑……嗯……他不可能嚇到的,大概還會在心裡罵我是笨蛋,連輕功都忘了用。 無名面無表情的開始探路,讓她來瞧瞧,皇城底下到底藏了什麼驚天秘密吧。 仔細巡了一遍,她內心有數了,此機巧是基於雙八卦對照的機關,一正一反,只要能反推出生門所在,就能找出缺口往上走,希望雲師姊平安無事。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石崑與段紅兒廢了雲小猴的武藝,將其綑綁,等在門口,等著無名平安出現,一日一日過去,一直沒等到她,是越等越心焦。 「嘖,還是我先闖進去,殺了石司命和那些助紂為虐之人,這才是最快的解決方式。」 「石兄莫要衝動,咱們再等三日,三日後再不見她出現……我便與你一同闖這虎穴。」段紅兒也等不住了。 雲小猴心裡慶幸自身武藝被廢,總算不用再為虎作倀,接著哈哈大笑後感慨道:「我就說讓你們乖乖陪我等著,你們就偏不……現在名師妹若有什麼萬一,就都是你倆害的!」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木人心與程墉等人在此時下了礦車,來到天機殿側門口。 他冷著一張臉,朝雲小猴問道。 「木師父!」段紅兒驚喜道,木師父來了,定能提前破解機關,找出無名。 「木師父,盜王,程墉……還有淨也來了?」獨獨無視古劭今。 「呵呵……石師弟,你這有點過分了,怎麼就不喊聲師兄呢。」 「古劭今,這輩子都不用想。不可能。」石崑一臉冷漠。 無名生死不明,眾人也沒時間多聊,抓緊時間交換情報。 「段姑娘記得名娘從何處跌落的麼?」 段紅兒仔細地描述著一切,程墉點點頭,舉步便要朝著無名墜落之處而去:「請段姑娘等等試著在我所說的位置上觸動機關……我……去找名娘回來。」 程墉竟是想讓自己墜入陷阱之中去尋無名歸來,木人心點點頭:「很好,我會待在上面查探是否有從外部破解的方法,你與名兒若能自行脫離陷阱,便來找我們會合。」 「多謝木師父。」 「我救我女兒,你謝什麼。」 段紅兒有些猶豫,若程墉墜入陷阱後也出不來,那就白白賠上一條性命了。 最終她擔憂無名的心思還是大過了一切:「程兄若是下定了決心……那就這麼辦吧。」 說著又把無名的武器平沙萬里和無名晨曦劍交給了程墉。 幾人說好如何配合,程墉便站到了無名墜落的位置上等著機關啟動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照著雲小猴的說法,程墉在墜落之後,先仔細探索過第一層,才又想辦法觸動第二次機關,讓自己再墜落一層。 他是有心裡準備的掉下去的,可無名沒有,這摔下來得多疼啊…… 想到這點,他又皺起了眉頭。 順著落勢,以真氣緩解落地時的衝擊,程墉穩穩當當到了第二層。 「雙八卦機關……難怪名娘出不去……」 這機關需要兩個人同時站在相對位置的生門與死門,才能打開門,無名只有一個人,怎樣都出不去的。 他沿路搜索,直到最後一間房間,才看見無名閉眼端坐於此,周身真氣流轉,似乎正在修練心法。 他緊繃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靜悄悄地走到無名身旁坐下,眼都捨不得眨盯著她瞧,等她結束心法的修練。 瞧著瞧著,他忽地勾起一抹淺笑,想起她給女兒寫的那些閒書,其中有一本寫道「負妻竊得片刻舒愉,追妻若履火海刀山」,他現在可不就是……一顆心若履火海刀山,總在後頭追著她跑麼。 這一切,都是當年他讓她掉那麼多眼淚應得的回報罷了。 半個時辰後,無名緩緩停下了心法的修練,輕輕出聲喚道:「阿墉。」 程墉第一時間抱緊了她,良久後又捧著她的臉,帶著些小情緒吻上她的唇,又輕輕咬了下才作罷。 無名瞬間滿臉通紅,拍了拍他的手臂:「先解開機關出去。」 程墉拿出那條段紅兒所贈的紅色絲緞,無名見之便露出一個春暖花開的笑容來,程墉簡直是把自己都看透了。 她乖巧地讓程墉替她將長髮打理好,接回佩劍與平沙萬里,笑著望向程墉。 「你去生門。」 無名沒有與程墉爭執,點點頭就答應了。 「暫別了,名娘。」 再把他拋下……他可要把她綁在自己身上了……程墉眼神閃過一絲深沉,他這次是真的動此念了。 機關啟動的瞬間,程墉猛然驚覺不對,無名答應得太乾脆了,她所在的才是死門!此雙八卦機關,還有乾坤倒轉之勢,生與死要反過來看才對! 抬眼望去,無名笑著朝他揮手,這次是她的機關術小勝一籌囉。 「名娘——!」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在懊悔之中,程墉回到了地面,沉著一張臉,不知道死門裡面有什麼危險等著她…… 木人心問出了是什麼樣的機關後也沉默了片刻:「不要太擔心那丫頭,她會如此做,定有十足的把握。」 程墉沉默的點點頭作為回應,段紅兒主動來告知他,眾人從雲小猴身上取得的種種情報。 「雲小猴修練了千面公子顏無常的武功《桃花千面》和易容術,服用了在日月山莊曾造成若昕妹妹麻煩的,那種能短時間轉換五行功體的密藥,又偷了道恆師父以無名體質模擬煉製的,那些提升功力的五行丹,綜合以上,讓她得以在短時間內轉換五行和提升功力。她先前在機關陷阱中騙得了名的信任,打了名一記之後,便能模擬出名的內息,才又騙過了我……當年閣中總出現對名和石兄不利的謠言……也都是她傳的。」 段紅兒說得有點愧疚,石崑都沒上當,她身為無名最好的摯友居然被騙了。 「不錯,可尚且不知她如何習得的,又是如何騙過名的心訣感應。」淨也附和著段紅兒所說。 「在此討論於事無補,你們方才還說……石司命沒死?石小子,你確定你當年埋的,是他?」令狐錦環著雙臂問道。 「是。」石崑咬牙切齒,石司命燒成灰他也不會認錯人。 「呵呵……石樓主果然是深藏不露……」古劭今淡定自若,鑌鐵橫笛隨意別於腰際,文質彬彬且瀟灑無比的站在離眾人稍遠之處說著。 「哼,他還活著,不是顯得你更可疑了麼,古劭今。」他埋了石司命之後,只有古劭今有可能回頭去挖他出來。 「哎呀,石師弟對師兄我的偏見還真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我可是真心誠意站在名師妹這邊的。當路誰相假,知音世所稀……」古劭今雙手一攤,表情無比無奈。 兩人之間火藥味濃厚,戰火一觸即發。 「危險!」 淨的話音剛落,眾人皆是提起了萬分警戒,各自打落了暗器無數。 雲小猴沒他們那般好運,武藝盡失又被綑綁在地的她,只能稍作翻滾閃躲,依然被數枚暗器擊中。 「唔……說出手就出手…咳咳……」這鏢上有劇毒,沒了武功的她,抵抗不了。 「雲……師姊……你究竟為什麼要幫那些刺客呢……」段紅兒終究不忍,也不是很明白雲小猴的想法。 石崑冷眼旁觀,聲音裡充滿了鄙視之意:「哼,自作孽罷了,修此邪功,落得此般下場,怨不得旁人。」 「提高警覺,我們都在他射程內。」程墉感覺到殺氣尚未遠去。 「石司命出手定要見血。若放任他不管,只怕……」石崑點明了,他記憶中認知的石司命是個不會善罷干休之人。 「嘖!方才他不是已經袖手旁觀了麼……」令狐錦雙刀連舞,又打落了數枚暗器。 「讓人掉以輕心,再度出手……手段是越來越繁雜了。」石崑冷冷說著,視線不斷左右掃蕩,試圖找出石司命躲藏的位置。 程墉一邊警戒,一邊思索著:「這是試探。」 眾人皆不明所以,齊齊丟了個疑惑的表情給他。 「是對……石兄的試探。」他朝石崑看去,石崑臉上有瞬間錯愕,隨即露出恍然之色。 「哼,結果又是因為你麼。」木人心哼了一聲,也不是在責怪石崑,只是覺得不說上兩句心裡不舒坦了。 程墉點破了這點之後,那股殺氣突然就又不見蹤影了。 淨閉目思考片刻,走到雲小猴身旁,開始施救。 沒人阻止她,但也沒人施以援手。 「未知那毒物底細,在此拖延並非良策。」程墉平鋪直敘的說道。 「不能走。名和我們說好了,在門口會合的。」段紅兒提出了反對意見。 說無名太過依賴直覺,他們何嘗不也是過度依賴無名的直覺……既然無名說在門口會合,那她就一定能回來會合的。 木人心手中平沙萬里微晃,眼神掃視了天機殿一圈,心下有了判斷:「等著吧。」 「嘿嘿,木頭人看出甚麼來啦?也不給咱們說說。」令狐錦無所謂的收回雙刀,插腰一站,吊兒郎當的說著。 木人心沒有回答他,而是與程墉對視良久之後,微微嘆息一聲。 這個大殿的架構,跟當年如出一轍,只撤走了機關兵和那些紅豔色的布置,在這裡,天機閣的機關術會受到壓制,沒見到那傻丫頭之前,他怎能放心。 「我留下,你們先回去。」 程墉所說自是被眾人所否了,沒有一人決定在此時離開。 「哼呵呵呵……既然來了,就這麼走了,豈不是讓我等有失遠迎。」 這個聲音眾人都熟稔且厭惡無比,當下眾人就都舉起了武器,隨即就被錦衣衛團團包圍了。 「唷呵,夏侯指揮使,你還是老樣子啊!」 夏侯煥比之當年,頭髮花白,也顯得消瘦許多,不變的是他眼中的陰鷙,和他要替皇帝除掉所有江湖武夫的決心。 「哼,不出所料,當年的小鬼們,都成了江湖上新的禍患。」 夏侯煥三眼槍銃上膛,朝著說話的令狐錦就是一通亂射,雷火彈的威力比之當年更強勁了。 「喝!夏侯指揮使不會以為這雷火彈就能打倒我吧!」令狐錦寶刀未老,輕身功夫仍舊高妙。 「夏侯指揮使此話有失公允,就算我等為朝廷所做的不夠,甚至有些人與朝廷不睦……可無名呢?她救濟了幾乎整個天下的百姓,平定了內外所有戰亂!」段紅兒雙刺翻甩,怒問夏侯錦。 十幾年來,無名沒有一刻鬆懈,只為了實現平和之世,永無俠道之爭的理想。她放棄了太多太多……選擇了無私奉獻…… 還有段紅兒當年對梁父許的承諾——定要殺盡夏侯煥與一眾喪盡天良的錦衣衛! 思及此,段紅兒怒容更盛。 夏侯煥聞言冷笑不斷,錦衣衛更在他的示意下舉銃而立,正對所有人要害之處。 「哼哈哈……那你們可以說說,為何你們會出現在此麼?這可是你們第二次闖皇城了……難不成這裡有第二個巧后?可不就是起了謀逆之心麼?什麼救濟天下無私之舉,不過是收買人心的手段。天下皆知魔劍醫仙無名,誰人知曉吾皇威武聖明?這次不會再放任何一人逃脫了!天牢空著呢!」夏侯煥與皇帝布局已久,就等他們自投羅網。 古劭今右手已握住了橫笛,姿態風雅依舊,不慌不忙:「呵呵……修之於身,其德乃真……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 「哼……將那妖女比作聖賢?可真是囂張且目無法紀,還可笑至極……哼哈哈哈哈……你們當真被蒙在鼓裡啊……那妖女可是無生教餘孽啊……諸位自詡正道之士,卻要同那妖女行那大逆不道之事!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聖上深明大義,念你們是受妖女蒙蔽,定會對爾等從輕發落的!」 木人心表情絲毫未動,心道果真如此,女娃兒的身世一直在朝廷的掌握之中哪。 她就如同上官楠一般,出身即罪。 「哼,看來即便平定了亂事、廣惠天下百姓、覆滅悲歡樓……也沒能回到往昔。問題果然還是出在朝廷……」 石崑遙想起當年,在踏出俠隱閣之後,他與段霄烈的對話……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我必須承認……你這個年紀的俠者,有如此決絕意志,確實不多見,祥和之世,造就苟且因循,得過且過之輩,眼中只存名利,視天道公理於無物。 要將這世道導向正軌,少不了你這種人。即便正確的選擇不受待見,也能夠義無反顧,堅忍不拔的俠者。 但要履行那股意志,更需要的,是強大的武力。而我也相信,你那欲達武道巔峰的願景,會將你的武力推到制高點…… 但是,你也要記清楚了,因果業報,無人能逃脫,即便是我等替天行道之人,也須承擔面對。 為守護這世道,斬斷一切有違天道之事,最終,坦然面對所作所為,無怨無悔。」段霄烈神情嚴肅,語氣沉重,將殺道該有的認知告訴了石崑。 石崑亦是神情嚴肅應下了:「我明白。」 段霄烈冷笑一聲,這是他從未在其他弟子面前透露出的神情:「你以為你明白?」 石崑蹙眉不解,段霄烈站在黃靈峰邊緣,遙望著俠隱閣所在之處,復又開口道:「你們都以為……俠者的殺道便是為了除去世間之惡麼……不,並不是……」 恰好相反,俠者的殺道,是為了守護世間良善而存在的。 他們要為了守護世間良善,承擔殺業,不讓世間良善有無辜受害的可能。 那些會傷害世間良善之惡,便是他們要除去的目標……不管是匪賊、官府、掛著正道外皮行禍害之事的武者……甚至……朝廷……以及……背叛……還有那些同樣走殺道之人。 「所以訂了五年之約?」 「哼,你看著罷。就算最終天下太平,依舊會有層出不窮之惡。到時……便是殺道證心的時候了……惡人的欲念,永遠不會削減。」 你行善積德,給貧苦人家一袋米,遇上善良之人,他們會感恩、自省自立自強……遇上惡人,他們還會怪你,為什麼不把你所擁有的全都給他們? 「先不管你聽不聽得懂,更重要的是,你決定好為誰除惡了麼?」 為誰除惡?他早就決定好了呀…… 看到石崑臉上的疑惑,段霄烈哼了一聲:「先前問過你,如今再問你一次罷了。也是提醒你,這麼做有多辛苦,你根本不是極端之人,只會更辛苦。」 「我只殺我認為該死之人,但我不認為這會影響我的道。正因為我還有珍視的事物存在……才必須繼續奮戰下去。」再艱辛也沒關係。 「縱然你珍視的事物就是你的絆腳石也亦然麼?」段霄烈好幾次都要忍不了楚天碧,他可不覺得石崑的耐力能比得上他。 石崑腦海中閃過無名的身影,露出一抹邪魅的笑:「要是她真能成為我的絆腳石,那豈不是很有趣麼?」 段霄烈看他那發自內心的笑意,總算放下了對石崑的擔憂,他又與他說了些話,便朝著各自的目標前去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呵……天下太平……才是證道之時……」石崑終於懂了。 當天下太平之時,得過且過的人們,只會希望維持平和。 不會再有人去深思背後隱藏的黑暗,他們會反對一切破壞他們平和的人事物,無視他人受苦受難。 就算正在受苦受難的人,曾經是他們的英雄,他們的恩人……他們也能為了自己的利益無視,甚至落井下石。 他冷眼掃視過在場所有的錦衣衛,果然其中有不少人都露出了心虛的表情……知情者還真不少啊。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今日指控實是無憑無據,蠻橫無理,我不會容讓。」淨不知內情,但無生教之亂之時,無名還沒出生呢。 「果然……錦衣衛都是一幫……得顓刑殺,擅作威福,賊殺良……之人……」段紅兒殺意大盛,殺氣威壓已震懾了小部分意志不堅的錦衣衛。 「哼,是不是無憑無據,何不問問楚天碧呢?哈哈哈哈哈……不過那也要你們能活著出去……」夏侯煥左手高舉,食指朝著眾人一指,瞬間雷火彈的響聲不絕於耳。 武功再高,能避開多少彈藥? 為了殺光這幫恃武自重的江湖莽人,朝廷可是收集了不少火藥,暗地裡製作了大量鐵火炮與雷火彈呢。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糟!僅僅不過剎那間,眾人接連負傷,眼看狀況危急,木人心蹙眉猶豫了不過一瞬,咬牙開口便要開口讓所有人撤離此處…… 正面硬拚,自是難以抵抗雷火彈,但以眾人輕功精妙,要逃離此處是不難的。 「抱歉,我來遲了。」 同一瞬間天寒地凍,錦衣衛手中槍銃都被寒冰凍結,神機殿變成了蒲公英盛開的雪地。 負傷的眾人只覺身體一鬆,體內的雷火彈被一股清冽冰冷,卻讓人心中溫暖的真氣推出體外,傷口轉瞬康復如初。 程墉三兩步奔到她身旁,語氣裡揉雜了各種情緒化作了唇邊的兩個字:「名娘。」 「哼,看來你還沒忘了約定,知道要回這裡。」石崑掛著邪魅的笑,動了動手腕,這下可以放開手腳戰鬥了。 無名先是朝著程墉俏皮的笑了笑,讓程墉皺了皺眉頭,輕輕嘆息了一聲。 才又轉向石崑,此時她看石崑的眼中,出現了以往不曾有過的一些情緒,石崑看不懂那個眼神,心底漸漸疑惑起來。 「我們先逃出去再說。」無名身上散發出了一種橫行天下的氣勢。 「嘖……果然……不能指望那些傢伙。」 夏侯煥看見無名,便知道捉不住人了,只能先行撤退再議。 「撤!你們也不要太得意,妖女還能保你們幾時,那可說不定……可別……反過來死在她的手上……哼哼……會了結一切的,只會是朝廷。」 他話中有話,無名只是睜著一雙無悲無喜的眼睛看著他,手持長劍挽了個劍花。 「還能護他們多久,就多久。他們全都是我,必須要守護住的存在。這便是,如今的我……如今的無名,要做的事情。」 眾人心知有異,也只能先撤離再作打算。 古劭今淡雅淺笑,好奇起了師妹那幾不可查的轉變:「那麼……我也差不多該和你們道別了……」 「古師兄要留下?」 「呵呵……難得到來皇城,不在這多盤桓遊覽一番,可是浪費了這大好機會。諸位放心,相逢自是有緣,有緣……自會再見。」他要去看看師妹看見了什麼、遇到了什麼。 「不成,師兄還是跟我們走吧。」無名很堅持,底下的東西一旦作用了,她不全力催使劍意,誰都活不了。 古劭今對這個師妹的瞭解也頗深,師妹一向尊重所有人的立場與選擇,她會反對,只能是因為此事危害過大,她沒把握保護好眾人:「呵……正所謂……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漸離擊悲筑,宋意唱高聲……」 「師兄,我說了,此事不成。」 無名長劍微動,把古劭今周身大穴都點著了。 這招正是楚天碧彼岸歸心的劍訣精要。 古師兄太不正經了,這時候詠荊軻,是說他此去不回嗎?無名只覺得自己太陽穴抽蓄的疼。 「請大家把古師兄和雲師姊都捎上,先安全離開此處,我再一並解釋。」 段紅兒面露疑慮:「古師兄自是要與我們同行,可雲師姊她……」 「紅兒,信我。」 她這話的語氣就像當年要段紅兒相信木師父那樣篤定。 木人心手中平沙萬里微微開闔:「帶上。」 淨便與紅兒一左一右攙扶著雲小猴往礦車處前行。 令狐錦環胸而立,正研究身上那瞬間好全的傷勢,還有這滿殿白雪飛花,無名女娃兒……果真名不虛傳。 他單手拎起儒雅的古劭今嘿嘿一笑:「嘿嘿,悲歡樓小子,沒想過你的特立獨行會終止於今日吧?」 被以如此不雅的姿態拎著,古劭今還是儒雅的笑著,看來問題很嚴重呢……那此次就順著師妹也無妨。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好不容易回到恆山礦洞口,程墉先檢視了一圈,並無弟兄傷亡,算是此行的幸事。 「此地仍不安全,需得盡快下山回閣……轉告神機殿之事。」 程墉說的,也是無名想說的。 「阿墉說的沒錯,大家,原地修整,保持狀態。我們要加緊趕路了。下山後,我不與你們同路,我往京城找煦師姊,你們回閣……作備戰準備。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她說得又快又急,石崑與段紅兒都緊緊蹙眉,明明只是來探查生死門刺客巢穴,怎會牽連出如此多的變故。 「名娘,我和你同往。」程墉不可能再放任她一個人了。 「嘿,墉兒你這是打算拋下穴獾寨不管了?」 「對不住……塢主……」 「哈哈哈……我早預料到今天了。你倒是問問你身後的弟兄們,他們肯不肯換寨主啊。」令狐錦一拍刀柄,朝空大笑。 「寨主察覺了丘叔他的陰謀,帶領我等大義滅親,及時阻止了他……我等自該竭力輔佐,回報此恩。不論寨主有何難處,我等皆會全力支持寨主。」 程墉沉默良久,緩緩吐出二字:「多謝。」 弟兄們皆是放聲大笑,在這嚴肅的氣氛中帶來了一點鬆快。 「哼……名兒你先說說,你在死門後方遇上了什麼?」 木人心一問,大夥兒是整齊劃一的同時朝無名望去。 無名抬眼掃過眾人,眼中水逝雲卷的閃過一絲倦怠:「我還沒說義父你們呢……不是說好在家等我回去嗎?」 木人心平沙萬里收攏,敲了她的額頭一下:「嫌為父累贅了。我就該在家歎老嗟卑……」 「木爹爹——!」無名總算反應大了起來,不依的跺腳嗔聲喚著木人心。 看她這樣,木人心才總算放心了,還能胡鬧就好。 無名心頭放鬆下來後,才開始說起她所遭遇之事,說到幾次要緊之處還總朝程墉與石崑投去複雜的眼神,似乎還隱瞞了什麼。 「總之,雲師姊沒有說謊……底下的東西若有個萬一,整個京城都會灰飛煙滅……師姊對我描述的遭遇,也確有其事……不過不是她的經歷……是……她乞丐師父的……但她為什麼要裝成我的樣子?我卻是不知了。紅兒跟石兄也真厲害,居然分得出差異呢。」 無名嘖嘖稱奇看向二人,段紅兒微微紅了臉,很不好意思低下了頭:「是石兄最早認出來的……我……被騙了……」 「是啊!名師妹你都不知道,就一瞬間石師弟就認出來了!還一掌把我給打飛呢!超痛的……而且看得出來,石師弟很擔心你呢!」雲小猴嘻嘻哈哈地說著,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武藝盡失。 「什——你們多話些甚麼!」石崑臉色一沉,不自在起來。 「這件事我會牢記在心,做為日後遭遇類似情況的參考。」段紅兒一板一眼的說著,無名看她那正經的樣子就笑開來了,紅兒內裡都沒變呀。 「嗯……不過師姊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對不住啦師妹……可是師父對我的恩情,我得還的……裝成你的樣子,是石樓主的要求,他要我去試探石師弟……我也沒想到,師妹你就這樣信了我……明明……我刻意露出了許多馬腳的……」雲小猴很內疚,她辜負了師妹的信任。 「我明白,不怪你。」 無名開口說了,雲小猴幼時遇上的乞丐師父,正是失蹤已久的坤龍門門主孟暢孟大俠,也是她進入死門後遇到的其中一個人。 她在那扇門後遇到了坤龍門門主孟暢孟大俠、聖嚴宗鏡光方丈、真武道掌教殷空渺道長,還有天下第一劍客燕離乾。 「只有孟前輩和燕前輩是清醒的,另外二位前輩……已氣絕多年,屍身一直就被藏在皇城底下。」 她隱瞞了石司命也在那,與她有過短暫的對話才又離去。 這也是為什麼石司命中間消去了聲息,後又重新出手。 那段空白的時間,便是與無名在皇城底下說話著。 「是他?他和朝廷是一夥的?」段紅兒露出震驚的表情,武林盟主孟暢如何會是這樣的人呢。 「不……不是這樣的。」 無名深深嘆了一口氣,開始描述起隱藏在皇城底下,隱藏了三十六年的秘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無名在機關運轉後,便跌落了第三層空間,她落地之時便感到一陣殺氣撲面,呼吸猛一窒堵,一股難以言狀的強大吸力將她硬生生地朝一處角落絞旋而去,使她渾身燒灼,經脈劇蕩,真氣滔滔倒瀉而出。 她手持平沙萬里,身揹無名晨曦,屏氣凝神運轉起體內的真氣,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就算是被人偷襲、擊斃,也要給對手最後一擊,以示她的不好惹。 少頃,她發現身後並沒有大的動靜,於是她敢斷定,此人不是來索取她性命的,否則就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偷襲時間。 但那股殺氣不假…… 正當她想到這點的瞬間,那股殺氣莫名消散,一道豪爽無比的大笑聲從她背後傳來:「不錯不錯,女娃兒警覺心和反應力都很靈敏啊。」 一轉身,她就看見了燕離乾身揹墨黑重劍,坐臥於地,旁邊便是孟暢,孟暢正在對著某種機關不斷輸入純粹的真氣。 「請問二位前輩是……?」 孟暢沒有停下輸送真氣,聽到無名的疑問,他揚起一道怪異的笑臉:「女娃兒不認得我啦?我當年不是告誡過你——過於天真的善意,只會害了自己……以後在江湖走動,千萬別再輕易相信別人。」 「啊!你是鄱陽湖畔的……」 孟暢點點頭,再度笑了笑,語氣有些感慨:「結果自始自終,你都沒聽進去呀。不過……你果然改變了世道呢。」就是花費的時間有些長就是了。 孟暢重新介紹了自己給無名認識,無名也從中得知了雲小猴幼時便是被孟暢所救,說到雲小猴,孟暢又是一陣笑:「結果你還是三兩下就被騙了……虧你還修練了日月同暉心訣呢。」 「我沒感覺到雲師姊說謊,也沒感覺到她對我有任何惡意……」 「哈哈哈……這便是那心訣的缺陷啊……你尚未大成對麼?」 「是,現今僅僅是第九重。」無名困在地下二層時,一直在修練心訣,現如今已是九重。 「哎,也幸虧你尚未大成。」 「前輩何意?」 「呵呵……這心訣一旦大成,不將全部的功力轉給他人,你將會受到你所能接觸到的所有人的情緒、想法影響,自身的喜怒哀樂也會被極端的放大,漸漸瘋魔……你應該有感覺到,自從你修練此法門後,情緒越來越難控制了罷?」 無名默然頷首,確實如此。 「請問前輩,我應該如何避免?」 「哼呵呵……就像我所說的,你必須找一個能承受你所有功力的『容器』,把功力都轉給對方。要不就自己把經脈熔燬亦可,但這樣你就再也不可能習武了……若選傳功,之後你再重修,就算不再練此心法亦然會不斷遇上此情形,除非你放棄習武。 或者……你能求得密宗法門《普照心經》亦可解此危。這便是日月同暉心訣的原型,《日月同暉心訣》可說是殘缺版普照心經。 當年無生教的《嘆世寶卷》,亦為此心經的殘缺版,殘缺的部分與日月同暉相反,修練者會越來越沒有感情……當年燃燈能撐到我等殺掉他還沒瘋魔,他苦民所苦的意志實是心堅石穿。 而冥宮之亂的《九泉心經》便是嘆世寶卷的改編版,更加偏激惡毒,修練者會逐漸只剩下負面的情感。 這三本心法效果不一,但根本都是為了動盪江湖。」且三者同樣能以意志壓抑本能,意志越堅定越不受影響。 普照心經以「菩提心為因,大悲為根本,方便為究竟」三句義為根本,宣說一切眾生自心皆本性清淨,並將行者初發的一切智心比喻為處在「胎藏」。 這麼向善的一本心經,偏偏被險惡的朝廷改編成了邪門的心法。 無名緊緊皺起了眉頭,沒有其他解決方法了嗎? 沒有了此心訣的支持,她很難繼續強硬維持俠道平衡,也很難同時救治大量病患。 「請前輩再多提點一些。」 無名恭敬萬分,孟暢見狀又是一陣嘆息:「你不肯放棄修此心訣,是為了爭得天下第一?」 「不,晚輩從來都沒想過要當什麼天下第一。我只想著……能夠讓所有人都不問歧路和平共處,武力足夠我全力保護好身邊之人,醫術足以救治眼前所見苦難……如此罷了。」 她這一生,都在求兩全。 「嘖嘖嘖……女娃兒你這比爭天下第一還貪心呀。」 孟暢看著無名那如同當年般純粹的雙眼,輕輕搖了搖頭,很遺憾江湖武人再努力,也逃不過朝廷的掌控…… 他當年與其他人並稱六大高手,討伐無生教之亂,他們都以為自己是正義的。 平亂後不久,當年參與討伐無生教的高手們,死亡的死亡,避世的避世,而後……所謂的六大高手在朝廷的陰謀下,漸漸的一個個沉寂下來,後續消息也沒有了。 他說出了雲小猴口中的那個故事,那是他的經歷,之後他意志消沉了許久,好不容易振作起來,決定前去拜訪各大門派為此事探究…… 他愕然發現,他想找的人,一個也找不著了……剩下的只是那些人的同門或後輩。 後來他想,乾脆先回坤龍門,從坤龍門內部開始肅清那些假正道之名行惡之人,路途中被悲歡樓殺手不斷追殺,過於俠義心腸遭人所騙,差點武功盡失,心灰意冷之下開始四處行乞流浪,拐騙往來路人,直到在鄱陽湖遇見了無名…… 「你有一雙我此生見過……最澄淨無波,純淨無瑕的雙眼。」 她眼中一點雜質也沒有,傻氣的舉止又給他帶來無限感傷,才對她多提點了兩句。 結果這娃子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隨著年歲增長,居然還愈發執拗。 「呵……俠道……不過是江湖武人編來讓自己放縱任性的名目,可真是五花八門,是不是?」燕離乾突然插話進來,讓孟暢一陣大笑。 「是啊,不想承認都不行啊……我已經明白了,所謂正道,所謂的俠客,在乎的從來不是什麼天下蒼生。不管是誰……都只在乎自己想在乎的事物。救了哪家阿貓阿狗,殺了哪家張三李四,不過都是順帶的。呵呵……你我也都一樣。女娃兒……和你也一樣。」 「前輩你在乎的,又是什麼?」無名問道。 「我?哈哈哈……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最初我不就是為了守好『武林盟主』這個虛名,與自以為的正義苦苦掙扎麼?後來又為了苟延殘喘隱姓埋名四處行乞拐騙,在乎的不過是自己一條小命罷了。」 燕離乾嘖了一聲,嗤之以鼻:「若你真像你所說的那麼自私,那你現在是在做甚?」 孟暢再度放聲大笑,無名聞言仔細檢視起他輸送真氣的機關:「這!」 「女娃兒看出來了罷?聽石家的老傢伙說過,你是天機閣現任閣主哪。」 只要停止輸送真氣,皇城底下這些源石便會帶動機關,引爆所有的火炮彈藥。 「所以……旁邊那二位……」 孟暢與燕離乾都苦笑著點了點頭,那二位是聖嚴宗鏡光方丈、真武道掌教殷空渺道長,都為了護住這一方安危,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我與孟兄調查出內情後,困在此處已約莫十九年了。我與他到來後,鏡光方丈將此地之事說罷,交由我倆接手,輪番輸入真氣……便圓寂了。」 當年無名與木人心等人在神機殿戰鬥時,他們也曾想著,上去求助,或者,乾脆放棄,讓眾人都被炸翻算了。 但二人都放不下心中的俠道,困守於此十九年…… 「如今我也年近古稀,就快要不能維持了……」 「是誰設了一個如此可怖的機關在皇城之下?」 「哈哈哈……女娃兒,這可是皇城啊……還能是誰?」燕離天豪爽大笑。 只能是皇帝啊……誰會想到那個憂心天下、敬重俠客的聖上,是一個如此偏狹之人。 「可……皇帝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這機關設置的手法,是閻凰改良了天機閣機巧做的罷。 「呵……我們亦覺得古怪,皇帝卻派了石家老傢伙來,直言不諱告訴我們,他想看看,我們這些所謂的俠客,究竟會選擇護持己道,還是選擇保住己命?我就問啦……皇帝就不擔心他的子民與他的皇宮麼?」 說到此處,燕離乾與孟暢俱是沉默,無名也明白了他們得到了什麼樣的答案。 「不管是三十六年前的無生教,還是十八年前的冥宮之亂……甚至現在女娃兒你的反叛……都在皇帝的操弄之中……」孟暢自嘲的笑了笑,自以為是的正義,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步棋。 「你來此之前,我已心如死灰,與燕兄相商過後,決定讓燕兄離開此處,憑我的內力與壽元,應當還能撐一個月左右……之後天下如何,我再也管不著了。」 「嘿嘿……別聽孟老頭的,我會陪他撐完這最後一個月的。但我也有個小小的心願,希望你答應我。聽說女娃兒你現如今可是天下劍術第一人……與我來上一場罷,否則我實在不能甘心。」燕離乾乃是曾經的天下第一劍客,比之殷空渺、楚天碧都要厲害,卻困在這皇城底下十數載,早已沒人記得他的重劍之威了。 「前輩……這是你的東西麼?」無名沒有一口答應,而是拿出了入俠隱閣前拿到的藏寶圖給燕離乾看。 「喔——這是!這是孟老頭的惡作劇……哈哈哈哈哈……」 「哎,女娃兒原來拿到了這張圖啊,還收了這麼多年……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當作這個藏寶圖的收穫吧……你那心訣是石家那老傢伙特地拐了數個彎,騙他家小子送去給你的。目的有三……一是為了皇帝的命令,二是讓你在大成後把功力都傳給他家小子,三來……呵呵……他想讓你知道他家小子的心聲哪。」 孟暢的話讓無名感到大惑不解:「他不是跟石崑不合嗎?而且他的性格……」 「崑者,高山,首也,美玉也。世人用崑山片玉形容稀世珍寶或才能傑出的人。他對他家小子,抱持著很大的期盼哪。不過……你說的沒錯,他的性格是有大問題,視人命如無物,更不允許門人有情……但這不代表他完全不在乎任何人,至少他是在乎他家小子的。表現得不好罷了。」 困在皇城底下太久了,期間只有石家的老傢伙來來去去,奉皇帝的命令給他們捎來江湖上的大小消息,他們早與對方和平共處,很難想像一開始與悲歡樓那勢如水火對立的樣子。 無名腹誹起來,豈止表現不好,根本是變態,石崑無數次差點死在他手裡呢。 「好啦!先別閒聊了,和我打完再說!」 燕離乾雖然兩鬢斑斑,鬍鬚花白,笑容可掬,但氣宇軒昂,雙目炯炯有神,目光隨意掃望,精光四射,頗有不怒自威的攝人氣勢,宛如一隻懶洋洋蟄伏於地的雄獅猛獸。 他重劍平舉,剛猛劍氣盎然朝無名威壓而去,無名抽出身後長劍翩然起劍,劍起之時,一股水色的寒冽劍氣迅速顯現,與其劍氣對撞,將空氣激得震盪不已。 「喝!」 燕離乾立於原地不動,秉持守勢接無名劍招,後發先至,大巧不工。 二人用純粹的劍招劍意比拚,誰也沒先催動真氣。 無名晨曦劍隨著她一招一式變動,挑、刺、揮、砍、劈、挺、旋,手中的劍隨心舞動,按照劍法的招式起落,揮動間帶有幾分靈動灑脫。 燕離乾穩當接下她的每一劍,回以重擊,技巧樸實無華、迅疾無影、收放自如,力道剛猛無雙,劍意霸道萬分。 他倆的劍意形成強烈反差,一剛一柔,各有妙處。 「燕前輩的劍意……」 「呵呵……是『山』。」 天下第一劍,江湖無雙者。 數十招過後,無名收劍拱手而立:「前輩不愧天下第一劍,晚輩甘拜下風。」 山,果然是不可攀越的高山。 無名曾見識過各種劍客,也與楚天碧切磋過數回,從不覺得自己永不能敵……但燕離乾的重劍卻給她帶來一種難以跨越之感,她只能仰望而已。 「不錯!不錯!好久沒有這麼痛快了!哈哈哈哈哈……女娃兒,接著。」 無名接住了飛來之物,燕離乾收了重劍,伸展了下四肢,舒服的嘆了口氣說道:「這是我多年來在劍道上的領悟,應該能讓你的劍更精進一步。」 「多謝前輩。」 但就算精進了劍術,無名依舊避不開內功盡失的可能,這得女娃兒自個兒想法子了。 「嘿!」燕離乾擋下了突如其來的暗器。 「石老頭,你太沒品了罷!」 「哼,試探一下你們是否還活著罷了。我也不想不明不白就被炸死了……那樣一點美感都沒有。」 當年事態緊急,無名來不及打量石司命的長相,如今總算看清了石司命的樣貌,與石崑如出一轍,只有眼神不一樣,他的眼神讓人一瞧便不寒而慄,而石崑眼底一直有一絲溫暖隱藏其中。 啊!還有頭髮,石司命的髮黑白交織,這倒是與石崑很不一樣,石崑少年白呀。 不過總算是能想像石崑老年之後的樣子了,呵呵…… 後來,石司命以一種冰冷的語調,在二位前輩的注視下,與無名小聊了一番。 說了幾件無名一直很好奇的事情…… 第一件便是關於當年石崑好友們的背叛,他給那些人開了條件,讓他們去刺殺將他們視之為友的石崑,並說出那番說詞,若石崑真的願意犧牲自己成全他們,他們就可以脫離悲歡樓,且永不會受到悲歡樓追殺背叛者的手段獵捕。 「哼呵,結果不出我所料。」 石崑畢竟是他的骨肉,怎麼可能真的有什麼真摯的情感,為了自己活命,親手殺光了那些所謂的朋友,後來也不曾深究其中內情。 他是將那些死人惦記在心了,可是他從未去正視那些人真正的死因。 「我還想知道,前輩是被誰救活的?又為什麼突然願意放金絲薰他們離開?」 「只不過是一場小小的測試與交易罷了。崑兒通過了測試,那便能取得應有的獎勵,悲歡樓一切公平。」 他殘忍的虐殺石崑,竟說這只是一場小小的測試…… 無名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若不是她選擇前去幫助石崑,石崑一定會死的。 「我原本以為,會跟當年一樣,他會選擇讓自己活命,放棄可笑的理想和妄念。」 可石崑到最後都沒放棄,他用性命證明了他的道與執念都是真的。 「他用他的性命證實了他的堅持,那我就抹去悲歡樓三字帶給他的苦難作為獎勵。哼,我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死在他手裡。我早就做好了詐死的準備。呵,這也要怪他心軟,他若不將我埋了,而是選擇將我燒了,今天我也不會站在此處說話。所以我說,情感是多麼無益的東西。」楚天碧與段霄烈聯手設的局,被他反過來利用了。 石司命冷笑了一下,覺得還是不滿意兒子最終沒將自己燒成灰燼。 「金絲薰他們,也只是與我對賭,看看你會不會選擇放過他們,你放了,就算他們贏了。」 「石前輩……」無名感覺他似乎在這段描述上有些內情,他掌握江湖大小事,怎麼可能不知道無名選擇放人的可能性高過不放。 石司命沒說出口的是,這只是要這女娃將功力都傳給石崑的交易罷了,看在她一身功力都即將成為崑兒的份上,將那些她選擇放過的人都放走作為酬勞,僅此而已。 表面上悲歡樓沒了,但菁英都還在呢,換個名字,朝廷自會繼續扶持他們,巢穴依舊在太湖,神機殿不過是朝廷刻意放出風聲做的陷阱罷了。 石崑從那之後都沒回過太湖,不然早該發現了。 當無名問起石崑的母親,石司命更是不屑一顧加深了臉上的凍骨笑容:「女人不過就是用來傳宗接代的東西,她妄想灌輸崑兒那些無用的情感,自然該死。」 哼,而崑兒居然愛上了工具,真是太可笑了。 這麼一想,石司命周身便洩出陣陣殺意。 「呦,石老頭,你現在是當我倆不存在?對著這丫頭放甚麼殺氣。」 燕離乾直接舉起重劍朝著石司命,石司命也只能作罷,嘖,算了,她活著還有用,等那身功力都給了崑兒再殺亦不遲。 「多謝燕前輩。請問前輩,我還能做些什麼?」無名想解這皇城地下之危。 「這機關沒個十年半載解不開的,這可是巧后的得意之作之一……你也別想著用己身替代我們在此輸入真氣,你那一身陰柔冰寒的真氣不成的,這陷阱就是為了捕捉我們這些老頭兒量身打造的。若是荊竹那身陽剛的天道業火真氣或可替代……不過就算如此也沒用,這裝置還能手動引爆……唉。」燕離乾直接說明了這個裝置的特點,無名根本不可能有足夠的時間破解這個機關。 「女娃兒,你真有心想幫忙,就快些離開這裡,去疏散京城百姓。」孟暢直接要無名盡早離開,與其在此空想,不若去做眼前能做之事。 「前輩,可若爆炸了……」 「你還想護著朝廷?這樣的朝廷還有存在的必要麼?你不也是為此才憤起反抗的?」孟暢皺眉問道。 「皇族可恥,錦衣衛無良,但其中還有不少無辜之人……」 「天真!就算他們無辜,他們選擇對眼前苦難視而不見的時候,就已經成了惡的幫兇。」 無名對此無話可說,孟暢前輩說的是對的,只是她不忍心。 後來是石司命帶她回了地面,剛踏上實地,石司命就又消去了蹤影。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她將皇城底下發生的事情,隱瞞了關於石崑的內容,以及自身功力最終需要廢除的缺陷兩者,才將剩餘的部分都轉述給了大家聽。 「喪心病狂……」除了這四個字,令狐錦已說不出任何形容了。 程墉一直盯著無名瞧,他對她的瞭解太深了,從那細微的表情與動作裡,他能肯定她還隱瞞了一些東西。 他眼中的眸色幽深,冥思苦索著她隱瞞的內容會是什麼。 不過不管她隱瞞什麼,他都不會再離開她身旁了,倒也無關緊要。 「這便是真相嗎……」淨敬佩前輩們捨身就義,不齒朝廷作為。 木人心嘆息著對無名說道:「見著了麼?即使你防意如城,險惡的人心依舊……修己身之善,渡天下之難,也只會換來猜疑、妒恨、背叛與冷漠的無視。」還不如獨善其身。 「寧可吃虧,我也不願冷眼旁觀他人受苦。」 木人心聽到她的回答,遙想起當年,她在學習七步吟歌之時,亦回答了雷同的答案。 他發自內心沉鬱長嘆,她為何就不能自私一些呢。 像是聽到他內心疑惑般,無名笑著開口對他說道:「我就是因為自私,才如此的。」卻不解釋含意。 她不但自私,她還貪心,她想要保住所有她想護持的人事物。 眾人總算理清頭緒,程墉與無名一道去上官家報信,盡可能疏散京城百姓。 其他人各自前往該去的地方安排戰爭與救人事宜。 「名兒。」 「木爹爹不用擔心,我明白的。」 木人心從她的眼中看出決意,她是鐵了心要以已身護持天下了。 「唉……程墉……對不住……」 「木師父,無妨。不論她走向何方,我倆……始終不會分離。這樣就足夠了。」 程墉緊緊牽著無名的手,她休想再拋下他一個人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路途上,兩人腳下踩著白雪咯吱咯吱響,程墉怎麼也不肯放開手,無名感到了一絲苦楚。 「阿墉。」 「嗯?」 「萬一我白髮蒼蒼、人老珠黃了,你可不能因此嫌棄我呀。」 程墉猛地一拉,無名被那力道扯動,跌入他的懷裡,被他抱得死緊。 「無論世事如何變化,無論前路是近是遠,你所在便是我前行的方向。你的任何模樣,都只會讓我歡喜。我此生,必與你相依,不離不棄。」 他重申了一次他對她有過的所有承諾。 「嗯……那如果我武藝盡失,你也依舊喜歡我嗎?」 程墉微微露出驚訝的神色,這就是她隱瞞眾人的內容之一麼? 他鄭重的點點頭:「我會保護好你。」 無名默默在他胸口流下了眼淚,把真正在皇城底下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他。 「你要幫我,制伏石兄。」 「嗯,我幫你。」 她不忍跟石崑說這其中的內情,可不說內情,石崑不會接受她的傳功。 唯二的方法便是打趴他,強制他接受,或是刺激他對自己出手,用化勁化掉她全身功力。 程墉感覺到她還是不停流淚,胸口有種灼熱的濕潤感,他想了想,乾脆將她的劍揹到自己身上,再將她打橫抱起,反正距離京城的這一小段路上,也不太會遇上行人。 「啊、放我下來……」 看她驚慌失措紅起臉的樣子,程墉勾起一抹輕笑,她果然還是那樣容易羞澀,這樣她就沒空難過了。 「到了京城再放你下來。」 無名乾脆雙手遮著通紅的臉,將頭緊緊靠在他胸膛,不跟他說話了。 「呵……」 他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心,憐惜依舊。 前路漫漫,前景濛濛,我必與你相依,不離不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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