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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02/05 05:17:16瀏覽1149｜回應0｜推薦4 | |
| 第 八 日
多數人是配合腕表上得來的時序來起居睡眠，雖然已不能像見到天光那樣適時起居。而且由於無聊與無奈，絕大時間都在打盹，以致到了該睡眠或甦醒的時辰，已無從順應時序來堅持醒或寐。 也由於不願濫用電池，更加無從按時起居。手電筒儘著不使用，但亮著時，就突兀地讓刺目的光亮激醒昏昏沉沉的眾人，乍然警醒。光線像是萬道激光，在不同的時段，不同的人手上，以及不同的地點，不期然地現身。如此震懾久憩的神經，尤其經過了很長的時段完全無有亮光。 由於長時間的冥息，視神經已習於沒有丁點光茫，偶然突地打開電炬照明時，乍見倏起的白光，反會使得巳習於墨黑的眼球，有著被蜂螯刺到般地難受。久處昏昏欲睡的混噩不明中，會記不得旁人、物件甚至自己位置移動。胡亂摸索，常會吃驚地碰觸到別人，於是會趕緊打開手電筒。霎時聚光又復照耀，又再讓人重興記住別人靠牆蹲坐的遠近與新近位置，當然更會觀察檢視自己隨身攜帶物件的貼放所在。 隔了一日，范老愈益孱弱，成天躺著，我一再勸他多少進點食，沒營養補充，會更沒有棈神。 勉力進食時，他問我的情況，為什麼要冒這個險，這樣子跟著偷渡出去。 「還不是跟大家一樣，想出去混得好一點。多找點錢回來。」 「你不一樣。」他說出對我的觀感：「你是個讀書人，跟他們不一路的，不像要冒這個、吃這個苦的樣子？」 「我的一生都是混混噩噩，荒廢地度過了。」我合盤托出自己的生平。 「你年輕得很，還談不上荒廢一生。」 「雖尚未虛度半生，實在過的沒目標。」我感嘆地接續：「在家中，我母親一直在為我操心。當我下定決心也想跟著旁人偷渡去美時，母親雖不願意跟她相依的唯一親人，就這麼離開到千里之外再也見不著。但是為了我的前途，也只有擔著心同意。」 「哦！她同意你走這條路？」 「也不能說同意，但我決定這麼幹。她也只有同意，總懷著希望，寄託出去能混得有出息。」 我頓了一下，接著繼續：「事實上，她的確很放不下心，直到臨走前幾日還一再提醒我：『在家裡你什麼都不願意做，至少有個清閒的工作，到了美國要怎麼辦呢？到了哪兒如不努力幹，人生地不熟的，真會沒得飯吃。』」 「我當然覺著嘮叨，有聽沒有見的河漢斯言。但還是虛應的回辯：『美國到處都有免費供應遊蕩人食物及睡覺的所在，那兒不問身份來由，只要排個隊就領得到餐，真沒飯吃，我往那兒一站不就結了。』雖是胡謅，可確實並沒有把即將來臨的前景當真，也不覺得會有什麼大不了的厄運或麻煩在前面。」 我一向沒法認真往前看，也從不曉得認真為前途打算。反正從來就像不慣用腦筋的人一樣。這個時刻回想起來，我是真正不會自己設想打造前途的人。反而是一直是看到人家怎麼做，我就急急忙忙地跟著有樣學樣，這個樣子糊糊塗塗地混這麼一陣子下來，雖然並不怎麼樣，當然也甭想出頭。 母親卻是很認真的小學老師，當然看不得我這樣得過且過不求上進，終於等到立下決心也跟著往國外擠，她縱有一千個不願意，說來總希望我能在國外改頭換面撞出點成績再回來。 就這個時候，還常暗自幻想，當然是在白日夢裡，會認為很難說不會有一天，會當個僑領再衣錦回家鄉來，那時就是我可就得意囉！得好好的向一向瞧不起我的鄰居和親人誇示一番。 母親聽了我前述的瞎扯，很不以為然，但對於一向我的懶散，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就我這個兒子，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下放過世，她是有驚無險地小學員能做到現在。 母親在學校裡雖然對學生一向有名地認真嚴厲，但回到家中可一向慣著我這一胎化的唯一子裔。我的本質絕不是壞，就是好吃懶做。教慣小學生的老師當然會不停地講過、訓過。但是從小說到大，從來改不過來，能坐著絕不站起，能躺下就不願坐起，親戚長輩可從不看好我，沒人認為我會有出息。 然而一路走來，按著年級讀書，畢業、就業…雖不怎樣值得一提，倒也平穩順暢。托國家及共產黨之福，以及家庭成份不錯，中學畢業後，立即被分配到工作單位裡。雖不能跟那些會鑽營或自謀生計的同窗比，但既不愁吃也不憂穿，說來也混得滿自在。 會走上這條路，並不是有多大企圖，可偏看著同學和本地同年紀人一個個地走了，他們留下的家人眼看著日漸寬裕起來，陸陸續續開始改造屋子來，甚至買地蓋起新屋來。不由得不豔羡起念，也想跟著一伙風偷溜攀爬出國。 當然肯出去歷鍊對母親及家裡而言，能寬鬆一點是好，更重要的是有前景可期，然而做母親的總是瞭解自己的兒子，不得不為我一向的習性擔憂。 在家鄉這邊肯動腦筋、勤快的人當然一樣會出人頭地，也可以賺很多錢，然而可輪不到我這號角色。其實像我這樣懶動的人，吃穿雖不怎麼比得上那些大款，但國家都分派好了工作，只要去應個卯，事情做不做都會派上一樣的工資，有什麼不好呢。 可人都望高處，我何嘗不想出人頭地。雖然有人提醒我，到了那邊人頭地方都不熟，到時候真要弄口飯吃，可能確是很不容易，只有寄望接應人的安排。 但我仍然想著要去的地方是先進、美麗、規劃好的理想地域，一點也憂慮不起來，只要撐過這段在貨櫃輪上集裝箱裡的日子，就覺得好景呈現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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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